第105章 霍无忧
和高公公说了一会儿话，李楚歌就提出了辞行，高公公心里如明镜似的，早就知道了李楚歌会今早离开，所以才早早的在山头上等他。
能够再次见到人，他已经很满足了，他也知道李青莲的谋划，所以李楚歌登上剑阁是如今的第一大事，他自然不会央求他多待几天。
只是到头来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的。
这位大内掌印最后只是摆了摆手，说道：“老奴也没多少活头了，不知道还能再看守这帝陵多少年，只盼望着殿下能够早日功成，到此处来赏老奴一杯酒便可。”
高公公抿了抿嘴，自从守陵以来，他可就没有再饮过一滴酒了，已经快要忘记酒是什么个滋味了。
李楚歌正要说话，高公公再次说道：“殿下也不必急于求成，欲速则不达，更快是快的敌人。殿下能答应老奴一件事么？”
李楚歌心中一震，却还是双手抱拳神色恭敬的说道：“高掌印请说。”
高公公先是微微一笑，然后环顾四周一遍之后，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身边的石碑之上，“或许殿下将来再临此地的时候，老奴已经身故。如今离别之际，老奴可否恳请殿下，许老奴在此处，择一僻静之处作为坟茔……殿下也请放心，绝不会打扰先帝先后的安宁，只要能远远的看到这里，如此便好。”
李楚歌默不作声，哪怕是已经猜到了，可最后说出来听进耳里，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可他又能如何？
最后声音低沉的说道：“准了。”
其实作为帝陵，除去下葬之时愿意殉葬的人之外，是不允许有其他人的坟茔落在帝陵的范围之内的。
可像高公公这么一位生前侍奉君王，之后为其一个人独守陵墓十余年，身后还恳请在不远处安葬，只求身故之后依旧能够陪伴在君王身侧的老人，李楚歌实在是不能够拒绝。
一心想着，到了地底之后，还能侍奉在君王左右。
得到了首肯，高公公苍老的得布满沟壑的面容上笑意更浓，弯腰低眉后就此消失不见。
李楚歌在原地静默了片刻，最后望了一眼石碑，这才起身往山下走去。
……
谢倾城早就知道这座烟陵有人守着，所以从昨日到今日，整座烟陵应该都没有多余的人。
所以她才上了山，也遇到了那个守着陵墓的老者。
不出意外，老者拦下了她，看着她面色不善，好说歹说哪怕口干舌燥就是不放行，迫不得已才拿出一样东西。
见到那样东西之后那位守山的老人脸色明显变了变，接连质问了她好几个问题，她都一一真挚的回答了。
老者盯着她的眼睛，看她神色平静回答之时有条不紊，最后才放行。
却还是告诫她不能靠近十丈之内，她欣然答应。
可是，突然出现在她不远处穿着一身破烂衣裳、长着虎头虎脑的并且眼巴巴的望着她的小男孩是怎么回事儿？
小男孩发现他被发现了，警惕的后退一步，随后眼尖的发现她行动不便的样子，双目转动在思索着可能性有多大。
谢倾城顺着他的目光扭头看了一眼，瞬间了然。
只是这些东西不是她的她说了不算，就只是歉意的一笑。
那个估摸着有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看明白了她那一笑里的拒绝，却是没有停下脚步，反倒是朝她走了过来。
不过他也机灵，路线偏离她远了一些。谢倾城只能强忍着疼痛站起身，挡在他面前。
小男孩左左右右晃了几下，可都避不开谢倾城，再三犹豫之下只能大力推开她。
咻！
手上一空，谢倾城意识到了什么，随后一阵暖意袭来，腰肢被一只手掌接住，被人接住扶了起来，还没站稳就连忙侧身将小男孩护在身后。
同一时刻，一柄紫色长剑悬停在她身前。
若非及时收力，这可不仅仅停落在身前这么简单，怕是要直接透体而出。
可即便如此，凌厉的剑气切断了谢倾城的几缕秀发。
李楚歌望着差点刺进谢倾城身体的长剑，有些生气的说道：“不要命了？”
言语间把惊鸿收了起来。
把目光落向了谢倾城身后挡着脸色苍白的小男孩，怒视着他。
他先前看到两人站着对峙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妙，接着就是看到这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小男孩一把推开谢倾城。
谢倾城本来就崴了脚，只怕这一摔之下更加严重许多。
于是急忙冲了过来。
好在离得不算远，能够赶得到。
扶住谢倾城之后掌心一握，惊鸿入手，直接就斩了过去。
只是没料到谢倾城没有站稳都要拦下这一剑。
若非他境界不够高出剑速度不够快，但凡七品以上，只怕这一剑方才已经能要了她的命了。
谢倾城转身看着被吓得面无血色的小男孩，浑身颤栗着，方才他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如果不是身前这个他原先觉得有些碍眼的女子挡着，只怕就要成为剑下亡魂了。
谢倾城抱着他，双手放在他的脑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声安抚着，一直到面色红润了许多才放开了他。
这才转过身来对着李楚歌，指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男孩说道：“他应该只是饿了想拿后面的果子，并没有恶意。”
