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他们怎会服毒自尽
她将那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出来:“民妇与任德的夫妻关系,其实一直都不好,民妇也早就背叛了他,跟王账房在了一起,在宅中,从来都是民妇主动与任德说话,而任德除了女儿的事外,向来都是对民妇不闻不问,那天晚膳过后,民妇一如既往向他抱怨了要是当初任红嫁给了万东,该多好,便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任德与民妇大吵了一架,气冲冲的出了宅,说民妇还没有醉春楼的柳青娘懂他,他去找他的柳青娘,民妇自然去找民妇的王账房。”
说起这些,刘莲一点都不觉得羞耻,“这里,便是我与王账房私会之地,任德自小女出事后,便不会在这里歇息,因为这里曾是小女的房间,我们夫妇只有她一个女儿,任德自她及笄后,知道以后会由她继承家业,便让她先来茶楼磨练,谁知后来会出了这些事。”
“那晚民妇与王账房在这里私会,任德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门外,他撞不开门,只能在门外破口大骂,扬言要杀了民妇,民妇与王账房急忙穿好衣服,谁知门外却突然没了声音,打开门,便见任德躺在地上,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嘴里却念叨着救我两字,民妇与王账房见状没有想太多,只顾着离开,经过茶楼大堂时,民妇与王账房闻到了一种香味,心中虽疑惑,却也不敢停下一探究竟,后来出了茶楼,冷静下来,民妇与王账房才心中起疑。”
“民妇虽讨厌他,却也不想见死不救,与王账房又回到茶楼,一进茶楼大堂,就看到任德躺在地上,一个黑衣人手里端着一碗汤药,就要向他灌下去,那黑衣人见到我们,很是吃惊,趁我们没有反应过来时,将汤药放在桌上,便从后院逃走了。”
“我与王账房刚拉起任德的胳膊将他拖起来,任德就一把抓住民妇的手,双眼圆瞪,说什么做鬼也不会放过我,他抓伤了民妇。”
她揭起衣袖,只见那条抓痕如一条红蚯蚓爬行在她的手臂上。
“民妇自知理亏,不想跟他纠缠下去,在王账房的帮助下,挣脱了他的手,匆匆离开了茶楼,想着那黑衣人不会再来,后又与王有福回去一探究竟,却看到任德口吐鲜血,死在了地上,如今才知道他竟是被万松夫妇误杀而死。”
月卿看着刘莲,“你为何要背叛任德?”
刘莲语气透过一丝疲惫,又似憋在心里多年的隐忍和委屈,终于找到宣泄的地方,她滔滔不绝,“民妇与他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意见不合,各执一词,尤其是在小女的婚事上,他最看重男子的品行与修养,民妇却觉得身份地位,权势钱财最重要,人心是靠不住的,是最虚无的东西,为了这事民妇与他没少争吵。”
刘莲忍不住嘲讽道:“任德却觉得民妇肤浅,他也不看看他自己,品行再好还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却还要在小女面前装模作样,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好男人应该有样子,在人前对我嘘寒问暖,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冷落我,嫌弃我,我还不是一样嫌弃他,身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满足不了。”
月卿:“……”
刘莲接着冷笑道:“不过我不像他那般恶心,我从不演戏,仅管外人看起来是我不识好歹。”
“民妇和他的夫妻缘分也早就名存实亡,在小女遇事后,也再无夫妻情分,他心中有他的柳青娘,而民妇自然不甘寂寞,与王账房在了一起。”
“却不想被他撞见了。”刘莲脸上毫无羞愧之色,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却要别人做到。”
“你说凭什么?”刘莲看向月卿,嘴角得意道:“我永远都忘不了他在这门外的样子,他这一辈子就是一个笑话,想要得到的却总是成空。”
月卿没有说话,也不再看刘莲,她看向跪在地上一个字也没有说的王有福,眼神不加修饰的鄙夷,“王账房又是为何对任掌柜恩将仇报?”
