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你觉得本王查案需要假手旁人吗
几人交头接耳的话语也尽数落入他们之耳。
一人不明所以,“任德怎会突然想不开?”
一人目露鄙夷,“这还用说,定是心中愧疚,当初要不是他死活不同意他女儿与万掌柜他儿子在一起,她女儿能嫁给狗屁没有,畜牲不如的焱飞吗?现在女儿杀了女婿坐了牢房,孙女被女婿害的被神魂飞荡掳走侮辱最后自尽,家破人亡,全都拜他所赐,能不喝毒自杀?”
一人摆不平,“这怎么能说全是拜他所赐,虽说他不许他女儿嫁给万掌柜他儿子,可焱飞可是他女儿自己找的,若不是他女儿未婚先孕,我看任掌柜也一定死活不同意她女儿嫁焱飞。”
一人紧跟着附和道:“就是,我们都是做父母的人,我就能理解任掌柜,那万东都三十老几的人了,还不务正业,整天游手好闲,只知斗鸡打架,谁敢把女儿嫁给他,听说现在都还是老光棍一个。”
“可再怎么不好也比那焱飞畜牲强吧!”
“谁知道后来任红会找一个这样的男人,你会未卜先知吗?”
“就是希望你女儿以后嫁的男人就像万东那样?”
那人气结不说话了。
有人道:“要怪就怪那任红,看男人的眼光怎么那么差,不过我听说当时任掌柜死活不同意女儿嫁给万东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当年京兆尹张小年看上了任红,想要娶她为妻。”
几人顿时明白了过来。
有人唏嘘不已,“那张小年有官职在身也就罢了,关键为人还忠厚老实,是个不错的归宿,只可惜任红眼瞎。”
便见京兆尹张小年神色凝重的带着捕快和仵作匆匆赶了过来。
张小年见到容隐,震惊了一下,正要开口行礼,容隐打断他,“查案。”语气微冷严肃,令张小年当即闭了嘴,那妇人是任德妻子刘莲,见到张小年急忙从地上爬起,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道:“张大人,我家掌柜定是被人灌药害死的,他不是服毒自杀。”
张小年急忙扶起刘莲,“任夫人你先起来慢慢说。”
刘莲颤颤巍巍站起身,跌坐在椅子上,痛哭道:“不瞒大人,我家掌柜昨天晚膳时还同我说,他想求大人,希望大人能看在往日的恩情上,替任红在陛下面前求求请,只求陛下能看在当初任家慷慨解囊的份上,只要不判我们女儿死刑,哪怕流放也好。”
任家慷慨解囊,天下皆知,天耀帝还是镇国公时,顺天意应民声起兵谋反荒帝,招兵买马,江湖侠士,平民百姓皆揭竿而起,军中一时人马为患,兵是有了,却面临一个致命的问题,一个最大的考验,那就是饥无粮,寒缺衣,就在镇国公绞尽脑汁时,富有七大富商之一的任家不求回报,慷慨解囊,成了闻名天下心怀天下苍生的义商,给镇国公送布匹粮食,金银药材,几乎掏空了所有家底,有一就有二,于是天下百姓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很快就解了镇国公的燃眉之急。
后来天耀帝感激任家,想要提拔任家,奈何任德只有一女,天耀帝便亲自给任家的茶楼牌匾上题名一品茶楼,并免了任家所有产业三年商税,从此没有人敢在任家的地盘上作威作福,天下百姓对任家所卖的货品更是心有独钟,为第一选。
“大人,我家掌柜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下我,服毒自尽,他今日用完晚膳只是对我说来茶楼见一个重要的人,还让我不要担心,我家掌柜真的不是自杀的,定是那个人给他罐下的毒药。”
张小年挑住重点,“任掌柜可对你说过他要见的人是谁?”
刘莲直摇头,“我不知道,他没对我说,我也没有问。”
张小年便问道:“任夫人,那你可知任掌柜最近可得罪过什么人?”