他也知道这是祭品，可是一个人饿到了极点的时候可顾不上什么鬼不鬼的，能吃就行了。
李楚歌原本因为曾经在那座小寨子被一个相同年龄的人阴了一次，差点丢掉了性命。知道一个人并不能从年龄和面相来判定好坏，没好气的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好的？你知不知道我刚才不收力的话，死的就是你了？！”
谢倾城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生气了，又因为是为了自己的，也没好意思再反驳他。只得赔笑道：“这不是没事嘛，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李楚歌瞧见她这样子也是有气无处发，只得咽回心中。然后瞥了一眼看到被谢倾城不顾危险也要护着的小男孩偷偷抓着两个果子塞进袖子里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放下！”
声音之大、声音之冷都吓了谢倾城一跳，转身之后也看到了小男孩的动作，有些头疼，却还是笑着开导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有些惧怕的看了居高临下瞪着他的李楚歌一眼，颤颤嵬嵬，缩在谢倾城的身后，有些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霍……霍……无忧。”
听到小男孩愿意开口，谢倾城蹲下身子和他对视，眨了眨眼睛，柔声说道：“无忧是吧，这些果子都是这位哥哥给自己娘亲的，你要的话也得他同意了才行知不知道？”
说完伸出手掌。
或许是某个字眼刺激到了他。
名叫霍无忧的小男孩却没有把果子放到掌心上，反而是死死捂住袖口，红着眼睛，带着哭腔说道：“娘……饿……娘……”
还不忘看着李楚歌，双目睁圆的模样，有种李楚歌上来抢他的果子就跟他拼命一样。
李楚歌也是回瞪了他一眼。
吓得他赶紧收回目光，往后缩了缩，整个人就被谢倾城给遮住了。
他只知道，在她的身后，才是最安全的。
谢倾城递过来一个眼神，让李楚歌别吓唬他了，后者撇了撇嘴，也没再凶着人。
最后还是谢倾城猜出来他要表达的意思，指了指被他死死捂在袖子里的果子，“你说你是要把它们拿给你的娘亲？”
霍无忧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然后又看了一眼李楚歌，生怕他过来抢似的。
谢倾城抬头看了一眼李楚歌。
李楚歌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没意见。
他本来就不是一定拿回这几个果子，毕竟他都能拿给谢倾城吃了，给这个霍无忧又有何不可？他只是愤怒他先前推开谢倾城的行为罢了。
不过知道他明明怕自己怕得要死，却还死死不拿出来是为了给自己的娘亲，李楚歌最后一点火气也烟消云散了。
自己没有在母后身前尽孝已是遗憾，如今看到有个年纪小上不少的人有这份孝心，他又怎么会拒绝。
他还真想见见这霍无忧的娘亲，看看究竟是何种女子，才能教出自己饥饿却还不怕死的记挂娘亲的孩子。
或许能从她身上看到自己母后的一份特征也说不定。
谢倾城说道：“小无忧，你带我们去找你的娘亲好不好？”
霍无忧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这个美若天仙在他心里仅次于娘亲的女子，然后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李楚歌，又摇了摇头。
意思是他可以带谢倾城去，但是李楚歌不行。
他可还记得李楚歌先前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子，会吓到他娘亲的。
他娘亲最是胆小了，这一路走来，遇到了谁都是一副低眉做小的样子，只愿不得罪人就好。
李楚歌气极而笑，觉得这个小家伙真的是得寸进尺了，故意吓唬他道：“先不说这些果子是不是你的，你若是不让我去的话，你拿到的这些果子可都保不住的，你觉得你身旁的这个姐姐能拦得住我吗？”
霍无忧望了望谢倾城，眼神里流露出无限的希望，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可惜让他失望了。
谢倾城略微有些可惜的说道：“他说的很对，他要拿走的话，姐姐我也拦不住他。”
霍无忧眼里的光芒在这句话之后黯然泯灭。
可最终娘亲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救活娘亲，哪怕最后他被这个凶狠的人打杀他也心甘情愿。
心里想明白之后，指了指李楚歌手握着的惊鸿。
李楚歌一愣，随后笑道：“倒是个小机灵鬼。不过你真以为我是有了这把剑才能制服你不成？”
话虽如此，他还是把惊鸿递给了谢倾城。
堂堂一把作为烟雨楼镇楼之宝的名剑，再次成为了一根拐杖。
见到李楚歌没了凶器在身，霍无忧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指了指某个方向，然后就走在前面带路。
步伐还挺快的，可见心急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