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无解的环
李青莲定好的离山日子一到，三个小道童早就帮李楚歌把行李都收拾好了。行李也不多，也就除了几件换洗好的衣物，也就一些干粮。
李楚歌全部收好放进修士才能使用的须弥物。这须弥物还是太霄真人之前送的那些丹药是一起给的，空间也不大，也就十来寸，不过装上这些东西绰绰有余。
除了那把惊鸿。
惊鸿被李楚歌放进李青莲送的一方桃木剑匣中，背在身后。本来李楚歌也想把惊鸿放在须弥物中，但是被李青莲阻止了。
李青莲招出桃木剑匣，把惊鸿放了进去，告诉李楚歌，这样能够帮助他温养惊鸿，也要求他路上休息或者无事时可以拿出来温养。
李楚歌离山并没有太多人知道，除了几位师兄之外，就只有和他朝夕相处的三个小道士了。
几位师兄除了太始真人都没来，李楚歌也知道他们的心情，自己也怕看到他们舍不得走。
只有五师兄太始真人给了他一个拥抱，并且还认认真真，神色平静的揉着李楚歌的头，揉了片刻之后才恋恋不舍的松开。
最后对着知蝉耳畔说了一句话，在李楚歌满是疑惑的目光下，走进山门。还不忘对着李楚歌摇手，“没事多翻翻剑谱。”
山门之中只有太始真人的声音回荡着。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李楚歌盯着太始真人的背影，总觉得他后面哼着的诗在暗示什么，却又想不明白。
看到太始真人走了，三个小道童也一一来和李楚歌拥抱，年纪最小的知蝉不想放开。李楚歌拍着知蝉说道：“小师叔只是出去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回来的。”
知蝉摇头表示不信，指着知了说道：“知了师兄说小师叔要好久好久才回来。”
一旁的知了：“？”
莫名被知蝉背刺的知了一脸无辜，摊了摊手表示无奈，知心则是捂嘴偷笑。
李楚歌笑着说道：“不会的，师叔很快就回了。就算师叔不回，难道小知蝉就不会出去找师叔吗？小知蝉好好修行，以后就可以出去找师叔了。”
小道童委屈的神情消失，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很认真的说道：“那知蝉一定好好修行，以后就下山去找小师叔。小师叔若是不回来，就把小师叔给抓回来，就像太清师伯抓知心师兄一样。”
李楚歌：“？”
知心：“？”
李楚歌无奈一笑，有些欣慰的回应道：“好。”
李楚歌转身的时候，知了突然喊道：“小师叔！”
李楚歌转头，就看到了红着眼眶的知了，一瞬之间，就已经明白知了已经知道了一切。
桃花观的三个师侄里，其实他和知了的感情是最深厚的，知蝉太小，知心又因为是太清师兄的弟子，常伴随太清真人左右，只有知了，因为太初真人整日偷闲的缘故，是跟在李楚歌身边最久的。
所以李楚歌有很多话都跟知了说。
知了仰头望着天，忽然问道：“小师叔你还记得我曾经站在这里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李楚歌想了片刻，点头说道：“记得。”
知了欣慰一笑，“那我重新再问一遍，小师叔你也要用那个答案再回答我一次。”
“好。”
“小师叔，为什么咱们道观看起来这么落魄这么穷啊，香客也不少呀？”
“小知了，因为你师父他们整天自称贫道贫道的，能不穷吗？”
山门外，两个同龄的少年一如当年那般，一问一答之后，相视一笑。
……
桃源峰顶。
李青莲看着身旁目光穿透山林落在山门前看着几个道童为李楚歌送别的老者，开口问道：“真不去送送？”
太微真人摇头，说道：“该说的都说了，就不去相送了，徒增伤悲罢了。”末了，又开口说道：“楚歌就交给你和顾老鬼了。”话闭转身离开。
李青莲点头，对着老者离去的背影拱了拱手，随后身形化作流光往山门而去。
山门外得到李青莲讯息的李楚歌背上剑匣，回首望着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道观，有些感伤，一步一回顾，直到走到山下看见倚靠在石块上的李青莲。
李青莲仔细的看着眼眶通红的李楚歌，开口询问：“舍不得？”
李楚歌也没矫情，认认真真的点头回应。
要说舍得那是不可能的，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地方，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山下的小镇。如今要远行去千里之外的陌生地界，三言两语哪能说完离别之情。