任红也摇头,哭道:“我不知道,我就一妇人,从来不管他的事,只管照顾好他,他性子很好,很少得罪人。”
张小年神色凝重了一下,犹豫了一会,继续问任红:“那你们与万家的关系如何?有没有与他们发生过争执?”
刘莲愣了一下,道:“自女儿成家后,两家虽互看不顺眼,不过却是井水不犯河水。”
刘莲犹豫了一下,道:“只不过在昨日我家掌柜与宅中账房先生路过福安堂时,听到万掌柜说我家女儿不守妇道,我家掌柜气不过,与他发了争执,还动了手。”
张小年问清事情原委后,宽慰了一番刘莲后,命仵作现场检查了一下尸体,又命人对茶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查看了一番,盘问了一下留在门口的人。
大堂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任德脸上,脖子,手脚上也都没有伤痕,唯有右手指甲里藏有一些细碎的皮肉,能证明任德死的确实有些蹊跷,至于身上有没有伤处得拖回衙门验尸房去看,留在门口的人都是离茶楼住的近的人,他们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听到刘莲的哭喊声才赶了过来。
张小年让师爷记下刘莲的口供,让她画押,然后让两个捕快送她回去,围观的几人也都各自回家。
安排好一切后,张小年抬手示意所有人退下,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容隐,向他俯身行礼,“下官见过惠王殿下。”
“张大人免礼。”容隐神色淡淡,开门见山,“不知任德对张大人有何恩情?”
张小年直言不讳道:“回禀殿下,下官自幼家境贫寒,父母皆体弱多病,不过却知道唯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不让父母忍饥挨饿,过上好日子,可书不是平常百姓能读的起的,下官便去了一品茶楼当店小二,白天干活养家,晚上借书苦读,家里没有蜡烛,下官就经常躲在茶楼里,等人走完了,偷点灯烛看书。”
“有一次不小心被人发现了,被当做贼人要送进官府,那时下官百口莫辩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完了,临到关头是任掌柜救了下官,他相信下官,下官很感激他,以为这事就完了,没想到之后任掌柜对下官说,他知道我爱读书,愿意帮我,直到下官科举成名,从那之后下官要看什么书他便帮下官买来,还给下官银子让下官养家糊口,后来我榜上有名,想要报答任掌柜,却没想到任掌柜说,他不需要我的报答,他帮助下官,只是知道像下官这样的贫寒子弟想要出人头地有多难,下官却不愿白受他的恩情,他拗不过下官,开玩笑对下官说,若真想报答他,便让下官娶了他女儿,他想让下官知难而退,下官却信以为真,答应了,却没想到任小姐早已心有所属,心慕万公子,只是万公子风评不好,任掌柜不放心将自己女儿嫁给他,后来的事,想必不用下官说殿下也知道。”
容隐道:“本王怀疑此案与神魂飞荡盗画的幕后之人有关,任德的验尸结果,望张大人能派人告知本王。”
“是殿下。”张小年虽诧异惠王为何会觉得此案与神魂飞荡盗画的幕后之人有关,却也不敢多问,天耀帝命惠王殿下全权追查神魂飞荡盗画一案,只要惠王说此案有关,他便只能服从指挥,听候调遣。
离开一品茶楼,回去的路上,月卿看向走在前面的容隐道:“殿下不相信张大人?”
容隐不置可否:“何以见得?”
月卿道:“那殿下为什么不告诉张大人,那两个形迹可疑的老人的事?还有任红的女儿不是焱飞亲生的。”
容隐停下脚步看向月卿,“你觉得本王查案需要假手旁人吗?”
月卿不想拍容隐马屁,便道:“那殿下觉得焱小姐的亲生父亲是谁?”
容隐不再看月卿,继续说道:“目前来看,万东嫌疑最大,我会奏请圣上,将任红秘密押解进京。”
月卿道:“那我们明天?”
