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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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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玉宫。

    短短一月,唐沐沐就从唐嫔晋为了悦修容,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而今天晚上,西越皇帝仍然会过来,唐沐沐的行动也要正式开始。

    唐沐沐看着一桌子的菜: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一个人在这等皇上。”

    偌大的夙玉宫中,顷刻间只剩了唐沐沐一个人。她快步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底下的格子中拿出了那瓶慢性毒。

    西越皇帝最爱一道火腿炖肘子,唐沐沐料定了他必定会吃这道菜,她把药倒了一点进去,还没有盖上瓶盖,只听外面传来太监的通报:

    “皇上驾到!”

    唐沐沐一惊,急急忙忙把瓶塞盖住,透过纸糊的窗子,已经能清楚看到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唐沐沐索性也不再藏了,把药瓶混入梳妆台上一溜胭脂当中。刚一转身,恰好碰见皇帝从门口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

    “沐沐,起来吧。”皇帝双手把唐沐沐扶起,拉着她一同坐下。

    “你在这儿站着做什么呢?”

    唐沐沐微微一笑:“臣妾知道皇上来,好好打扮打扮,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嘛。”

    皇帝十分爽朗的笑了两声,转眼看到了那个小瓷瓶。唐沐沐的水粉胭脂他都记得,唯独这个瓶子有点眼生。

    皇帝指了指那个小瓷瓶:“那个是什么?朕似乎从未见你用过。”

    唐沐沐实在没想到这该死的皇帝竟然观察的这么仔细,微微一愣,但立刻想好了说辞:“皇上,那是臣妾让人从宫外购进的香露,闻着甜丝丝的,臣妾很是喜欢呢。”

    “哦,原来是香露啊。”皇帝的目光始终放在那个瓶子上。

    唐沐沐怕他再看出什么端倪来,端起琉璃碗盛了一碗火腿炖肘子,递给皇帝:

    “臣妾记得皇上最爱这道汤,今日臣妾特意看着他们做的,味道很是鲜美呢。皇上尝尝?”

    皇帝没有接过来,反而是一直看着唐沐沐。唐沐沐毕竟接受过专业训练,佯装出一副娇羞的样子:“皇上为何一直盯着臣妾看?可是臣妾脸上有什么东西?”

    皇帝淡淡笑了:“自然是看你的眉眼,灯下看美人,当真越看越美。你的眉眼,朕永世难忘。”

    唐沐沐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弄懵了,轻咳了一声,似乎是为了掩饰尴尬,柔荑依然端着汤:

    “那皇上不能辜负美人的一番心意啊?”

    西越皇帝眸色一暗,很快恢复正常,接过汤:“既然沐沐都这么说了,朕自然要多喝几碗。”可能是饿了吧,一碗汤一下子就喝完了,皇帝想要起身再盛一碗,却被唐沐沐接过碗去:

    “皇上且坐好,臣妾替您盛。”

    西越皇帝又喝了两碗,唐沐沐看着他一碗碗的喝,心中涌起一丝波澜。

    但唐沐沐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对西越皇帝动情的,也绝对不可以动情。

    他们之间的悬殊,不在于地位,而是家国天下。

    但为什么西越皇帝会这么相信她?

    从正六品的嫔位一跃成正三品的修容,而这中间只不过一月有余。皇帝的眼神,沉淀着数十年的温柔,这份温柔,真的属于她吗?

    唐沐沐不知道。

    ——————

    万春楼。

    “怎么样?是不是整个都不一样了?”

    司瑶带着祁放,参观了刚翻修好的万春楼。

    确实是不一样了很多。楼下另加一个舞台外,而楼上完全变了样子。先前的雅间不再是用来喝酒的,而是品茶的,每间房内挂上了不一样的书画,隔音效果也好了不少。新添的书架子上放的大多是一些关于茶的书,还有一些上京现下最时兴的话本子。

    也就是说,现在的万春楼是集酒楼,茶馆于一体的。

    “甚好。”祁放手摇竹扇,他看见了架子上的话本子,“你平时也喜欢看这些吗?”

