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怎么做
另一边，谢远也踏着月光往酒店的方向走。
这几天每次来做报告他都是当天来当天走，还是第一次在这边过夜。只是临近毕业季，附近的酒店大多客满并没有空房间。奶奶上午邀请他去学校附近的教师公寓住几天被他拒绝了，两个人自从爷爷去世之后并没有多少交流，算不上亲近。
光线昏暗的小胡同里还闪烁着霓虹灯，谢远拐进去掏出身份证递给前台。前台坐着的大妈往他身后看了看，抬手将一个卡片配着钥匙塞到他手里：“左拐上楼，301。”
踏上楼梯谢远看见昏暗的楼道里散落了不少小卡片，即使是光线昏暗也能看出上面印的内容。手里的硬纸片顿时有些硌手，谢远三两步跨完台阶，把手里的卡片塞进楼梯口的垃圾桶内。
房间还算得上整洁，谢远先进浴室洗了个澡，直接和衣躺在了床上。
现在终于找到了那个人，这世上和他一样的人。
奶奶到底要做什么，他其实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从毕业后创立公司，到在奶奶的学校做报告，他想一点点地挖掘事情的真相，为什么那个实验室里的机器如此异常，奶奶的目的恐怕不是为了学术研究而是他的爷爷。
少年夫妻老来伴，两个相约到老的人中间有一个先走了。奶奶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而且这些年他从叔叔阿姨等亲戚口中听说过不少爷奶的故事，70年代的爱情，来的猛烈也持久，两人终于破除万难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可爱的孩子，外人都看得出的甜蜜下，命运的天平悄然倾斜带走了心尖上的爱人。
而他的奶奶，在外人看来已经从巨大的悲痛下走了出来依然是人人敬仰的人民教师。可是实验室的那台机器，脑海中残留的记忆却在不断提醒他，奶奶并没有走出来反而陷得更深了。
残缺的记忆，并不熟悉的专业知识，靠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和韧劲，他自己创立了快穿公司，开始在业内崭露头角。但是他需要找出记忆中的那个人，需要另一半记忆，哪怕对方的记忆也如他一般，残破不堪，支零破碎，拼在一起总会有一块完整的版图。
如果他猜的没错，最后又如何解救。
“如果你猜的没错，我们该如何解救？”
二楼图书馆的自习室，沈妙压低了声音问他。
“阮老师如果是想时光倒流，创造时光裂缝从而寻找谢老师的话，那她的技术应该日渐成熟了。可是……这是违法的，谢远，这种机器的存在一旦被人知道了，国家会第一时间封锁消息，阮老师的下半生很有可能在牢里度过了。”
“我知道，我可以保证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这些年我四处寻找，参加活动，设立公司，我对奶奶说的是我突然对她的专业很感兴趣想做做看，我至今没有对她说过我碰过那台机器，但是我觉得她多多少少能猜出来，她现在的神经极为敏感。”
沈妙听了也点了点头，想到昨天两个人刚遇到阮老师就匆匆赶来，她甚至觉得有些恐怖，声音更低了下去：“阮老师会监听我们的声音和脑电波吗？”
“不会，还没有这么强大的技术。”谢远笑了起来，笑容还没有到达眼角又把手里已经关机黑屏的手机递了过去，“这个上面肯定有什么设备，大概两年前吧，我跟奶奶通电话，她忽然跟我说给我寄了一个滑雪板，我当时很意外。因为我前两天刚跟一个朋友通电话时提到过，除了他谁都没有说过，而且我小时候身子弱实际上是不怎么喜欢运动的，我家里人从来没有送过我滑雪板之类的礼物。”
“再后来，我和朋友提到的或者我在手机上搜索过的，都像是被她了如指掌似的买来送我，我换了一个手机，这个手机也依然带在身边，我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可是一等好几年，她除了送我礼物，也没做别的。但是昨天，我们一起吃了午饭，你肯定已经引起她的注意了。”
“为什么？”
沈妙胳膊上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有些害怕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我的手机现在还安全吗？”
“你这两天手机有离开过身吗？”
“没有。”
沈妙回想了一下，肯定回答。
“那应该还没有，但我也不是很确定。毕竟你也说了她现在的技术已经日益完善成熟了，可能会有更高级的技术却是我们不知道的。之所以说她注意到了你，也是我的猜测。因为我们身上的气味很相似，那种感觉但凡是知道这个机器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怕她已经注意到了你。”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沈妙慢慢坐起来，伸手把前面的遮光板打开了。六月的阳光瞬间洒满整间自习室，图书馆门前的大路上学生们来来往往，嬉笑打闹，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想……我们需要演个戏。”
身后的谢远也站在窗前往下看，低沉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我这些年看了好些心理方面的书，奶奶现在的精神状态大概需要一个美好的梦，我们就演戏给她看让她相信这个美好的梦就是现实，一旦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她就不会执着于现在的研究，我会找个机会把实验室的机器销毁。现在还只是我们两个有记忆，接下来如果有更多的人使用了那台机器，这个世界大概要乱了套了。”
“好，我们怎么演。”
“演我的爷爷奶奶。”
“你的意思是说……你演你爷爷，我就演阮老师？这怎么可能呢，我们长得又不像，也没有70年代的生活经验。”
沈妙噌地一下拉上了帘子，隔断了谢远的视线。
“你听我说，我有办法让我们两个长得像。”谢远拉着她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一张稿纸边写边说：“我开快穿公司这些年也积累了一些小玩意，大家接到任务的时候都是意识进入系统，睁眼看到的都是别人的脸，或者自己想象中的样子，但是也会有顾客提要求说要定制自己的脸。”
“这怎么可能？”
沈妙第一次对自己的专业感到一丝害怕，原来校门外的世界已经如此先进了吗？有同学也在上课的时候提到过这个问题，被老师否认了，当今社会的技术是不可能支撑起来的。
“对，是不可能，除非你去整容在自己脸上动刀子，要不怎么可能去变成另外一张脸呢。我们需要做的是模拟那个环境，让大环境无限逼真，让我们两个人也尽量去往我爷爷奶奶的方向靠拢，他们的面部特征，他们的言谈举止，我们在这种环境下去模仿去生活，只要让我奶奶顺利进入这个环境，我们的成功率就有了百分之五十。”
“那阮老师怎么办，她在这个环境下是谁？”
“是她自己。”
谢远在草稿纸上画下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又重复了一遍：“是她自己，在她的意识里，最值得回忆的莫过于她和我爷爷在一起的生活，她肯定也在脑海中无数次地回想过去的生活。我们就是把她脑海中想象的生活实际化，让她看着眼前的生活有多美好，并且相信这份美好就是她自己的生活圆了她的心思，是不是就可以让她不再执着于继续研究。”
沈妙盯着稿纸上的两个小人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自习室里静悄悄的，夏天开着空调，本来适宜的温度确认沈妙觉得如在寒冬。过去四年学习到的知识，老师教导的内容都在提醒她这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
可是如果不是她自己真的有记忆，她又怎么会相信这份荒唐。
谢远说的没错，这台机器使用的人越多，危害越大。甚至阮老师自己，恐怕也难逃其害。
“再说详细一点，你的计划，还有阮老师的故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