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那就叫无忧吧
第二日,容隐让耿耿明日对外宣称:耿护卫在清水县野外山林寻到了惠王,惠王却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
天耀帝得知后,当即带着太医亲驾惠王府。
其余皇子也不约而同纷纷赶到。
桃华殿内,容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太医小心翼翼地为容隐把脉,许久收回手,向端坐在一旁的天耀帝弯身回禀道:“启禀陛下,惠王殿下由于长途劳累,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可能不会醒来。”
“不过殿下的伤已无大碍,只是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一段时日,多补补,切不可再过度操劳。”
天耀帝松下一口气,随即命人入宫将最好的补药送来,并下令在惠王殿下伤好之前,任何人不可登门探望,大理寺和皇城司彻查惠王殿下被追杀一事。
然而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次追杀又会像上次那样,不了了之。
耿耿将画像呈向天耀帝,向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天耀帝看了一眼后,命御前首领太监杨伟德收下画像。
月卿在长情亭上静静望着,很快看到为首的天耀帝带着一群锦衣华服的男子走出桃华殿。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
天都城城西,有天国有名的马市,各种马匹云集,商人来自四面八方,有着四国最多的汗血宝马。
容隐戴着面具,目光一一扫过,却不见停留。
商人们见容隐锦衣狐裘,雍容华贵,纷纷问道:“不知公子要寻一匹怎样的好马?”
容隐道:“自是要独一无二,与众不同。”
一商人指着自己的其中一匹马向容隐推荐道:“公子你看这匹马如何?虽说不上独一无二,与众不同,却也是万一挑一的好马。”
容隐看了一眼便道:“一般。”
众人纷纷嘀咕道:“连这匹马都觉得一般,真不知什么样的好马才能入公子的贵眼?”
容隐再次道:“自是要独一无二,与众不同。”
一女子戴着面纱,看向容隐,“前头有匹马,公子可去看看,只不过那老板要价不菲,非千金不卖。”
容隐道了声,“多谢相告。”便径直往前走去。
女子望着容隐的身影,眼眸犹豫不决,她摸着自己脸上的面纱,叫住他:“公子。”
容隐回过眸。
她双眸之中露出一丝娇羞惭愧的神色,有些不自在地开口:“不知公子贵姓?可否告知?”
容隐淡淡道:“抱歉,无可奉告。”便转过身。
女子看着容隐离去的身影,怔愣了,失望之色在她眼中显而易见,她第一次这般唐突冒失,在大街上公然地问一个陌生男子的名字,却没想到被对方想都没想地回绝了。
容隐很快就寻到了那匹马,银鬓金身,长长的鬃毛披散着,翘着又长又软的银尾,浑身光滑发亮,没有一丝杂色,马蹄又大又圆,四肢强壮有力,昂着高高的头,眼神傲然睥睨,甚是高高在上,桀敖不驯。
他薄唇微勾,目露一丝满意,看向站在一旁的店家问道:“这匹马价值几何?”
店家告诉他:“非千金不卖。”
“我要了。”容隐道。
店家看向容隐顿时笑容满面,“公子真有眼光。”
惠王府马场,草场在阳光下纵横斑斓,跑道清晰可见。
月卿用完早饭,在云深的带领下,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马场。
便见一匹黑马是临风,一匹金身银鬓银尾的马,那匹马高大强健,毛滑体硕,骄傲的走着,眼神藐视一切。
月卿觉得容隐简直太有眼光了。
容隐坐在一凉亭下,喝着手中清茶,看到月卿到来,他放下茶杯,凝眸望住她,“可合姑娘心意?”
月卿在容隐对面的矮凳上坐下,诚恳道:“太过贵重,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收下了,这匹马一定让殿下破费不少吧!”
容隐淡若轻风,推过一杯茶给月卿,语气漫不经心,“喜欢就好,只是这匹马性子太烈,想必有些难驯服。”
月卿接过茶,点头认同道:“看样子是不好驾驭,不过我想,可以在脚伤好之前,每天都喂喂它,与它熟悉熟悉,再驾驭。”
容隐语气凉凉,“只怕到时候,它把你当成了它的奴仆。”
月卿怔愣了一下,看向容隐,“那殿下以前是如何驯服临风的?”
