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可知背后之人
容隐无法想象在他没来之前,月卿只身一人,裹血力战的场景。
随即又感到一丝庆幸,还好有人先他一步出手救了月卿,只是那人不知是何人?与月卿是什么关系?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浓烈鲜血的味道,不知道有没有她的,思及此,一股凉意就穿透身体,直刺容隐的骨髓。
夜黑沉沉的,高大的建筑物被黑暗模糊掉棱角,只有朦胧轮廓,容隐看向长箭飞来的方向,那座高楼。
这么晚了,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有没有受伤?
蓦然间,容隐想起月卿曾说过的话。
“十年前,我从人牙子囚禁的地室里醒来,额头和手臂受伤,却什么都不记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飞刀,却看到它会头痛。”
“你觉得你会与背后之人有何关系?”
“不是深仇就是大恨吧!不然十年前我也不会身受重伤,差点死掉,与我关在一起的人说卖我的人是几个乔装打扮的蒙面男子。”
“不过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自己是谁。”
“我无牵无挂,孑然一身。”
“那你的武功从何学来?”
“那是这么多年唯一对我好的人,不过却被我失去了。”
容隐回到王府后,已是深夜,知道月卿没有地方可去。
他一路快步走过桃华殿,静心房,长情亭,直奔碧落阁。
碧落阁里一片昏暗,月卿沐浴更衣后,坐在窗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腿,背靠窗沿落寞地看着夜空明月静静出神,任凭乌黑厚密的长发像绸缎一样柔软光滑的覆盖在她身上。
容隐放慢脚步走过去,发现月卿除了看去不太开心外,身上并没有血腥药酒味,放下心来,低声问道:“可知背后之人?”
月卿收回视线,看向容隐,月色下,他薄唇微抿,看向自己的一双眸,如夜色深邃,叹道:“这么多年,我还不曾得罪过任何人,唯有上次来王府盗画的那个蒙面黑衣人,被我得罪过,应该是他想要至我于死地。”
容隐不动声色道:“就因为你发现了他?”
月卿想起自己不留余力的那一脚,以及蒙面男子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的眼神,“他被我发现,与我交手,吃了亏,也许心生怨恨,想要报复我吧!”
既然她不想说,他便不再问。
月卿将自己所查问到的案情向容隐说一遍后,“殿下,福安堂断肠草的出卖记录上可有任德?”
容隐道:“有,本王还命人查了一下各药铺断肠草的买卖入册登记,最近几天,只有任德一人有买,大堂里这碗断肠草,应该就是任德藏在后院的。”
“耿耿带人在七弯街也打听到了那两老人的下落,说是万松名下的一处别宅,半年来都不曾有人住,就在昨日晚上,突然来了一对老人夫妇,住了一夜,就离开了。”
“官差后日便会将任红押送到京兆府牢狱,明日我们再去万宅。”
然而竖日一早,当容隐收到云深的飞鸽传书,说荷香并未回乡,与月卿前脚刚出王府大门,便见张小年神色匆匆,骑着骏马飞奔而来。
见到容隐,张小年急忙勒住马缰绳,对容隐道:“殿下,万松夫妇招了!”
容隐与月卿诧异地对视一眼,万松夫妇怎会这么快就招了。
京兆府,容隐坐在公堂上,月卿以护卫身份站在容隐身后,张小年则在一旁座位上坐下。
万松与李秀跪在公堂之下,等待公审,两人似乎知道这一天会到来,看上去格外沉静。
容隐让张小年进行审查,张小年领命后,对万松夫妇进行发问:“万松,李秀你们两人为何毒害任德?”
