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前因后果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名叫霍无忧的小男孩带路的话，李楚歌还真不知道这烟陵居然还有一条这么隐蔽的小路。
虽说有些陡峭，但如果从这里登上烟陵的话，还真是能避开高公公的视线。
毕竟没有哪个修士会全天感知整座烟陵的，这对于精神来说也是一种超负荷。
李楚歌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一眼谢倾城，后者也扭头看了过来，对视了一眼之后，李楚歌很识趣的上前一步蹲下身子。
随后谢倾城轻轻趴到他背上，那份柔软的触感又再次传来。
李楚歌眯了眯眼，脚下滑了一下，受到惊吓的谢倾城搂着他脖颈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有些满足的少年扬了扬嘴角，随后就吃痛的叫了一声，原来是谢倾城空下了手拧着他的腰肢使了劲儿，这一下子李楚歌就知道自己的小算盘可就被察觉到了。
不过少年可不是任由欺负的主儿，走得步伐加快了些，然后趁她不注意的时候颠了颠，让谢倾城更加贴着自己。
感受到后背恍如被两座大山挤压的李楚歌昂首挺胸，走出了一番气宇轩昂。
谢倾城只是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肩头，示意她的不满。
却没有注意到自己浅浅的笑意。
后来才察觉到前边已经没了带路的霍无忧的身影，谢倾城皱了皱眉头，轻轻拍了拍李楚歌的肩，然后就听到李楚歌的惨叫：“哎呦，谢姑娘你轻点……”
谢倾城原本说的话已然被这惨叫声给转移了，她寻思着自己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别说是一个有着修为护体的修士了，就是一个普通人，也不至于有如此惨叫吧？
正当她心生疑惑的时候，李楚歌略带幽怨的话音再次传了过来，“方才谢姑娘你那几拳打得我五脏六腑都要碎了……”
明白了事情原委的谢倾城再次拧了拧他的腰肢，可这回李楚歌就硬气了，明明力度要比先前的还大，硬是一声闷哼都没有。
李楚歌知道谢倾城在想什么，充满硬气的说道：“男子汉可以懦弱，被打的时候可以叫痛。可唯独有两个地方，就算再痛也不能出声，其中一个就是腰肢……”
谢倾城红着脸，却还是停手了，说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浑话？”
李楚歌呵呵一笑，“自然是我师兄教的。”
谢倾城明显不信，略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桃花观的名头我也听过，几位大真人其他的不说，品行还算是无可挑剔的，你自己看的什么小人书听的什么歪理，竟要往几位真人身上抹黑。”
李楚歌苦笑，这事他真不是乱说的，六位师兄其他五位说品行端正那倒是没得说，可三师兄要是和这四个字哪怕沾上一丁点儿，他都乐开花了。
这位师兄一向了小人书不离手的，钓鱼也好，伐木也罢，都是能一心二用的，一手小人书一手做事。至于什么悟道假寐什么的，就更加不可信了，肯定又是在哪个角落里偷偷看呢。
这事都被他逮到好几回了。
李楚歌突然觉得知了在三师兄的门下，好像有点不靠谱，生怕知了以后会成为一个像三师兄一样的人。
李楚歌摇了摇头，把这些杂念扫出脑海，他真不敢想象有朝一日看到知了一手拿着小人书一边朝他挥手打招呼，腰里还藏着一副春宫图的场景。
谢倾城也不和他说这些，让他走快点，“你没发现无忧已经不见踪影了吗？”
李楚歌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看了某个明显是被人动了手脚的地方，回答道：“所以我之前才说他是个小机灵鬼嘛。”
可是脚下的步伐依旧没有然后加快的迹象。
谢倾城咬牙，“你就不能再快点？”
“真不能再快了，没力气了。”
谢倾城突然没了声息，李楚歌心里一噔，感觉到一丝不妙，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忌。
果不其然，谢倾城环在他脖颈的双手猛然收力，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危险的话音：“你是在说我重？”
李楚歌暗道一声果然，一下子没注意直接一头撞进了三师兄说的禁区，虽说谢倾城的这点力气勒不死他，李楚歌还是得找理由为自己开脱。
“哪有的事，谢姑娘一点儿也不重，该有的地方都有，是我境界太低了气力不够罢了。”
随后听到一声带着傲娇的哼声，然后脖颈一松，李楚歌呼出一口气，心上悬着的巨石才落了下来，明白这一波劫难，自己算是勉强渡过去了。
在心头给自己竖起一座警示碑以示警告，又默默念起了那几处“兵家大忌”，再三确定自己没有记错之后才放宽了心。
然后又不得不追捧起太初真人来，三师兄真乃神人也，对于雷区和愉悦区都总结得很到位。
谢倾城没理会他的浑话，转而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跑？”
李楚歌点头，“如果我是他，我也不放心把自己娘亲的性命交托到别人的手中，既然拿到了能够暂时充饥的东西，就有力气去找到野禽或者野菜。他早就看出来你腿脚不利索，想要摆脱我们两个就不难。”
谢倾城道：“你也没办法？按理说你出身道观，道家那么多玄乎奇技的道法，要想找到一个人并不难吧。”
确实，道家的道法里多的是追踪寻人的法门，不说方圆百里，方圆十里是简简单单的。更有因果这一门更加玄妙的法门，能逆转光阴寻人。
