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临时工的一天（二）
这就是传说中的流水线？！
一眼看不到边的车间里挨挨挤挤地排着一排一排的长条桌子，桌子旁边一个一个的大纸箱，车间门口，每进一个人发一个一次性的蓝色的帽子，发帽子的人凶巴巴的训斥：“把帽子戴上，不要把头发露在外面，都收进去，把马甲穿好了再进车间。”
郝灵芝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马甲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了，那马甲又脏又破，不知道被多少人穿过，她虽然十二万分的嫌弃，但也只能套在外面。
进了车间又一次排队，一个女的站在那里，用手粗鲁地扒拉着人。
郝灵芝本来想找刚才那姑娘，希望能跟她在一块，可是刚才进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就走散了，扒拉人头的女的瞪了她一眼，“你看什么呢，进还是不进？”
“我想找个人。”
“那就站到旁边去，别挡着路。”
“那我还是先进去吧。”
“十个人一组，跟着往前走。”
来不及多想，郝灵芝只好跟着人往前走，到了里面又成了无头苍蝇，走在她后面的一个大姐拉了她一下，“你不是跟我们一组的吗？到这来，我们十个人到这个桌吧。”
“谢谢。”郝灵芝赶紧跟着大姐走到一个长条形的桌子边上，小组长过来了，嘴里说着，“十个人分两组，各站一边，别挤在一块。”
大家又忙忙地分成了两队各自站好了位置。
“谁是新来的，以前没来过，昨天来过的有谁？”小组长又问。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谁吭声。
人非生而知之，乃学而知之。郝灵芝举了一下手，“我新来的。”
“第一天来？”
“对。”
“那你对这个位置来。”小组长把郝灵芝和旁边的女人换了个位置，“新来的说一声，别一会跟不上进度，被清理出去了就没工资的，我可先跟你们说清楚，早说我就早给你们调整，不然自己负责，以前来过的，教教新来的，大家一起完成任务。”
“组长，知道了，我们会互相照顾。”刚才那大姐站在郝灵芝对面，笑着讨好说。
“你这大姐来过好几次了，一会你教教她。”小组长说着又去另一个组，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大姐拿起一个棉签和一个小纸袋，对郝灵芝说，“一会你那个位置是塞棉签，把棉签塞进这个小袋子就可以了。”
郝灵芝张了张嘴，“这么简单？”
“很简单，都是一看就会的活，就是要手快，不然前面的在你这里堆起来，下面的又没活，到是就把你清出去了。”
旁边又有几个人向大姐请教，有封盒的，有称重的，有打包的……郝灵芝这才发现并不是只有自己是今天第一次来，有好几个都是今天新来的，可是她们为什么刚才不说？
大姐一看这阵势，叹了口气，“你们都新来的，刚才怎么不说呀？每个组都有任务的，你们这大部分都是新手，肯定跟不上进度，刚才组长在的时候你们也不说。”
大家都不吭声。
“倒霉的，今天完蛋了。”大姐四处张望着，好像是想换组的意思，“你们应该说的呀，让组长换几个人也好呀。”
郝灵芝好奇，“跟不上进度真会被清走啊。”
“那当然了，一整条线都会被清除，咱们十个人就白干了。”
“那咱们赶紧开始吧。”
“开始了呀，你坐呀。”大姐朝郝灵芝旁边一努嘴。
郝灵芝一看，旁边已经堆了十几个塞了东西的纸袋，撕下棉签，头尾一折，塞进纸袋，传给下一个人，这样简单的动作，一直重复着重复着……整整一个上午，她就是在重复着这样的一个简单到不需要思考的机械似的动作。但是，尽管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尽力了，可还是跟不上前面的进度，不一会，前面就堆成子一座小山，而下道工序的小姑娘却是手脚相当的麻利，偶尔还会帮着她来塞几个棉签。
整个车间里时不时响起监工的高音喇叭的声音，“快点啊，加油啊，别停，你你……看什么呢，还不快点……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了就出去……”那声音像催命的鼓点一样，鼓噪的人头皮发麻。
我是不是太慢了？郝灵芝总觉得那声音是冲着自己来的，让她有些心惊肉跳，可是她已经拼尽全力了啊。越想快越乱，越乱就越塞不好，急得她头上都冒出汗来了。
小组长过来了，站在她身后，“你这速度不行啊，跟不上，前面堆那么多了。”
“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郝灵芝急得要哭了，被人这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批评，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你先去休息一会吧，上个厕所，喝点水，我来替你一会。”
她以为他要把自己清楚了，忙说，“我不用上厕所，我也不想喝水。”
“我让你去你就去，去喝点水去。”
旁边的人都噤若寒蝉，都只顾着手里的活，比刚才更卖力的展现自己，郝灵芝只好站起身来，一步三回头的朝洗手间方向走来。
磨磨蹭蹭上了个洗手间，喝了点水，躲在厕所里看了一眼手机，像做贼一样，因为人家说工厂的每个角落里都有监控，只有厕所里能偷着看一眼手机，要是被发现了，要扣一千块钱，并且会被劳务拉进黑名单，以后就不要想来这工厂打工了。
再回到岗位的时候，小组长也没说什么，直接站起身来，“你来吧，抓紧点，你们这一组已经比别的组少做了一箱的任务。”
郝灵芝瞪着眼珠子看着他，“是因为我吗？”
“那倒不是，你们十个人在一个组，得齐心协力，互相帮着点，别干的干，看的看，哪里忙不赢了就帮着点。”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高音喇叭的声音又鬼叫起来了。
郝灵芝摇了摇头，“他叫得可真闹心，我老觉得他是在说我。”
“你干你的，你管他叫呢，这都几百人，他怎么可能就说你呢，再说让谁走不让谁走，由我说了算，他管不着。”小组长看了郝灵芝一眼，“你们好好干，别让领导看到你们在闲聊就行。”
“那我们就谢谢组长关照。”大姐赶紧说了一句。
“大家都是打工的，你们别让我为难，我也不想为难你们，能多干就多干点，大家都混过得去就行。”
“好，我们努力。”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