万松老实交代道:“小人犬子本与他家女儿任红两情相悦,奈何任德那个老顽固,看不起犬子,嫌他没出息,棒打鸳鸯,犬子不死心,问他如何才能答应,他要犬子从此不斗鸡,好好苦读,考取功名便可考虑,众所周知,犬子斗鸡如命,再三请求任德,换个条件,任德却说在犬子心中,他女儿还没有犬子的鸡重要,犬子向任德解释,说任小姐在他心中比他的命还重要,任德觉得犬子睁眼说瞎话,让犬子证明,若他敢自断香火,他便相信。”
万松恨铁不成钢,又气又怒,“小人犬子愚蠢没脑子,在他心中,商人最讲究诚信,更何况任德美名远播,我家犬子信以为真,背着家里人端着断子汤找到任德,二话不说就喝下。”
“而任德除了一脸的难以置信和内心愧疚之外,根本不承认,他那个老狐狸,就算当初自以为是认为犬子不敢自断香火,却也没把话说满,他告诉犬子,他只是说相信他的真心,却并没有许诺把自家女儿嫁给他,谁会让自家女儿嫁给一个不能生育的男人?”
他额头青筋爆起,咬牙切齿道:“还好她女儿不是没良心的,知道后,对任德道,非犬子不嫁,可任德却拿自己的性命威胁她,若任红执意如此,他便一碗毒药了结自己。”
“然而他不知道是,任红此时已经怀有犬子骨肉。”
听到此话,容隐与月卿皆感到一丝诧异,便见万松继续说道:“生米煮成熟饭,任德就算不同意也得同意,任红却对犬子说,任德本就嫌弃他不思上进,只知斗鸡,如今又加之断子汤一事,哪怕心中有愧,也只会死都不同意,会一碗堕胎药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可能。”
容隐道:“既然他们早就在了一起,万东为何不早点对任德说,却还心甘情愿喝下一碗断子汤。”
万松沉默了一瞬,道:“那是因为任红对犬子说过,任德对她管教甚严,若知道她未出阁就与他厮混在了一起,定会打断她的腿,将她撵出门。”
万松嘲讽道:“她还说出一个问题根本所在,任德之所以让犬子考取功名,是因为他想让任红嫁给像张大人那样入朝为官的男子。”
月卿和容隐两人目光同时看向张小年,发现他的脸色有一瞬僵硬。
万松继续道:“任红说,任德对张大人有恩,若张大人要报,任德定会让张大人娶她,她却不会同意,因为她的心只在犬子身上。”
他冷笑着:“他父亲不让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她也不会嫁给他父亲喜欢的人,她会找一个对她百依百顺,却一无所有的男人报复任德,她会为犬子守身如玉。”
“犬子心中委屈,告诉了我们夫妇,身为父母,怎能忍受自己的孩子受此等屈辱,小人要去找任德算账,是小人妻子劝住了小人。”
便听李秀道:“民妇觉得,事已至此,若找任德算账,只会两败俱伤,会让犬子自断香火之事弄得人尽皆知,受人耻笑,让他在人前永远都抬不起头,还会葬送他唯一的血脉。”
“后来任红找了焱飞,焱飞一无所有,爱财如命,对任红言听计从,在一品茶楼,任红当着所有客人面前,故意露出圆肚,然后焱飞向任德谎称任红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任德怒火滔天,知道任红是为了故意气他,却没想到任红能做到如此地步,担心任红恨极他,任德答应了他们的婚事,并为之操办。”
万松神情讽刺,嘴唇翕动着,接着说道:“婚后,任红生下一女,日子过得乌烟瘴气,任德每次路过福安堂,都垮拉着一张脸。”
他冷笑一声,“不用问,小人也知道,他把一切都怪罪在犬子身上,觉得任红是为了犬子,才故意这样气他。”
“他怪罪犬子的同时,小人也在怨恨他,犬子后来知道一个男人若不育,是多么令人诟病,为了掩住这个秘密,他喝遍医治不育的秘药,生精助育的汤,然而他院中的小妾通房的肚子却没一个有动静,久而久之她们也发现犬子不育的秘密,表面对他恭恭敬敬,心里却觉得他和太监没什么两样。”
“犬子每日便除了斗鸡开始游走在烟花柳巷中,直到任红一家在云州城出事,小人恨他,觉得若不是他嫌任红夫妇名声不好,让他受人嘲笑,让他们搬家至云州,神魂飞荡便不会盯上他们,他们怎么会出事?”
