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本王没这个癖好
容隐淡道:“自然有用,任德之所以买入断肠草是因为他身中疥癞之疾,若他瞒着他夫人,选择去茶楼用药,断肠草是用于捣碎外敷,或煎水洗,他不会用碗去盛,他用药的地方也应该是在茶楼厨房后院。”
容隐看向张小年,神情冷淡,“一切都有出入,如何结案?”
随即下令,“将万松夫妇上枷锁押入牢狱,案情全貌,本王自会查证清楚。”
一出京兆府,迎面就见万东双眼微红,匆匆赶来,身边跟着一个小厮。
对容隐行礼后,道:“殿下,我父母他们?”
容隐道:“他们已投案自首,说任德乃他们误杀。”他看向万东,眼神凛冽,“焱小姐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万东低下头,半响咬牙道:“是,之前贱民撒谎,是因为在任德死的那个晚上,贱民父母一夜未归,之后贱民见他俩整日心神不定,坐立不安,便猜到缘由,却没有问,后来当殿下问贱民时,贱民选择了撒谎。”
容隐冷道:“你要想清楚了,你的谎言只会害了你父母。”
万东点了点头,“贱民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殿下。”
“虚报瞒报,”容隐看着万东,“自己等会进去交代清楚,领罚。”
“是。”万东闻言领命,正要走。
“站住。”容隐冷冷盯着他,“本王还有话问你,你可怨恨任德?”
“殿下?”万东一脸惊诧莫名,“殿下,为何这样问?”
容隐道:“毕竟你是因为他才终身不育,你不能和任红在一起,让你的亲生女儿认别人做父,种种,你心里对他就没有一点怨言?”
万东默了一瞬道:“不瞒殿下,贱民恨他,不过贱民对他而言也只有恨而已。”
言外之意,谁都能听明白。
容隐不再说话,而是问他,“你可去过云州城找过任红?”
万东低下头,咬牙,“回殿下,贱民曾去云州城找过她几次。”
问完万东,容隐与月卿刚要上马车,便见王有福驾着马车紧随其后赶来。
刘莲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而前一刻还风平浪静的刘莲在见到容隐后,下一刻就哭的不能自己,与王有福一起向容隐见礼后,刘莲泪水涟涟道:“殿下,我家掌柜的真的是万松夫妇害死的吗?”
容隐声音冷冷,“张大人自会将案情与你说清楚。”
“是,殿下。”刘莲自知被嫌,不再说话。
马车缓缓驶动,月卿透过被风吹起的窗帷,看到刘莲过京兆府门槛时,拭去脸上眼泪,王有福的手微扶了她一下。
月卿收回视线,便看容隐目光不知何时落在了自己身上,“殿下,看我干什么?”
容隐神情淡淡,“看出了什么?”
月卿说出心中疑虑:“这个王有福似乎有问题,任德对他有恩,葬礼的那天却不见他哭丧,如今跟着刘莲来问案情,又是什么意思?”
容隐道:“据耿耿打探的消息,他本是有妻室的人,却在任德让他做宅中账房后,与他的妻子和离了,没过多久,便向宅中下人打听任红的婚约情况,还曾试图接近她,不过却无功而返。”
月卿目露惊疑:“刘莲对这事却向我们只字未提。”
四目相对,两人心神领会。
马车停在一品茶楼门口,街上人来人往,茶楼门口贴着大大的封条,时不时有人往里瞄几眼,月卿与容隐从鲜少有人经过的茶楼后院翻墙进去。
上次任德死时,张小年让人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一无所获,不过现在后院经月卿和容隐看来,后院接近厨房,院屋里床榻,浴房,换洗衣裳一应俱全。
厨房渣斗及附近并未发现断肠草的药渣,浴房里也没有沐浴过后的痕迹,唯有床榻有点凌乱。
两下心下明了几分,却心照不宣的都没有开口说出。
月卿俯身,目光从被子上一一掠过后,又拿起枕头看了看。
“你在找什么?”容隐声音从她耳后响起。
月卿边找边道:“看看,万一发现了什么呢?”