“只有征服,才能驾驭。”
那时他骑上临风,任凭它前蹦后踢,都死死抓住它的马鬃不放,直到临风前蹄跪地,他才松开手。
容隐目光停留在月卿的脸上,“我的方法比较粗暴,对你不太适用。”
月卿看着容隐,一脸认真,“那我该用什么方法?”
容隐转过眼眸看向马场,缓缓道:“你可以每天牵着它行走,让它明白你是它的主人。”
“如果不行,便只能用武力征服它。”
“谢殿下指教。”月卿笑道。
容隐回过眸,“你应该给它取个名字?”
“因为殿下我才能拥有它,我想殿下能为它取名。”月卿道。
容隐若有所思片刻:“那就叫无忧吧。”
三日过后。
月卿脚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她和容隐来到马场。
容隐为无忧装上马鞍,月卿骑上马,刚走上几步,前一刻还风平浪静的无忧,下一刻就狂性大发,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抬起,月卿庆幸自己还好提前抓紧疆绳,双腿夹紧马肚,不然早被甩飞了出去。
容隐在一旁从容地看着,甚是淡定,无忧两眼圆瞪,马鼻愤怒地喷息,月卿用尽全力将它高高扬起的马蹄逼落在地,不到一会无忧就再次扬起前蹄,生生要把她扔出去。
月卿暗暗叹下一口气,看着躁动不安的无忧,心下直道:“无忧,你能不能给我一点面子,若不能驾驭你,你要我如何有脸见人?”
然而无忧似乎知道月卿所想,更加狂跳不停,随时都准备将她甩飞出去。
容隐看着刚才还能稳定控制住无忧的月卿,渐渐有些吃力,身轻如叶,一跃而上,坐在月卿的身后,双手紧紧抓住无忧的银鬓,言语镇定道:“无忧太过性烈难驯,一个人很难驯服,我和你一起。”
“多谢殿下。”月卿不由松下一口气。
容隐手下用力,将无忧的前蹄生生按捺在地上,却在下一刻,无忧再次前蹄腾空向后仰起,立起身体,不满地嘶鸣着,月卿和容隐也随着它腾空而起,容隐手中再次用力,将无忧前蹄按在地上,然后狠狠一甩月卿手中马鞭,无忧顿时狂奔起来,然而任凭无忧如何挣扎,反抗,容隐都死死按住它想要高扬的前蹄,另一只手拉住无忧的疆绳,悬住他的脖子和头,防止它横冲直撞,迫使它只能围着跑道狂奔。
马背上他们的衣衫翻飞,头发飞扬,不知道跑了多久,无忧疲态尽显,容隐将无忧的前蹄狠狠按跪在地上,无论无忧如何抵抗,都不松手一丝一毫,反而更加用力,等到无忧放弃挣扎,乖乖地低下头,容隐才缓缓松开手,温柔地摸了摸它的鬓毛,然后一拉马疆绳,无忧前蹄站地。
“驾。”容隐一扬手中马鞭轻声道,无忧便围着跑道轻快地跑了起来。
待三圈之后,容隐一拉缰绳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利落,月卿也跟着下了马。
天都城洒金街,因价格第一贵而闻名遐迩,其中最受欢迎的是一品茶楼和闻天下,饭馆春风楼,书屋学海书楼,有着奇珍异宝的藏宝阁,传闻这条街十店九铺都是天国七大富商的产业,他们的产业涉及各行各业,如星罗云布般遍及天国各地。
月卿出了王府养马场,直奔天都城洒金街,坊店纵横成行,月卿很快找到了学海书楼,学海书楼有三层,每一层都摆满了书架,书架有楼板之高,上面整齐的摆满了书籍,为了方便拿取,书架两旁都建有木梯,且有明确的分类,每一层的四个角落都有一间房设有书桌椅凳供读者阅读,最关键的是分文不取。
月卿望着书山书海,不愧为学海,她曾听凌霄说过,有一种奇香,能驱寒,湿防虫,室内焚之,暖气翕然,却失传已久,为了感谢容隐赠马给她,月卿想试试运气,看能不能找到。
她在第三层找到制香古籍,密密麻麻上千本,从最底层开始拿起。
然后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脸上蒙着面纱,目光专注,漂亮修长的手指一页一页翻看着书籍。
直到夜色暗沉,也无所察觉。
容隐出现在月卿对面,黑曜石一般的眼安静看着月卿,她灵巧的手指翻看着一本制香书籍,眼神专注在书页中,一眨不眨地看着,睫毛纤长,烛光笼罩在她身上,在她眼下勾勒出一笔阴影,感觉到有人到来,月卿轻轻抬起头,见是容隐,微愣了一下,“殿下,你找我?”