王有福将月卿的目光尽收眼底,却神色平常道:“我与莲姐两情相悦,这种事自然水到渠成。”
王有福说这话时面不改色心不跳,月卿看向刘莲,颇为不解,“任夫人你见任德虚伪都觉得恶心,你看到他怎么就忍住没有吐,还下去手的?”
王有福脸色登时难看了起来,便见刘莲道:“民妇人老珠黄,王账房正当而立之年,相貌堂堂,与民妇在一起,民妇知道,是个人都会觉得他是贪图民妇的钱财。”
王有福见此,跟着道:“月护卫,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只看重女子的相貌和年龄。”
月卿忍不住对王有福冷嗤道:“那你看重她什么?是她年老色衰,既能做你妻,又能做你娘?还是家财万贯?能供你挥霍不尽?”
王有福脸色涨的通红,对着月卿,怒目圆睁,“你凭什么这么污蔑我们?”
月卿缓缓笑道:“看来你们两人之间的确两情相悦,不是各取所需,只是不知道你们俩抵不抵得住这流言蜚语?”
月卿慢慢看向刘莲,见刘莲一脸疑惑,月卿不慌不忙对她道:“毕竟比起老牛啃嫩草,背着丈夫偷情,不守妇德被丈夫当场目睹,更能杀人诛心。”
刘莲这才醒悟了过来,老少配,只会引起人的闲言碎语,不守妇徳却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甚至当面吐口水,会让她一辈子都在人前都抬不起头。
任德的那些亲朋好友若是知道了,更是会将她关进猪笼,淹进池塘,就算不这样做,也会将她赶出任家,净身出户。
女儿红杏出墙之事也都会怪罪在她身上,所有人都只会认为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总之她会不得安宁,她会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思及此,刘莲面露惶恐,当即否定道:“不是这样的,都是他勾引民妇的,民妇一时被他鬼迷心窍,才会干出这等丢人现眼之事。”
刘莲跪在地上,双眼含泪看向容隐,磕头恳求道:“殿下,民妇知错,求殿下给民妇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要让月护卫将此事宣扬出去,惠王殿下,民妇求你了。”
容隐只神情冷漠地看着刘莲,一语不发。
王有福被刘莲这番举动,早已惊得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他厉声质问道:“莲姐,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之事,你为何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束缚自己,违背自己的内心?你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
月卿冷眼看着王有福,“男欢女爱,是正常不过,然而为了情爱,毫无底线地触碰道德,与畜牲有何区别。”
刘莲连忙点头认同道:“是,月护卫说的对,民妇之前都是被他蛊惑了,如今清醒过来,回去便与他一刀两断,再不相干。”
王有福看向刘莲,一脸难以置信,“莲姐,你说的都是认真的?”
刘莲看向王有福,只想快点与他撇清关系,对着他翻脸道:“王账房,事已至此,何必再惺惺作态,你当我真没有自知之明,是好糊弄的?”
王有福愤怒地看着刘莲,“莲姐,你怀疑我的真心?”
刘莲冷笑道:“真心,你有吗?”她轻蔑地看着王有福,语气不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本意,我一年老色衰的妇人,若没有钱财,你会看我一眼?这些年你以色侍我,在我身上也捞到了不少好处,如今,我们两个就好聚好散。”
王有福见刘莲是铁了心,心中顿时冷了下来,不再伪装,“好聚好散?”他看向刘莲,无法控制住内心的怒火,一脸厌恶道:“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满脸皱纹的老样,这些年我忍住恶心,尽心尽力伺候你,如今你要跟我好聚好散,休想,没门。”
刘莲冷冷问他,“那你要怎样?与我拜堂成亲,熬到我死,好继承我全部家产?”