说着她拎起另一只枕头,发现上面沾有一根细长的头发,将枕头递给容隐。
容隐接过冷道:“一根头发能说明什么?”
“自然不能说明什么?万一有别的东西呢?”她看向他手上的枕头,笑道:“殿下,闻一闻就知道了!”
容隐忍不住眉头一皱,“本王没这个癖好!”随即目光落在月卿脸上,“你来!”
月卿:“……”不想跟他再拐弯抹角,月卿道:“女子的味道,准确来说,这上面的脂粉味,与刘莲身上的味道相似。”
容隐眼神无语道:“她与任德是夫妻,你想说什么?”
月卿:“……”顿了顿道:“而这另一个枕头的气味却与任德衣服上的味道不相符合。”
月卿分析说:“万松说他与李秀在门外看到任德倒在茶楼里,将他扶起来的时候浑浑噩噩,说明他那时神志不清,仵作验尸,他却并未喝酒,他嘴里嚷着要杀了他们,我想他指的另有其人,在他们之前任德可能见过其他人,而其中一个人就是刘莲。”任德撞破了她和别人的私情。
容隐目光再次巡视房间一周,走到书桌的香炉旁,手指捏起一点香灰,“若如你所言,能让人神志不清的,不止有酒,还有迷香,少量吸入使人心神恍惚,若吸之大量,便会昏迷不醒。”
月卿说出其中问题关键,“可刘莲明知道任德会来一品茶楼,为何还要前来幽会外男?可若她不知道,这香和药又是怎么回事?她总不能未卜先知,莫不是她知道任德身患疥癞之疾,想要用断肠草伪装成他服毒自尽,瞒天过海,恰巧看到万松夫妇来此,却被他们误杀。”
容隐目光瞥了床榻一眼,“我想没人会在杀人前,还有如此闲情逸致。”
月卿却一脸不以为然,“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
说完,也不看容隐是何反应,将目光继续放到床上,认真寻找线索。
容隐目光则落在月卿的脸上,不动声色打量着她。
蒙巾遮住了月卿的脸,不过从她的眼睛可以看出,面对这些,她没有一丝羞涩,拘束或不自在。
焱飞的话自容隐脑海响起。
“姑娘的舞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不知是在哪学的?说我的时候姑娘难道都不看看自己?”
“我若没猜错的话,你的舞应该是在妓院她教的吧!我靠着女子裙带获取荣华富贵,你学着在男人身下承欢,我们两个半斤八两。”
待月卿检查完所有,抬眸便对上了容隐那双莫名晦暗不明的眼眸,一脸疑惑地问容隐,“殿下,你在想什么?这么不开心。”
面对月卿的目光,容隐转过眼眸,看向窗外没有回答,而是一转话题,声音低沉道:“以万松所言,当时他们夫妇进来时,茶楼里没有任何人,说明刘莲他们已经离开,而任德理应出现在后院用药,却躺在大堂里,神志不清,断肠草应该早就被人熬制好,想要毒杀任德,还有香,也会提前点好。”
月卿道:“若点在房间里,刘莲他们也会吸入。”
下一刻,容隐否定出声,“只能说明点香,端药的不是他们,刘莲撒谎,她根本不知道任德会来一品茶楼,否则她便不会来茶楼与人幽会。”
月卿道:“殿下之意,茶楼还来过其他人,是那人熬制断肠草汤药,用了迷香。”
容隐颌首:“万松和李秀也许知道是谁?”