这里的每一条小路，每一棵树，每一条溪流，每一座座楼阁，都烙印着李楚歌的童年，都刻下了他十多年的记忆，他走过这里的每一条路，爬过许许多多的树，住过每一座楼阁，游过每一条溪流。
怎能不眷恋？
李青莲神情恍惚，不忍看他难过，轻声安慰道：“以后修成大剑仙了，再回来便是。”
漂泊在外奋斗的人啊，内心都有一种固执，要么荣归故里，要么客死他乡。
修成大剑仙，回来就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了。
李青莲以为这么说李楚歌心里会好受一些，只见李楚歌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一点委屈，“不会了，回不来了。”
李青莲不解。
李楚歌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锦囊还没打开，上面的线条还是没动过的样子。
李青莲接过，打开锦囊，露出了一张布条，把布条缓缓展开，露出了里面的文字，双手一颤。
李楚歌凄然一笑，开口说道：“上面是不是写了‘我若不死，你一步都不准踏进桃花观’？”
李青莲点头。
李楚歌哭着说道：“其实我在拿到锦囊的时候看到师兄的神情我就已经知道里面会这么说了。我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可是真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想哭。”停了一下，又小声问道：“李叔叔，我是不是很没用？”
李青莲摇头，知道李楚歌这个时候很难过，需要缓冲，所以只是坐在石块上，等李楚歌梳理情绪。
太微真人的这一招釜底抽薪确实让他没有想到。这一招相当于断了李楚歌所有的退路，太微真人知道李楚歌很敬爱他，也不会不听他的话。
太微真人不死，李楚歌就永远不能回桃花观；若是李楚歌回了桃花观，就证明太微真人已经死了。可是，李楚歌的内心，不会相信太微真人会死，所以太微真人还活在他的心中，那李楚歌就永远不能回到桃花观。
这是一个死循环。无解。
所以李楚歌才会说出永远都回不来了的这样一番话，但事实也是如此，他踏出桃花观之后，就真的回不去了。
李楚歌坐在石块上怔怔出神，慢慢的梳理自己的情绪。觉得平复了不少之后，去到一旁的水池里，捣着池水洗脸。
“李叔叔，跟我说说龙虎山的事儿吧。”
一旁养神等待的李青莲听到李楚歌的话，睁开了双眸，点了点头。
他明白，李楚歌想听的不是龙虎山的事，而是太微真人与龙虎山的恩怨。
“咱们边走边说。”
李楚歌颔首，最后回望了一眼天清山，双眸暗淡，随后恢复明亮，跟了上去。
……
龙虎山坐落在江州，是江州最高的山峰，平时烟雾缭绕，真真的仙家圣地。尤其是这里坐落着道家正宗祖庭，天师府。
数百年前道家因为理念不同，而分裂成两个派系，其中一派系的领袖便是天师府。
天师府积极入世，选中了当时还叫大宁国的国君，原本是中原六国最弱的大宁国，在得到道家的扶持之后，迅速图强，用了近百年的时间，成为能与西楚抗衡的强国，先后吞并南唐，北燕等国，趁着西楚仁宗驾崩，末帝登基，昏庸无道，被谢安石领兵渡过宓水，攻破中原最后一国，完成定鼎中原的伟业。虽说如今天宁王朝更加看重儒家，但儒家学宫在天宁皇族的眼里，还是比不上天师府。
一个是维护统治的工具，一个是拥有从龙之功的盟友。孰轻孰重，一眼便知。
儒家也需要靠稳定的一统的天宁王朝来宣传学说，天宁王朝依靠儒家学说和弟子巩固政权，两者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
听了李青莲细说了龙虎山天师府和桃花观之间的恩怨，李楚歌哦的一声，想起了桃源峰后山草屋旁的那棵桃树。
初见是见它掉落了一地的花瓣，李楚歌还挺遗憾错过了花期。后来桃花观杏花开两载，李楚歌还兴奋的跑去那里观看来着，可连续十数天都没有看到，还因此失落了不少。
如果当时就得知桃花不开的原因，李楚歌可能会有些震惊，但现在从李青莲口中得知原因之后，李楚歌倒是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