    司瑶轻啄了一口一边新泡好的茶:“还可以吧,就是闲来无事的时候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祁放低垂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你们闺中姐妹没有什么聚会的时候吗?”祁放开口问道。

    司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上京女子大多温婉,更是精心于诗书女红,譬如你那位姚表妹。我一个做生意的,与她们并无什么共同话题。”司瑶说这话的同时还不忘捧杀一下姚淳儿。

    祁放佯装没听见司瑶见祁放还在沉思,想到一个奇妙的可能:“祁放……你莫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想要我去套近乎吧……那可不行啊!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

    祁放见司瑶越说越偏,越说越离谱,急急忙忙说道:“不要胡说……我还没有心上人呢……”

    司瑶颇为不信的看了祁放一眼,八卦之心突然燃起:

    “祁放,像你这样做官的,是不是都流连过烟花之地啊?”

    祁放一时没转过弯儿来:“嗯?什么烟花之地?”

    “就是秦楼楚馆。哎呀!青楼!”司瑶暗自嘀咕,“非要我说那么直白?”

    祁放的耳根肉眼可见的“唰”一下红透了,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说话也磕磕绊绊,支支吾吾:“咳咳……未……未曾……”

    司瑶噗嗤一乐:“不会吧,祁公子。你身为男子,竟没有进去过吗?也未曾有人带你去?就连我身为女子都去了不下十回呢。”

    “咳咳咳……我这是洁身自好。”祁放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司姑娘一个女子为何要去?”

    “自然是找乐子喽~”司瑶心情大好,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司瑶!你去哪?”祁放拉住了司瑶的袖子。

    司瑶不怀好意的挑挑眉:“当然是去换身男装,带你去见见世面~实话告诉你,你要是想探听什么朝廷里的事,有时候这种地方,消息要比我这酒楼灵通百倍。”

    祁放这才松开了手,坐下等着司瑶。

    “兴许我确实应该去看看。”

    ——————

    隔着老远,祁放和司瑶就看见了媚波坊。一层一层的红纱随风飘摇,一群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子衣着暴露,满脸堆着笑容揽客。

    祁放毕竟是第一次来,不免还是有点紧张。

    如果从阳看见自家主子有一天竟会窘迫成这个样子,估计憋笑憋的,不死也要半残。

    祁放不着意的揪住了司瑶衣服的一角。

    “哎呦~司公子~您可有段日子没来了呀~”门前的老鸨似乎和司瑶是熟识,亲亲热热的搂住了司瑶。

    老鸨身穿一身黛青色薄纱衣裙。看着三十多岁,别有一番成熟妩媚的风情。绰约多姿,婷婷袅袅走过来。

    “柳老板,今日我带一个朋友一起来乐呵乐呵,老规矩,不必管我们。”司瑶笑眯眯地递给老鸨一锭银子。

    老鸨笑的更开心了,将银子塞入自己的袖口:“好,好!没问题!您二位自便吧~”

    老鸨说完,又接着去那边揽客。司瑶抓住祁放的手:

    “快走快走。”

    司瑶的手细腻光滑,纤细如葱,祁放的手由于常年握剑,略微有点粗糙。司瑶并没有感觉到什么,而祁放不自知,心跳竟突然漏了一拍。

    情不知所起,祁放是否并不自知。

    司瑶突然松开了手,祁放手中一空,心也跟着空了一下,然后马上恢复了正常。

    “怎么了?”

    司瑶指了指前面的屋子:“看到了吗?那是媚波坊头牌,我会看看,你在这等我一下啊。”

    祁放不敢乱走,只得乖乖的呆在原地。

    祁放注意到,每个房间都是亮着灯的,只有楼上一间房黑着灯。祁放估摸着司瑶不会太快回来,寻了楼梯到了那间房前。

    房门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原本和底下那些门一样的亮红色已经变成了红棕色。里面一丝亮光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门被一把古铜色的锁锁着。

    忽然一个人在后面拍了拍祁放的肩膀,祁放被吓了一跳,回首看见一个女子站在眼前。

    “公子这是迷路了?需要奴家帮帮公子吗?”

    祁放秉持着非礼勿视的“男德”,别过眼去:“没有。姑娘可知道这房间里有什么吗?”