王有福摇头,“都摊底了还怎么在一起,给我五千两黄金就行,自此我与你再无瓜葛,不然,就算别人不说我与你的私情,我自己也会将它抖出来,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就是一个荡妇。”
说完,他势在必得地看向刘莲,以为刘莲会求自己,会慌乱,却见刘莲冷笑道:“是吗?只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给你一分一毫,而你若敢将我们的事说出去,你会成为一个无业游民,到时候你也会臭名昭著,我看谁会要你这个小白脸。”
刘莲看着王有福因为愤怒而青筋爆起的脸庞,眼底尽是嘲讽,“王账房,两败俱伤的事我劝你想清楚了再做,我刘莲活到一把年纪,可不是吃素的,会任你宰割。”
想要挟人,却反被威胁,受制于人,王有福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滔天怒火,冲刘莲咆哮道:“你怕不是忘了,你还有把柄。”
话未说完,“你疯了!”刘莲大叫道。
月卿和容隐冷眼看着两人争来吵去,终于忍不住挑出最后底牌时。
王有福破罐子破摔,对容隐道:“惠王殿下,任德的疥癞其实都是刘莲这个毒妇害的,根本不是万松药铺的那个长工害的。”
刘莲脸色忍不住慌乱起来,否认道:“殿下,民妇没有,都是他为了报复民妇,故意诬陷民妇的。”
王有福立马道:“殿下,贱民所言句句属实,任红的贴身丫鬟就是人证,她耳闻眼见,被刘莲发现后,刘莲威胁她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便将她卖到最低等的妓院里去,让她暂时回乡去了,贱民之前撒谎,请殿下恕罪。”
刘莲气急败坏,冲着王有福怒骂道:“畜牲,你竟敢恶人先告状,任德疥癞之疾是我所害不假,可我还不是受你教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居心,你为了上位谋财,不择手段。”
王有福不急不恼地看向她,神色透出一丝得意,“你莫要无中生有,说话都是要讲究证据的。”
面对王有福嚣张至极的脸,刘莲言语讥讽道:“忘了,你就是一个吃软饭,没骨头的卑鄙小人,自然敢做不敢当。”
就在这时,茶楼大门突然被打开了,张小年神色慌张,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一师爷几名捕快,他看了一下王有福和刘莲,然后向容隐跪下,容隐声音微冷道:“何事?”
张小年低头颤声道:“回惠王殿下,万松和李秀两人在牢狱里服毒自尽了。”
空气突然沉寂了下来。
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他们怎会服毒自尽?”容隐看向张小年,黑如点漆的眸色之中,尽是冰冷,“进牢狱前都没有搜身吗?”
面对容隐的质问,张小年冷汗涔涔,回道:“回殿下,他们夫妇二人将断肠草制作成药丸,藏在了头发里,衙役搜身时,没有发现。”
“将这两人押入牢狱,本王会亲自审问。”容隐冷冷丢下这句话,抬起脚就向茶楼门口走去。
京兆府,验尸房,容隐与月卿看着万松夫妇的尸体,仵作跪在地上禀报道:“回禀殿下,除了万松右手手掌被烫伤外,两人身上不再有任何伤痕,确实乃服毒自杀而死。”
张小年惭愧不安的低头站在容隐身后,容隐看向他,“有谁在狱中见过他们?”
张小年俯身道:“回殿下,不曾有人。”
马车上,容隐低眉沉思对月卿道:“万松夫妇,投案自首,服毒自杀定是为了什么?或许就与那个黑衣人有关。”
昏暗潮湿的牢狱刑房里,四处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血腥腐臭味。
王有福身穿脏污囚服,头发散乱,被狼狈地捆在刑架上。
刘莲则穿着囚服,惶恐地跪在一旁。
耿耿拿着烧红的烙铁,烙在王有福腿上,王有福顿时惨叫起来,面容扭曲看向容隐,声音颤抖道:“殿下,饶命,我说,我全都说。”
“说。”容隐端坐在对面,漠然地看着他,声音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