可关键的问题在于，李楚歌不会。
除去最简单的屏气之术，别的道法他都听说过，但是一样都不会。
李楚歌的突然沉默证实了谢倾城的猜测，后者一脸不可置信，声音都高了不少，“想不到你出身在堂堂九流之一的道观修士，却连最基本的寻踪之法都不会，说出去可要笑掉大牙了。”
李楚歌对于谢倾城的挖苦却是一丁儿点在乎都没有，不会就是不会，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李楚歌平静的说道：“我从记事之后，约摸是五六岁的时候起，第一次知道了有道法这种东西的存在，什么飞天遁地法相天地、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之类的，都神往已久。总是缠着几位师兄授传，可从二师兄到六师兄，都推辞。理由都是一模一样，要大师兄开口他们才教我。”
“所以后来我一直缠着大师兄，软磨硬泡也好，威逼利诱也罢，大师兄就只是笑笑，从不点头答应。”
“甚至还和山上所有人说，不允许任何人传授我道法，哪怕是最初级入门的心法都不行。违者严惩不贷。大师兄平时看起来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可认真起来却是气势十足。所有人对在道观里一言九鼎的大师兄的话都铭记在心，不敢阳奉阴违。”
“缠了好几年之后，大师兄还是如此，我就彻底息了学道法的心……”
所以到现在为止，他是连一门最基本的道法都没有接触过。
谢倾城心中有了猜测，却另外问道：“既然真人不让你学道法，那你怨过他吗？”
李楚歌凄然一笑，“怨过的，怎能不怨。看到后来进山的几个小道童都学会了几门浅显的道法，自己作为他的师弟却不愿意传授一门甚至看都不让看，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于是我就各种和他对着干，知道道家崇尚清净无为，道法自然。我就偏偏去破坏，上树掏鸟窝，下湖捕鱼，八步赶蝉，更甚者带着几位小师侄下山去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去春风楼去找形形色色的小娘子。”
这么做的结果也导致了李楚歌大半时间都是待在经阁里罚抄经书。
本意只是为了让大师兄看到他如此之后痛心疾首，然后解除对他的禁令，他就能学到那个心心念念的道法了。
可事与愿违，他上树掏鸟蛋的时候，大师兄会在树下望着他，还叮嘱他小心一点别掉下来。知道他下湖捕鱼的时候，大师兄会砍些青竹给他编织鱼篓给他盛放。后来又从几位师兄口中知晓，自己每一次下山去大吃大喝的时候，他都会在道观上施展一种名叫掌中山河的神通，查看着他的举动，怕他被人欺负了去，最后还去叮嘱那位妈妈，他的花销都可以在月底的时候来道观里找自己报销。
所以知道自己做到这种程度之后，大师兄依旧不愿意让自己学习道法，李楚歌也彻底绝了绝了修行道法的心。
谢倾城问道：“所以你走剑道是老真人让你走的？”
李楚歌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见到了李叔叔神乎其技般的改头换面，就打算再去问一次，如果不成就彻彻底底绝了修道的心。可大师兄只问了一句为什么学剑之后，听完我的回答就很平淡的答应了，我都以为我自己听错了。”
谢倾城点了点头，一个想法在脑海中得到证实，说道：“所以其实还是老真人让你走上了剑道这一条路，对吗？”
谢倾城两次都是问同一个问题，李楚歌不知道有何含义，却还是认真的回答道：“算是吧，毕竟在此之前他一直说我没有修道的天资，可却还是在我被罚抄写经书的时候故意把一些剑谱夹放都经书里，让我看着这些剑谱……”
李楚歌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他头脑中原本紊乱的思绪好像一下子就了解通了。
谢倾城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也想通了，打了个响指，“让我来帮你捋一捋……”
“首先，你在小时候就被李剑仙抱去桃花观，由老真人抚养长大，并且两人一拍即合，让你不要接触道法。不管你如何叛逆老真人都装作视而不见，最后的结果是你被罚去抄写经书。”
“而经书里又时不时被老真人放入一些江湖轶事和一些基础的剑谱，学不到道法的你只能从这些书本里汲取对道法的向往。”
李楚歌同意谢倾城的看法，这和他的想法一模一样。
他以前看这些侠客轶事的时候，就把自己代入进去，书里那个令人敬仰的角色就是他自己。
所以后面对每一本书都如饥似渴爱不释手。
谢倾城继续说道：“你把自己当成了书中的那些侠客，看得多了，你就对仗剑天涯的剑客充满了向往，期望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谢倾城顿了顿，扭头问道：“想必那些江湖轶事的话本里，无一例外，主角都是剑客吧？”
李楚歌惊愕，他以前看的时候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向来都是有就看。而如今谢倾城一语点醒梦中人。
他回想了起来，确实如同谢倾城所说的，那些话本的主角，无一例外，全都是一剑在手山海可平的剑仙。
“所以你心中对剑仙的向往随着多读一本书就会更加根深蒂固，所以最后时隔十五年，李剑仙多次出剑，甚至三闯皇宫，名动江湖，成为江湖剑客跨不去的谈资。这时候再回到桃花观和你相认，你心中隐藏已久的剑道向往之意最后如同浪潮一般再也压制不住。所以原本自己熄灭的修行之心再次重燃起来，而老真人顺水推舟引导并且同意了你走上剑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