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迎春楼的小女孩
桃花观有一株桃树，是昔年李楚歌的师父，也就是桃花观上任观主黄龙真人亲手所植。
取这株桃树的一截树枝做了一把桃木剑，取名为桃花。
桃花成为了黄龙真人的佩剑，平常不下山的时候，就把桃花悬在那株桃树上，日日让它与山上的那株桃树相互温养。
两者本就是同根同源，自是无比亲近。
久而久之，这株桃树竟生出了灵性。
……
后来黄龙真人受了伤，本源受损，临终前把桃花剑和桃树托给了自己收的大弟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微真人。
黄龙真人仙逝之后，那株桃树的树灵也日渐消瘦，桃树连续几年也不开新芽，不长新叶，桃木剑也失去了灵性。
这可把太微真人吓坏了。这可是恩师黄龙真人弥留之际嘱咐过他让他好好照顾这桃树的，太微真人自然不肯懈怠。
翻遍了整个桃花观留存下来的典籍，也找不到可以挽救的办法。已经心灰意冷的太微真人上到号称当今世上藏书最多的学宫，求见学宫掌教，也是儒教教主的孔玄掌教，说明来意。
孔玄被太微真人的这份孝心感动，亲自帮忙寻找，最后找到了关于这种情况的记载。
孔玄掌教还出手，将秘法拓印下来，转赠给太微真人。
太微真人自是无比感激。
太微真人回山用书籍里记载的方法，把桃树的树灵引渡到桃花剑上，让桃花树灵变成桃花剑灵。再将桃花剑埋在桃树底下，以保桃树不失根本，最后再请求酒仙杜伉将这棵桃树每年盛开的桃花摘下，以特殊秘法酿成桃花酒，随桃花剑深埋桃树下。
果不其然，第二年桃树便开了新花，长了新芽，桃花观上开了桃花，花香满山。
……
“所以桃花剑被龙虎山天师府的人拿去？要师兄亲自去拿回来？”
见到李青莲点头，李楚歌又提出疑问，“如此说来，那桃花剑已经离山许多年，那桃树为何今年还能开花？”
“自从桃花剑离去之后，每年都是你四师兄用自己的气机温养它。所以你四师兄才会损耗那么多的寿命。”
想起这个李楚歌就一阵懊悔，若不是当初自己太顽劣，四师兄也不至于那么早仙逝。
呼了一口气，李楚歌又问道：“大师兄为何不阻止四师兄，他是知道四师兄的情况的？”
“你大师兄原先也不同意，你四师兄说出了一个理由让你大师兄无法反驳。”
李楚歌目光灼灼，静待下文。
“他说，不仅仅只有你是师父的弟子，我也是；桃花丢失不止你的责任，我也有。何况只有我修过儒家意气，只有我才能温养它，你也不想看着师父亲手种下的桃树枯死，是吧，大师兄。”
李楚歌无言。
李楚歌清楚太微真人的性子，四师兄这么说他确实无法阻拦。“所以今年桃花谢得那么快是因为四师兄的寿元不足以温养了。”
李青莲点头，“我第一眼看到你四师兄的时候，就知道他捱不到年底了。”
李楚歌更加懊悔。
随后皱着眉头问道：“既然同样是道家，龙虎山为何要拿走桃花剑？身为道家正统的他们不会缺少这么一柄剑吧。”
这事情发生在很久以前了，具体是何缘由也不知晓，李青莲只是把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龙虎山有一座封天大阵，与如今的龙虎山掌教所修功法同根同源，所以在龙虎山上，他就是凌驾于天下所有人之上的，这个功法名为天之极。”
李楚歌不明白这个和桃花剑有什么关系。
李青莲继续说道：“天之极确实很强大，但局限性也很大。需要金木水火土五行灵物，而桃花剑灵便是木之灵。”
李楚歌总算是明白了，“那这不是强抢吗，和那些强盗有什么区别？”
李青莲回应道：“是强抢，可是你的拳头不够大，你的剑刃不够锋利，你也就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世俗里都有弱肉强食的法则，更何况是这更加残酷的修行界了。”
李青莲说完也不去看李楚歌神情，只是指了指山下的那座酒楼，让李楚歌去那里等他，他要去拿点东西。
李楚歌没想到桃花观和天师府除了理念不合之外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恩怨。
李楚歌望向那座迎春楼，想起迎春楼里那个老实巴交的掌柜和他那个奶声奶气，头上有两个小啾啾的女儿，上次回山没遇到她，走之前怎么也得看她一眼。李楚歌心情没有那么复杂了，想着等会要捏那个叫小芒果的小女孩哪个啾啾呢？左边还是右边？
走进迎春楼还没有决定好的李楚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坐在他爹身旁，带着一顶兜帽，对着小手哈气，顶着一双大眼睛，萌死个人。
看到这里，李楚歌决定了，两个啾啾都捏好了。
寒冬腊月的，迎春楼里也没有客人，就只有父女两人，伙计卫泷也被掌柜的放了年假，回了家。
姓陆的掌柜低着头算账，没有看到李楚歌到来，倒是一旁的小芒果抬起头来，惊喜的指着李楚歌，却说不出话。又许是因为太冷了，又把手缩了回去，一脸委屈。
一旁的陆掌柜被自家女儿惊到，抬头看见是李楚歌，早已得到自家楼主授意的陆掌柜对着李楚歌拱手一拜，说了一声“李公子”。
李楚歌从前就对这个掌柜的有点疑惑，每次见到自己都很认真的叫上一声“李公子”，自己带着知了来这里打牙祭也能得到比常人多上不少的肉食。
原先只是以为因为自己是桃花观的人，掌柜的才额外照顾一些，毕竟山下这个小镇出了什么怪异之事，都是山上桃花观派人解决的，讨好自己也无可厚非。可是方才从陆掌柜的眼神和举止间，看出了一丝异样。
李楚歌没有想太久就被小芒果打断，抱住他的腿，声音软萌萌的，“楚歌哥哥！”
李楚歌回应一声，把小女孩抱起来，放到桌子上，揉着她有些寒气的一双小手，用气机帮她驱散寒气，笑问道：“还冷吗？”
小芒果快速摇头，“不冷。”末了，又补上一句：“楚歌哥哥真厉害。”
激动之余把头上的兜帽顶掉了，露出了那两团小啾啾。
李楚歌眼中光芒大放。
但是看到小女孩尚有些寒意的手，蹲下身把兜帽捡起来，戴在小女孩头上，遮住寒气。
小芒果抿嘴笑着，梨涡若隐若现，乖巧可爱。
李楚歌觉得要是知蝉也是女孩，应该也是这般可爱。