    那女子看了眼祁放,笑着说:“这里不过是个杂物间,公子若是好奇,奴家去叫柳妈妈来开个锁便是了。”

    “不必了。”祁放看到了司瑶在楼下找他,于是以自己出生以来最快的速度行了个礼,匆匆跑下楼。

    那女子看着祁放远去的背影,眯了眯眼。

    “你跑哪去了?”司瑶气喘吁吁的。

    “我刚刚随便转转。”祁放像个二傻子一样嘿嘿一乐,“司瑶,我们现在能走了吗?我真受不了这的人说话。”

    司瑶点点头,顺便跟他开玩笑道:“这的姑娘们多热情啊?说话多娇柔。”

    祁放瞟了司瑶一眼,开始转移话题:“话说你来的次数不止十次吧,我看刚刚这一路上过来几乎每个姑娘都认识你啊。”

    “啊哈~啊哈哈哈哈~没有的事~”司瑶加快了脚步。

    祁放叹了口气:“我不问了,不问了。前面是楼梯,你慢着点走!”

    ……

    ——————

    “柳姨,果真按您说的一样。司公子把那男子单独放在那里,他一直在观察周围。”

    柳如烟冷笑一声:“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即使只是个七品小官,也时刻惦记着搜查奸细,甚至都搜到青楼来了,当真是忠于朝廷,呵……”柳如烟,想到什么,又问:“媚骨,他发现那间屋子之后,可有干什么吗?”

    媚骨道:“他往里面看了看,大抵什么都没看到,便研究起那把锁来,后来我去问他要不要开锁,他急急忙忙就走掉了,我看见了司公子就在楼下等着他。柳姨,他是否已经消了疑心?”

    “这可说不好。西越的人尤为奸诈狡猾,善于伪装。不过公主既然是故意要让他起疑心的,就让他查去吧。”柳如烟不屑道。

    媚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柳姨,这几天我们还要去见公主吗?”

    柳如烟摇摇头:“先不必。唐沐沐那里传来消息,她昨日晚上已经得手,成功下了药。这几天公主的精力大概都在那里,先不必去叨扰公主,待公主有要用到我们的地方时,自会有暗号的。”

    ——————

    “公主,唐沐沐那边得手了。”

    “很好。不愧是本公主亲自培养出的精英,也让她留意着点,若能听到什么不要忘了给本公主报信。省得父王那边天天催,烦都烦死了。不过,一盘好棋,本公主真正的计划,现在才刚刚崭露头角。正好通知柳如烟,明日晚上媚波坊可以减去一半的姑娘守夜。”

    半夏不明白:公主,为何要减少人数?这难道不是让朝廷中人有机可乘吗?”

    明瑶公主刮了刮半夏的鼻子:“本公主猜,明日某些人就应该会去查上一查。若是这祁放真的有别的意图而接近他人,那他心机还真是深不可测;如若明日晚上他没去,那就说明他确确实实不能对奸细一事负责,自然也不必把他考虑进去。”

    半夏点点头。只见明瑶公主从榻上起来,走向窗边。

    她望着天边的月亮:“说实话,还真有点想家了……”

    半夏知道,公主虽然表面狠厉果决,可私下里也有小女儿的一面。

    半夏叹了口气,安慰的话堵在嘴边,碍于身份不能上前抱一抱公主,只得满眼心疼。

    ——————

    祁放仍然在想那间屋子。即使媚骨神色安然自若,甚至想要开门给他看,他还是有些犹豫。事出反常必有妖,况且万一这唱的是出空城计呢?

    “殿下,您有何吩咐?”

    “明日晚上,你再带上一个暗卫,去媚波坊三楼,一间上锁的房间探一探。莫要叫人知道你们是本王的人,假借五哥的名义吧,反正他常年混迹在里面,扮猪吃虎查奸细也是理所应当……”

    暗卫抱拳:“殿下……此事……”

    祁放冷哼一声:“你应该知道,若她们发现,你们应该是什么说辞,什么下场。更应该知道,出卖本王的后果,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本王的座下,容不得废物。且你也应该明白,只要差事完成的漂亮,你的家人后半辈子定会衣食无忧。”

    暗卫知道这话里的两层意思,头顶沁出冷汗。越王真是有天下霸主的风范,杀伐果断,从不优柔寡断,几句话就能让人心甘情愿为他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只不过单单在司瑶面前,祁放真的沉浸在一个文弱书生的人设里,文质彬彬,温柔冷静。

    真是两面派呢。

    “属下明白了……”

    “退下吧。”祁放连看都不看,揉了揉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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