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薛蟠入伍二贾应试 紫凝送礼如海相思
这半年里，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郑姨娘事件尘埃落定的时候，薛蟠便跟随今年的新兵一起奔赴西北战场。
王子腾得知此事，还假模假样写了封书信过来，说什么早知蟠儿有意功名，跟着他历练就好，再不济还可以托托旧友，在京都三大营里帮他谋个职位。
王紫凝看了只有冷笑。
薛蟠练武这事儿，王夫人早就知道了，还劝过她几句“不必为难孩子，咱们这样的人家，有没有功名又如何”，王子腾会不知道？
不过是这姐弟二人根本不希望薛蟠取得功名罢了！
若是薛蟠能战死沙场，说不定人家还弹冠相庆呢。
年底，贾琏和贾宝玉二人结伴回了金陵原籍，要参加二月份的县试，若是能通过，还有四月份的府试和七月的院试。
贾琏去也就去了，顶多是凤姐一人牵挂。
贾宝玉这一去，可把贾母和王夫人两个人的魂儿都带走了。贾母还闹着要去金陵陪着宝玉，被两个儿子苦劝住了。
王夫人却没有跟去的意思，大抵是怕一旦京都这边撂开手，荣国府的大权被旁人夺了去吧。
只得把跟着宝玉的小厮李贵、茗烟好好儿叮嘱了一番，才放他们南下。
然后便是忙碌的年关。
这已经是王紫凝在这边儿过的第二个年了，去年的节礼不过是给了凤姐银子，让她帮忙置办，今年从端午到中秋，就都靠英莲来主持，倒是也没出什么差错。
这次却有一件不一样。
去年她在扬州过年，还特意给林府送了一份节礼，孰料林府管事却以自家主子病危，无人主持、不知如何回礼为由，拒收了。
弄得王紫凝好不尴尬。
后来想想，许是林如海巡盐御史的职位比较敏感，让下人拒收所有节礼也未可知。
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性，就是林如海真的不想跟薛家打交道，之前薛蟠不是说了嘛，林如海似乎对她有意见。
端午和中秋的时候，王紫凝便没有再给林府送礼。
但中秋之后，薛蟠出行之前，非要去林府找“林姑父”请益，王紫凝只能允了。没想到林如海还真就仔细跟他分析了西北局势，一点儿官架子都没有。
这次备节礼的时候，王紫凝便叮嘱英莲仍备上林府的一份。
孰料林府不仅痛痛快快地收下了，给的回礼还厚了几分。王紫凝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按说林家是官薛家是民，哪能让人家倒贴？
思虑再三，薛家又追加了一份节礼送到林府。
第二天，林府来人——又回了一份更厚的。
这可彻底把王紫凝整不会了。
再送是不可能再送了，显得跟向人家要钱似的。可平白得了人家的好处，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纠结了两天，终于想到一点足以让她释怀：林如海的命是我救的！林黛玉的病是我治的！命运也是我改的！林府就是给我多少回礼，我都受得起！
遂安心过年。
腊月二十，林府。
林如海与同僚喝酒，回来的时候有了几分醉意。金姨娘忙亲自煮了醒酒汤，送到前院书房。
伺候着林如海喝下去之后，她便转身要走。不料林如海却拉住了她的手腕儿。
金姨娘心头一颤。
自从大哥儿夭折之后，老爷再没进过她的房间，两人也再没有过肌肤之亲。
她一直都知道，老爷对她根本没有男女之情，当初不过是因为夫人以四十无子为由，非要逼他纳妾，他才勉为其难纳了自己。
只因为自己是夫人的丫头，跟夫人一条心。
但她不后悔，也从不抱怨。
老爷给了她作为一个姨娘最高的尊容，让她打理林府，教养嫡女黛玉；大姑娘待自己虽不似亲娘，但也像姨妈一样亲；老爷也没有再续弦，她这些年来，没有正头娘子压着，日子好不自在！
可今日，老爷喝醉了，莫非想……
金姨娘都要激动哭了，回身扶住林如海，谁知却又被他一把推开。
林如海有些尴尬地开口：“呃……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金姨娘稳了一下心神，道：“老爷请讲。”
“也没什么，”林如海坐到榻上，问道，“薛家有没有再送节礼来？”
金姨娘：“……”
就这？
“没，想必是上次老爷让给的回礼太厚重了，紫凝怕再送的话，咱们再回，反倒不好意思。”
林如海顿了一下，才道：“嗯……你和玉儿在悦己堂跳操以来，身体都好了很多。尤其是玉儿，连人参养荣丸都停了，我才想着多回些礼，以示感谢。”
他没好意思说的是，他特意让黛玉跳给他看，悄悄记了下来，晚上自己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学着跳了三个月。
别说，身体还真是好了很多，连酒都能喝了。
“老爷上次说过了，妾身明白。”金姨娘失落地施礼：“若是没别的事儿，妾身告退。”
“等等！”
金姨娘：“……”
今儿个老爷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却只好继续听着。
“适才你说……紫凝……紫凝是谁？”
金姨娘连忙捂嘴，红着脸回话：“是妾身错了，不该罔顾身份。紫凝是薛奶奶的闺名，她总说要跟我姐妹相称，互相喊名字就可以，我就……”
林如海摆摆手：“无妨。她既允你直呼其名，便无碍。贾家上下都喊宝玉的小名儿，还是老太太定的规矩呢。呃……她说要跟你姐妹相称？”
“是，薛奶奶从来不计较那些身份、虚礼，就连店里的丫鬟都你啊我啊地跟她说话，她也从不计较呢。”
金姨娘说着，却见林如海目光迷离，以为他困了，便要告辞。
“等等！”
金姨娘已经适应了醉酒话痨状态的林如海，只得洗耳恭听。
却听林如海道：“二月份玉儿过生辰，也邀上薛家女眷吧。玉儿还曾说想认那薛王氏当干妈，年后你探探她的口风，若她还有这个心思，便成全了玉儿。”
金姨娘听了，顿时眉开眼笑：“老爷终于答应了，玉儿一定很高兴！”
林如海已闭上了眼睛。
金姨娘再次告辞，终于没有听到他再喊“等等”。
可等她走远了之后，靠在书房榻上的林如海却睁开了眼，喃喃地说：“紫凝……名字倒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