两人正说着,后院围墙突然传来响动,听声音是一人刚落地,紧接着另一个人也从围墙上翻了下来。
容隐与月卿对视一眼,迅速扫视房子一周后,月卿拉着容隐要往床下躲,容隐要拉着她往衣橱里钻。
四目相对。
月卿一脸认真,“床下更安全。”
容隐眼神嫌弃加以拒绝,“地上最脏。”
月卿:“……殿下现在。”不是爱干净的时候。
然而未等月卿说完,容隐就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胳膊,将她塞进衣橱里,一把拉上了衣橱的门。
月卿:“……”看向容隐。
两人近在咫尺,迫在眉睫,容隐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月卿能感受到容隐脸上的肌肤比冰雪还要寒冷。
月卿正欲后退一点,拉开一点距离,却忘了身后就是衣橱壁板。
眼见就要撞上。
容隐一手拉住月卿,一手护在她的后脑上,逼仄沉寂的衣橱里,只能听到两人浅浅的呼吸声,月卿一脸错愕地抬头看向将自己环抱进怀里的容隐。
容隐低头,清冷如水般平静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别动。”
月卿直愣愣地看着容隐,“……”
他看着自己,眼睫低垂,眉目俊美如水墨,面色冷静带着一丝严峻。
容隐看了一眼月卿好似木头,双眼圆睁的表情,不动声色收回手,后退一点,微微转过目光,透过衣橱门缝看向外面。
月卿低下头,也悄悄看过去。
只见王有福打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刘莲。
她一改人前柔弱形象,在王有福面前,给人一种虽年老色衰,却风韵犹存的样子。
看向王有福,心中难掩欢喜,却一脸郑重道:“我年纪大了,丈夫也死了,而你年轻气壮,又未成家立业,当真不嫌弃我?会与我一辈子在一起,不是贪图我的财富?”
王有福握住刘莲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当月卿以为王有福会叫出阿莲时,他道:“莲姐,我们都到这种地步了,你怎么还在胡思乱想,我都说了,在我心中,年龄无关紧要,只要彼此相爱就行,任掌柜死了,若你不嫌弃,我会做你的丈夫,以后疼你,照顾你。”他伸手对天立誓道:“莲姐,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有半句为假,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月卿面露嘲讽,便见刘莲继续道:“有福,我一把年纪了,若嫁给你,定会受人指点,你也会被所有人看不起,你就不怕?”
王有福将刘莲抱进怀里:“莲姐,我一点都不会怕,你也不要怕那些流言蜚语?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到时不要在意任何人说的话。”
刘莲也抱住王有福,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流言蜚语,杀人诛心,有福,到时候哪怕别人说的话有多么难听,我们也不要放弃彼此。”
王有福点头:“莲姐,放心,再怎么诛心,也比我们在这里偷情要好得多。”
刘莲沉默了一下,闭上眼叹气道:“是呀!最近几天,我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出现的就是任德怒火滔天质问我的模样,问我为什么背叛他,晚上做的梦也都是他化作厉鬼,找我索命,问我为什么丢下他不管,才让他被人害死。”
“莲姐,不要再想这些了,人死不能复生,从今以后,你要重新开始好好生活。”王有福轻轻拍了拍刘莲的背,柔声细语地安慰道。
刘莲抬起头一脸娇羞地看着他:“不过,我只要一想到你,就不会再想这些不安心的事,有福,你知道吗?是你让我觉得自己又年轻了一回,每次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便觉得自己没有老。”
王有福双手摸向刘莲的腰间,“莲姐,哪里老了?”
月卿强忍心中不适,收回目光,看向容隐,从始至终,他白皙俊美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从容而淡定,却又好像在想着什么,感受到月卿的目光,他收回思绪,神色淡淡地看了月卿一眼,看向外面干柴烈火就要烧起来的两人,抬脚飞开衣橱的门。
刘莲与王有福只听“砰”的一声,衣橱的门突然四分五裂,两人在看到容隐与月卿后,如同晴天霹雳般,当场呆若木鸡。
刘莲最先反应过来,连忙穿好衣服,跪在地上,额头直冒冷汗,“民妇见过惠王殿下。”
王有福也跟着跪了下来,心如捣鼓,“贱民见过惠王殿下。”
容隐双眼漠然地看着他们,语气冰冷道:“任德是被谁害死的?”
刘莲自知刚才所有的对话,都被容隐听到了,已无法再欺瞒下去,老实交代道:“回殿下,民妇不知,民妇只知是一个脸戴蒙巾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