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苦中有乐
昏暗的路灯下，母亲站在酱菜馆门口张望着。
看到郝灵芝走了过来，母亲才松了口气。
“累死我了。”郝灵芝话刚出口，“鬼叫鬼叫的，这不是人干的活。”
“等会再说，”母亲往厂里看了一眼，“纪老板，你现在走吗？”
“阿姨，我还得等一会，把菜都封严实了，明天我就回老家去了，一会我把钥匙给您送过去。”
“我们也明天做一天就不做了。”
刚才我听“杨姐说今天又给您接了不少单子，人家就怕您春节这几天不做，都想多攒点放冰箱里，您就再辛苦两天，把今天接的单子做完再休息吧。”
“哎哟，”母亲无可奈何的笑，“怎么又接了单子，我不跟她说了吗？让她不要接单了。”
“小吴家的您不也得做吗？您还给我那么多，我得带回老家去，让我们家里人也尝尝这么好吃的豆腐。”
“纪老板，你就别客气了，帮了我们这么多，明年我要是还继续做的话，我得给你房租。”
“什么房租，我租了二十年，您跟我一块住二十年我还更高兴呢，现在我每天在您这又吃又拿的，早抵过房租了。”纪佳妹走过来，看到郝灵芝开了车过来，“已经来接了，那你们快点走吧。”
郝灵芝还有点担心母亲会把自己去做临时工的事告诉了纪佳妹，母亲刚才故意岔开了话题她就放心了。
“走吧，”母亲上了车，“你爸六点钟就回去做饭了。中午让你出来吃点，你也不出来。”
“懒得动了，累得要死。”
“那饭还可以吗？”
“太难吃了，我就吃了几口，”郝灵芝笑，“累死我了，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那你明天还去吗？”
“不去了，受不了，坐着也累，站着也累，有个人还拿着大喇叭，不停的鬼叫鬼叫，完全没把人当人看，就当机器使唤。”
“说了你吃不消，你又不信，这临时工赚的就是辛苦钱，但凡有点办法，谁愿意来吃这个苦。”母亲笑，“赚钱的事不累，累事不赚钱啦。你看纪老板，刚才一个人扛那么大的缸子，累不累？她也很累，你爸都扛不动。”
“她不挺赚钱的嘛？”
“一斤酱菜赚两、三块钱，刨去成本，还得天天起早贪黑，天没亮就去批发市场进货，拿回来又得洗又得腌，还得卖……这样的苦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赚的也是辛苦钱。”
“她不是也请工人吗？”
“那是实在忙不过来了，她一个人又没三头六臂，请人也只敢请一些年纪大些的，要价便宜，她也舍不得，能自己干的就自己干了，累着呢。你们两年的，她比你还小两个月，看上去不比你大十几岁的样子？”
郝灵芝在心里默算了一下，那次举报纪佳妹，后面又让她赔衣服的钱，前前后后加起来，她得卖上千斤酱菜才能赚回来，还不包括成本……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份了。
小区门口已经装饰出一幅新年的景象，假的桃花一丛丛绑在枯萎的树干上，装点出几分春天的气息，大红的灯笼和彩灯高高悬挂着，在寒风摇曳生姿。
酱菜店的灯还亮着，伍陆一前两天已经搬回来了，他们影楼也早就放了假，听杨颖敏说，纪佳妹让她把孩子放家里，就让伍陆一带着，洗衣做饭带孩子，让他也尝尝做一个家庭主妇的辛苦。
杨颖敏哼着小曲在整理货架，看到郝灵芝她们母女俩下了车，打开店门叫，“阿姨，灵芝，回来了？”
“你又接了单子了？”母亲笑。
“阿姨，我不想接，但他们就硬塞，都是小区里的人，您就再辛苦两天。”
“我们家还什么年货都没置办呢。”
“让灵芝去办，您就不用操心了，赚钱要紧，咱有钱了去饭店吃，现在都有现成的年夜饭预订，有钱啥都能买到。”
“那还不是不如自己在家做的有意思，还是得自己做。”
“阿姨，我还想着跟你们一起节呢？”
“啊，一起啊。”母亲朝郝灵芝看过来，“那倒也行，在一起热闹。”
“对啊，小吴好像也有这个意思，他们家桑阿姨这两天请假回去了，把他们一家三口给愁的，我说那咱一起过呗。”
“三家一起啊。”
“阿姨，我们会帮你一起做的，咱们就在一起吃个团圆饭，您看行吗？”
母亲又朝郝灵芝看过来。
“这人太多了吧。”郝灵芝瞪眼，“十个人呢。”
“那不正好，灵芝，十全十美嘛，这样，明天后天你妈还得做豆腐，我还得看店子，这两天我们都挺忙的，今天我到现在才歇一会，你跟小吴去置办年货，阿姨，你把想要买的东西开张清单，我也把要买的开清单，然后让他们俩去买，我们俩就负责做，好不好？”
母亲笑，“这样也行。”
“小吴说了，买年货的钱他负责。”杨颖敏开心地笑着，“因为他们一家三口只负责吃，所以他来掏钱。”
“那不好意思，咱们各付各的，哪能让人家掏钱，咱们帮着做好。”母亲笑着点头。
“杨姐，你早就跟他商量好了，就来通知我们的，对吗？”郝灵芝瞟着杨颖敏。
杨颖敏哈哈大笑，“主要是我们觉得你妈做的饭菜好吃，想趁这个机会蹭一顿大餐。”
“明年我要是不回去我也要跟你们一块过节。”纪佳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我们三家今年先一块过了再说。”杨颖敏笑着帮纪佳妹把酱菜往店子里搬，母亲也要上去帮忙，纪佳妹和杨颖敏拦住了她，“阿姨，您歇会，忙一天了，不能再累了。”
“就一下，天这么冷，大家一块搬，搬完了早点回家。”母亲从三轮车上吃力地搬起了酱菜缸。
郝灵芝只好走上前去，跟母亲一起抬着酱菜缸往店里走去。
“灵芝，你就别搬了，会把你衣服弄脏的。”纪佳妹看着她。
“哦，没事，一会回去反正要洗的。”郝灵芝稳稳当当地把酱菜缸摆上了高高的货架
杨颖敏笑，“没看出来我们灵芝还挺有力气的，身手不凡呀，我都得费点劲才能放上去，你就一下就摆上去了。”
“那是。”郝灵芝得意的一笑，“我以前组织活动的时候，几十斤的物料也得自己搬，扛上扛下的。”
“那是真没看出来，你不是当经理的嘛，指挥就行，在你们家我看到过你的名片，当时还想，你好厉害，这么年轻就当上经理了。”
“啥经理，就是个干活，能指挥谁？指挥个屁，粗活细活都得干，驴粪蛋子表面光而已。”
“文化人说话也这么粗野……哈哈哈。”
夜色越来越浓，酱菜店里传来一阵一阵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