容隐看着桌上已被月卿翻看过的十几本关于制香的书籍,“你想学制香?”
月卿看着容隐,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算是吧!”
容隐道:“天色已晚,该回去了,明天再来看吧!”
月卿这才往窗外看了一下,一脸意想不到,“天都这么黑了!”又看了一下四下无人的房子,对容隐道:“殿下,你有没有觉得这家店家人真好,这么晚了都不催我。”
容隐神色淡淡地看着月卿:“因为店家就在你眼前。”
月卿惊讶地看着容隐,“殿下,这雪海书楼是你开的。”
容隐微微点头,和月卿一起将书放回原处。
出了书楼,月卿跟在容隐一步之后,明明月色,朦胧美好,容隐不动声色走在月卿前方,时不时放慢脚步等她。
走过一个拐角,一位老人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向他们迎面走来。
老婆婆动作迟缓,腿脚控制不住微微发抖,目光呆滞地看着地上,老公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婆婆,手心处有一道细小的伤痕,眼睛专注地看着老婆婆的脚下。
他们在街上慢慢挪动着步子。
容隐回头见月卿目光一直在两人身上,而那两人从头到尾都低着头,没有看他们一眼,不动声色问月卿,“你一直看着他们做什么?”
见过太多薄情寡义的人和事,月卿看向容隐一脸疑惑,“殿下,你看到他们不觉得很感动吗?”
容隐眼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月卿,带着一丝难以理解,“你就不觉得他们很奇怪?”
“奇怪?”月卿只奇怪地问容隐,“他们哪里奇怪了?”
容隐淡淡道:“现已亥时三刻,街铺都已关门,你就不奇怪两个老人家为何晚上出门?不奇怪为何一直低着头,看都不敢看我们一眼?”
月卿道:“殿下你没看到老婆婆身体不好,腿脚一直在发抖吗?应该是老爷爷带她出门找郎中。至于没有抬头看我们一眼,试问殿下你变成他们这样,路人一直看着你,你作何感想?”
容隐看着月卿语气凉凉,“他们手上没有药包,据我所知,他们去的七弯街也没有郎中,而能来洒金街请郎中的,一般都是家境富有之人。”容隐定定看着她,“你见过哪个家境富有之人会天黑亲自来请郎中?”
“殿下,那你之前怎么不拦住他们仔细查问清楚?”月卿明白过来,一脸不可思议地问容隐,觉得他这人真是好生奇怪,简直不可捉摸。
容隐道:“我只是觉得他们老成这样,应该杀不了人,放不了火。”
“啊!”一道尖叫女声从远处街道传来,“快来人呀!死人了。”那女子哭喊着,简直惊慌害怕到了极点。
四目相对。
容隐眼眸闪过一丝错愕。
月卿一副惊呆了的模样。
两人不容迟疑朝着叫喊声之地跑去。
只见一品茶楼门口围着几个妇女男子,几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容隐看到一品茶楼的牌匾,双目沉了沉,对月卿道:“这是任德的茶楼。”
月卿反应过来惊诧道:“任红之父!”
两人走了进去,便见一年过花甲的男人双眼圆瞪,口吐白沫倒在大堂地上,地上还有一汤药残留的碗,一妇人抱着他的尸体哭的嘶声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