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一天赚了两百块
终于等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分批进食堂去吃，每次去十条生产线的人，排着队领了盒饭，吃完了回来之后接着再去第二批人。
说是十块钱一份的盒饭。郝灵芝打开盖子一看，几砣肥肉炖在土豆花菜蕃茄里，看着就让人没有食欲，醋溜的白菜冒着一股酸菜水的味道，米饭倒是有一大砣，虽然累，但她一点食欲也没有。
那大姐正好走了过来，“你怎么不吃？”
“这怎么吃？”
“怎么不能吃？这盒饭已经不错了，有的地方中午饭都不给，还有比这更差的。”大姐指了指旁边的桌子，“放这里来吃吧。”
郝灵芝看了一眼堆满餐盒和残羹剩渍的简陋餐桌，挑着吃了两块土豆，“算了吧，我不吃了。”
“要到八点钟才能下班，下午还有七个小时，会饿的。”
郝灵芝想了想，人家说得也对，又硬着头皮吃了两口，刚放下饭盒，母亲的电话打过来的，“灵芝，我看你们出来吃饭了，你出来吃点东西。”
“算了吧，我懒得出来，一会我地方都找不到了。”郝灵芝看着眼前蚂蚁一样走来走去的人群，还有些人自己带了些菜，随便找个墙角就蹲在那里吃得津津有味。
她早早来到岗位上，因为前面已经堆了一些物料，她正好趁人家没有来的时候赶紧干完，不然一会又堆满了。坐在她下手的小姑娘也早早地来了，看着像个大学生的样子。
“小姑娘，你以前来干过？”郝灵芝发觉小姑娘手脚特别麻利。
“来好几天了。”
“每天都来吗？”
“每天都来。”
“你是放寒假过来赚零花钱来了？”郝灵芝笑。
“我不是学生，工作好几年了，这阵子我们单位效益不好，老放假，我就出来做做临时工了。”
“你也是这附近小区的？”
“不是啊，我们坐大巴车来的。”
“很远啊？”郝灵芝张了张嘴。
“最东边，这是最西边，我们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
“那你几点钟出门。”
“五点起床，五点半就上车了。”
“你们来了多少人？”
“听劳务说来了一百多人吧。”
郝灵芝昨天晚上第一次听说劳务这个词，他们专门组织临时工给一些工厂干活，然后他们抽人头费。
“咱们俩是一个劳务吗？”
“应该不是。”小姑娘说了个名字，不是汪祥，“你们劳务一天给你们多少钱？”
“听我妈说是两百。”
“两百？我们才给一百八。”
“工钱还不是一样的？”
“每个劳务给的不一样，他要抽人头费，我们还要扣车费，来回车费。”
“那可能是我不用坐车，我自己来的。”郝灵芝心里由烦然生起一起自豪感，“我们家离这里开车不用十分钟。”
“那差不多。”
郝灵芝好奇，“劳务一搬抽多少人头费？”
“十来块钱一个人。”
郝灵芝心里默念了一下，十来块钱一个人，那一百个人就是一千块，那劳务每天收入不少，怪不得她感觉劳务很热情，有问必答的那种，原来是这样！
忙碌又开始了，与上午相比，郝灵芝觉得自己熟练了一些，速度也比快了些，总算能跟得上进度了。
“姐，你不用那么着急，你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帮你。”小姑娘话音刚落，隔壁的流水线上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小组长铁青着脸说，“走，你们都走吧，去签字去。”
“怎么回事？”郝灵芝惊讶地问。
“清人了，上午没完成任务的，都得清走。”
“啊，那他们有钱吗？”
“干几个小时给几个小时，上午也清走了一条线，听说一分钱都不给。”
“为什么？”
“有个男的偷偷看手机，被监控看到了，把劳务叫了过去，让他把人带走。”
“那他们呢？”
“刚才有人家厂里领导过来，他们还在那里慢吞吞地东拉西扯，产量还没我们这组多呢。”
郝灵芝看着那十个人穿过长长的通道朝门外走去，心里有些震惊，有种兔死狐悲的不舒服。
“你们这组也快点，别让人家厂领导看到了，领导看到了我也保不住你们。”小组长站在郝灵芝身后，唾沫直往她后脑勺喷，让她感觉他在指着她的鼻尖说自己，心里不由得有些惶恐，却又为这种惶恐觉得自己很可笑，爱干不干，干不了就走了，有什么了不起，一天的临时工而已！
时间在手的不停挥动中一点点流逝，机器似的重复着一个动作，她的胳膊开始有点酸痛了，站一会坐一会，越往后她就觉得越来越难受，眼睛老盯着一个地方，也有些模糊了。
透过灰暗的狭小的玻璃窗朝天空看去，夜幕已经降下来了，但是冬天天黑的早，一问，果然才不到六点钟，还有两小时，这可真是度时如年了。但至少可以放下心来的事就是不会清人了，可以拿到一天的工资了，所以无论那个拿着大喇叭的人怎么声嘶力间歇的叫喊着，闲聊的人也多起来了。每个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惶恐和不安。
小姑娘问，“你明天还来吗？”
“明天，”郝灵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来了？”
“我看你干得还挺好的呀。”
“那也不来了。”为了这两百块钱，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干过这么累的活，也没有这么辛苦过，十二个小时，吃的不说是猪狗食，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更让她崩溃的是那如雷贯耳的大喇叭声，像唐僧念经一样，念得人心惊肉跳。
“你别听他的，他不叫那也不行，那是他的工作，我们自己认真干活就行。”
“我还是不来了。”郝灵芝摇了摇头，心里想着，这要是让夏晓泉他们那般同学知道了，不知道会在背后怎么嘲笑自己。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熬过了两个小时，又是排着队往外走，走到外面还要还劳务的马甲，还要签退，人们排着长队在寒风着等着一个一个的签字，冷冷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八点一到，妈妈的电话就来了，郝灵芝不想接，她的胳膊已经酸痛得抬不起来了，全身都痛，还冷，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哆嗦。
一天的临时工，两百块钱，十二个小时，真难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