知蝉：“？”
白鹤峰上的小道童打了个喷嚏，嘟囔着跑去关门。
原名叫陆芒的小女孩跳下桌子，跑到她爹陆掌柜身后一通捣鼓着。随后拿出了一个拨浪鼓，娇笑道：“楚歌哥哥，你看这是什么？”
随后还轻轻摇晃，咚咚咚的声音在酒楼荡漾开来。
这个拨浪鼓是太微真人买给李楚歌的，后来李楚歌长大了些，遇到上山祈福哭了的陆芒，把自己的拨浪鼓给了她。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被她完好无损的保存着。
李楚歌突然想逗她，伸手接过拨浪鼓，对着陆芒问道：“哥哥送了你拨浪鼓，你要送什么给哥哥呀？”
陆芒低着头抿着嘴，好似在思考，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不说话。
李楚歌正要假装生气，只见小女孩抬起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随后紧紧捂住，放到李楚歌手上，开口说道：“给楚歌哥哥小芒果的心！”
话了，还加了一句：“是独一无二的哦！”
李楚歌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哭笑不得。
却还是郑重其事的握住手掌，像对待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收进怀里。“楚歌哥哥收到了，谢谢小芒。”
陆芒露出像吃了蜜一样甜的笑容。
陆掌柜早就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这两个年龄相差不是很大的人互动，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陆芒最喜欢听故事了，在她的认知里，道士哥哥都会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而陆芒与别的女孩不同，别的女娃子听到鬼物都吓得脸色苍白，陆芒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所以以前在得知李楚歌是山上道观的人的时候，就一直缠着李楚歌给她讲讲。
或许是因为道观里都是大老爷们儿的缘故，李楚歌对这个小女孩很是喜爱，对她的请求一一允准。
“楚歌哥哥，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的时候你会去开门吗？”
“小芒果，你应该知道如果半夜有人敲门的话是不可以去开门的哦。”
“那他要是一直敲个不停，我睡不着了应该怎么做呢？”
“你就在门里和他对着敲，看看谁先害怕！”
陆芒露出两颗虎牙，好像对李楚歌这个回答给惊喜到了。
两颗眼珠子转悠着，陆芒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也在里面敲呢？”
李楚歌一愣，随后有点好奇陆芒的脑回路好像和别的人都不太一样，这么刁钻的想法都能想到。
李楚歌托腮沉思，片刻之后才说道：“那你就去被窝里猫着。”
陆芒反驳道：“可是镇上的阿福说，在被窝里猫着是没有用的。”
李楚歌一听，原来是早就有这么一个想法了，还特意问过阿福了。
阿福是镇上一个伙计，卖油饼的，为人挺老实的，脑袋很灵光，各种鬼点子很多，李楚歌和他说过不少话。
该死的阿福居然还想蛊惑我的小芒果！
于是义正辞严的说道：“阿福那是在逗你呢，楚歌哥哥在道观里那么多年，对这些山精邪物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鬼界的律法明明说了不能伤害猫在被子里的人，不然犯了戒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陆芒虽然不清楚十八层地狱是什么，但是知道应该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啊，楚歌哥哥懂得真多。”说完两眼放光的盯着李楚歌看，一左一右两个小梨涡就像两个盛满了馥郁的佳酿，令人如沐春风。
李青莲拿到东西后到迎春楼，把李楚歌和陆芒两个人的对话全听了一遍，有些想笑。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直到掌柜的打了声招呼，李楚歌和陆芒两个人才发现身后的李青莲。
李青莲只是吩咐掌柜的置办了一些路上的吃食，便招呼李楚歌上路。
小女孩陆芒抱着李楚歌的腿不让他走，李楚歌好说歹说，许了许多承诺小女孩才松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楚歌哥哥你一定要回来，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说完扭过头去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李楚歌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才不舍的走出迎春楼。
小女孩跑到门口偷瞄着李楚歌离去的背影，又生怕被李楚歌发现，只露出一丁点儿脑袋，眼巴巴的看着李楚歌，有些难过。
哪有少女不伤神。
知道陆芒在偷看他，李楚歌轻轻一笑，突然转身做了一个鬼脸。
陆芒看到后咧嘴一笑，然后又感觉到不对，把头缩回门后，不让李楚歌看到她的样子，再次露头时又恢复了难过的表情。
一旁看着自家闺女这个模样，陆掌柜无奈的笑了笑，突然想起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那个曾满眼都是他的女子，无声叹息。
男人至死是少年。
哪有少年不怀春。
又哪有少女不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