“拜访万家任家,派人挨家挨户查看打听七弯街方圆十里那两个形迹可疑的老人。”
万宅茶花厅,男女老少婢女小厮杂役几十人齐齐跪在地上。
万松眼睛圆溜溜地直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万松妻子李秀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容隐锦衣玉带,雍容华贵,浑身流露出高贵疏离的气质,站在众人面前,明锐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后,冷漠开口:“无需多礼,都起来。”
“谢惠王殿下。”众人再度恭敬道,纷纷站起身。
月卿护卫装扮,面带蒙巾站在容隐一旁,看到李秀站起身时忍不住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容隐看着李秀强自镇定的模样,不动声色对万松道:“万掌柜,本王此次登门拜访,是有事相问,还请万掌柜能如实相告。”
万松心下早已明了几分,忙道:“殿下问便是,小人定如实相告,无所欺瞒。”随即吩咐丫鬟上茶,待丫鬟将茶端上来给容隐,再到万松时,丫鬟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待滚烫的茶水打翻尽数倒在了万松手上。
万松忍不住“嘶”的一声,甩开了手,横眉一竖,就训那丫鬟道:“笨手笨脚,要你何用。”
丫鬟吓得急忙跪在地上,眼泪摇摇欲坠,“老爷,饶命,春燕知错,春燕再也不敢了。”
李秀连忙掏出手帕上前,神色关切道:“老爷,可有烫到?”待走近一看,“啊!”她尖叫出声,“怎么烫的这般严重!”
万松这才神色缓和下来,李秀看向跪在地上的春燕,怒骂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请郎中。”
“是,夫人。”春燕连忙爬起身离开。
万松神情尴尬,对容隐笑道:“宅中丫鬟毛手毛脚,让殿下见笑了”
容隐看了一眼万松被烫烂的手,声音冷冷,“万掌柜一代名商,都说精明强干,怎么手被烫成这样了才反应过来,万掌柜肢体麻痹,反应迟钝,可见心不在焉,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万松笑容僵硬在脸上,“不瞒殿下,小人犬子不学无术,令小人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容隐端起热茶,浅酌一口,“不知令郎何在?”
万松皱下眉头,道:“回殿下,犬子是城里出了名的废物东西,一大早就拎着他那脱了毛的公鸡,去城西斗鸡台斗鸡去了。”
万松一转话题,“敢问殿下要问小人什么?”
容隐目光看向他,不慌不忙道:“焱飞死前说,焱小姐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任红不安于室,从不正眼看他,而任红在疯魔之前曾告诉本王,焱小姐的亲生父亲是令郎。”
月卿一直不动声色悄悄打量万松,闻言,不由看向容隐,面具下他皮肤苍白的没有一丝光彩,只一双眸子深邃冷漠,好一个无中生有。
便见万松眼睛一时睁的圆大,语气激动道:“那妇人定是得了失心疯,才会这般胡言乱语。”
万松看向容隐,一脸郑重,“殿下,小人犬子虽不学无术,却也没没落到勾搭有夫之妇的份上,他年纪虽大未娶妻生子,不过宅中通房妾室却有好几位,各个都貌美如花,好生养。”
月卿:“……”
容隐“……令郎为何至今没有成家?”
万松埋怨地看了一眼李秀,叹道:“令郎玩物丧志,不思上进,贱内想让他娶一个知书达礼能管住他的女子。”
月卿:“……”
便听他自讽道:“好高骛远,高的够不着,低的看不上,就这样了!”
李秀面色难堪,没有说话。
容隐道:“不知万掌柜昨日晚膳过后,都与令内去了哪里?”
李秀正喝着茶,闻言突然呛咳了一声,面对众人目光,对容隐尴尬解释道:“茶水太烫,民妇一时失态,还请殿下莫要见怪。”
容隐淡道:“无妨,回答本王问题就好。”
李秀忍不住看向万松,只见他脸色难看,恼怒地看了自己一眼,便扭过头去,李秀低下眉,小声道:“回殿下,昨日晚膳过后,民妇夫妇二人便在宅中,不曾出门,宅中丫鬟小厮皆可作证。”
容隐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向万松,道:“当初任掌柜不同意令郎与焱小姐在一起,万掌柜当时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