“前日他从小人店铺门前路过,为了气他,小人故意与长工说起他女儿坏话,结果他将这一切都怪罪在犬子身上,并向小人动了手,长工帮忙泼了他一身水。”
“临走时,他朝小人大笑,说一切都是因果报应,他断子绝孙,小人也不例外。”
“小人回击他,小人只绝孙却未断子。”
“第二日一早药铺长工告诉小人,任德昨日吵架过后,在药铺买了好多断肠草,并找小人,小人没有见他,觉得他想报复小人,心怀不轨。”
众人听着他娓娓道来。
“小人心中不安,便将此事说给了夫人,夫人觉得任德若想害我,便不会光明正大在小人店铺买断肠草,并公然见我,只怕他会想不开。”
“想到此处,小人觉得他虽顽固,却也可怜,当即让长工帮忙盯着任德,用完晚膳后,长工来报说任德用了晚膳,去了茶楼,小人与夫人不想引人注目,便乔装打扮成老者,想要路过一探究竟。”
“我们透过茶楼大门,看到任德倒在茶楼大堂里,我们夫妇二人进去将他扶起,却见他浑浑噩噩,双眼直瞪着我们夫妇,扬言要杀了我。”
“我们夫妇将他拖坐在椅子上,正欲离开,他抓住小人的手,嘴里直嚷着不许走。”
“我们夫妇觉得他一定是疯魔了,与他拉扯中,他抓伤了小人的手,情急之下,小人看到桌上摆有一碗汤药,以为他之所以这样,是什么病症复发了,便端着那碗汤药给他灌了下去。”
万松追悔莫及,“却没想他喝了那碗汤药,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止,竟气绝而亡,才想起那碗汤药极有可能就是断肠草,我们夫妇害怕极了,一刻也不敢停留,也不敢报官。”
“小人夫人比小人冷静,她当时觉得任德就算自杀,为何嘴里嚷着杀人,只觉他说的另有其人,我们夫妇忐忑不安,将茶楼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遍,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李秀道:“我们出了客栈,想着没人发现,却没曾想,碰到了殿下,便没有直接回宅,而是去了七弯街的一处外宅,将就了一夜。”
张小年道:“令郎知道这些吗?”
万松道:“应该知道吧,他知道我们夫妇一夜未归,第二日天刚亮才回来,而任德出事就在我们没有回来的晚上,不过他什么也没有问,我们只当他不知道。”
张小年继续问道:“为何现在想到投案自首?李秀你说。”
李秀道:“自那个晚上过后,我们夫妇整日提心吊胆,寝食难安,一到夜晚就被噩梦缠身。”
李秀看向张小年,一字一词道:“同时也想明白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在做天在看。”
事已至此,张小年向容隐请示是否结案,容隐对他的话充耳未闻,而是对万松道:“令郎是否知道,只是你们夫妇俩的猜测,不过本王问过令郎,他当着本王的面发起毒誓,他与任红清清白白,焱小姐不可能是他的亲生女儿。”
若万东所言是真,那他们所言便是假。
谎称焱娣容是万东的亲生女儿,是为了什么?
万松解释道:“殿下,那是因为犬子为了不引起殿下怀疑,故意而为。”
“是吗?”容隐道:“本王自会再问令郎。”
“而你们就不奇怪任德为何买断肠草?”
万松与李秀皆抬起头看向容隐,“殿下为何?”万松道:“断肠草是剧毒之物,很少有人买之用药。”
容隐道:“断肠草却可外用入药。”
将断肠草捣烂敷患处或煎水洗,可治疗疔疮、麻风,杀蛆虫。
对湿疹、癣类等皮肤病也有很好的治疗作用。
万松神情有一瞬僵硬,不过很快就平复下来,“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