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情思起却无知无觉 省亲忙是别有居心
林如海也不知为何，自那次案子之后，便总会有意无意关注薛王氏的事情。
平时黛玉和金姨娘回来谈论起悦己堂的时候，他虽不说什么，却一直留心听着。
见黛玉日渐康健起来，竟也生出要跟着学跳操的想法——当然，这件事他不准备告诉任何人，说出去他人设就崩了。
他甚至开始关注王家的事儿，一想到圣上对王家极不满意，便为薛王氏捏了一把汗。
之前薛蟠那混小子来林府，林如海本想把他赶出去。但却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愣是命管家林福把人放了进来，还跟他细细讲了西北战局。
当然，薛蟠那小子对他感激涕零，也没少把自家的事儿说给他听。
今晚林如海与三位同年一起喝酒，大家提起他年纪还不大，合该再续个弦，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儿。
他心中竟突然浮现出薛王氏的俏脸……
更可怕的是，这天晚上，他还做了个梦，在梦中，薛王氏穿着大红嫁衣朝他走来，笑容明媚。
真是中了邪了！
可惜林老爷这一番心思，王紫凝是丝毫都领会不到，她正一门心思想着，在新的一年里，要怎样开展事业呢！
悦己堂开了半年，使用悦心室的，还真没几个人。
好奇尝试的倒是偶然有几个，但就算签了咨询协议，也是就来那么一次，便不再预约了。
王紫凝有些纳闷：莫非这古代的空气质量好，大伙儿得心理疾病、有心理困惑的概率就比现代低么？
鬼才信！
古代对女子那么苛刻，理论上女子出现心理问题的概率应该更高才对。
对了……苛刻！
或许这就是原因：整个社会苛待女性，女性也会跟着苛待自己，就算遇到问题，也容易认为是自己有错——比如命太硬，比如上辈子作了孽——哪好意思跟别人说？
她们还怕别人嘲笑、挖苦自己呢！
想想宝钗、凤姐、可卿这几个成功案例，都有一个共性——是王紫凝主动出击，并不是她们主动来访。
古代和现代，还真不太一样。
不过这样一想，王紫凝倒是找到了努力的方向：心理健康服务并不是只有心理咨询一条路，还有团体辅导嘛，她可以给大伙儿上心理课！就像上“女子生理常识”课一样就好了嘛。
如果有人觉得听了有好处，但又意犹未尽，自然会来找她进行个体咨询！
嗯，就这么干！
想到了努力方向，王紫凝这个年过得便很轻松。
过年之后，却又迎来一件大事：贤德妃贾元春要省亲了！
王紫凝穿越过来，虽然改变了一些事情，但红楼的主剧情仍在按照既定的方向发展。即便没了林家的百万家财，宁荣二府照样东挪西凑，修好了省亲别墅。
贾宝玉南下之前，竟还赶得上“试才题对额”，把整个园子各处的名称雅号对联都拟了个七七八八。
但元春这次回来，是见不到这个她最疼爱的弟弟了，贾宝玉也没了机会再次卖弄才华。
省亲时间，仍定在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前世王紫凝读《红楼梦》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元春一个后妃，整天在皇宫里有啥正经事？哪天不能回家省亲，为何非要挑元宵节这么个忙碌的时候？
这下可好，戌时初才出门，到家估计怎么着也得晚上八点多；丑正三刻便要回宫，也就是凌晨两点四十五。满打满算，在家里只待了六七个小时，图啥呢？
而且，就为着这六七个小时，便盖了个大观园，银子流水一般地花了出去？
直到后来学了心理学，她才想明白，这里有两个重要原因：一是仪式感，二是沉没成本。
所谓仪式感，便是这一天和别的日子不一样。正月十五省亲，跟正月二十一省亲肯定不同。
就像王紫凝的前世的邻居李奶奶总是抱怨，她每天都给孙子十几块零花钱，可孙子每次说起来，都只记得他姥姥过生日给了他一千块，还说她是个老抠，过生日只给二百……她加起来每年给四五千好不好？
没办法，孙子就记得姥姥给的多，哪怕姥姥一年只给那一次。
省亲也是如此，正月十五这一次，比平常时候省个十次八次都显得皇恩浩荡！
所谓沉没成本，便是你在一件事情上付出越多、获得的越少，就越舍不得放手。
就像赌博，离不开牌桌的，往往是输家，而不是赢家；就像爱情，女人往往可以轻易甩了对自己好的男人，却舍得不甩掉一个让自己耗费了青春和热血的渣男。
后妃的娘家为了让女儿回家省亲，又是建别墅，又是盼来盼去，等来等去，结果倒好，不过是一家团圆了三个时辰。
这沉没成本可就大了。
如此一来，后妃的娘家为了这种所谓的“尊荣”，可以为宫里的女儿投入更多——最后还不是便宜了皇帝？
不得不说，皇帝可真是好算计！
——或许不是皇帝，是太上皇？毕竟省亲这事儿，是太上皇鼓捣出来的；但时间或许是皇帝定的……谁知道呢，反正这爷俩都是千年的狐狸，不知道在跟谁玩聊斋呢。
贤德妃省亲是大事儿，贾家在京城的女眷都被喊了过去觐见，王紫凝和宝钗自然也在此之列。
黛玉、湘云也都来了，跟三春、宝钗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王紫凝知道今日要折腾到半夜，自己和宝钗都披上了最厚实的大毛衣服，还给黛玉带了一件火狐皮内里的大氅、一副羊毛护膝。
手炉更是不能少，这大冷天儿的，全指着它续命呢。
果真如原著所述，贤德妃的金顶金黄绣凤版舆抵达省亲别墅时，已是戌正二刻。
然后便是游园、亲人相见，等到传召她们这些外眷的时候，已是子初一刻。没说几句话，贾政便在帘外问安。
元春垂泪道：“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
忽听身旁不远处有人痛呼一声：“哎呀！”
却是薛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