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捡菌子
“奶奶，你看这里是前面婶子送的菌子，这边是我自己捡的，还有好多野菜。”
一进家门沈妙就立刻迫不及待地把竹篓放在地上指给谢奶奶看，特地把几个婶娘给的大菌子都挑了出来放在一边，像个快乐的小鸟。
谢爷爷从房檐下拿了一个竹匾，帮着沈妙把竹篓里的菌子野菜都倒了出来。
“哟，可捡了不少。第一次进山没摔着吧，累不累啊。”
谢奶奶看见竹匾里满满当当的菌子和野菜笑着问她也看见了小姑娘一脸的笑意，跟早上在猪圈门口见到的那个笑容完全不一样。
“不累不累，前院的婶子还说下次去山里叫我一起呢。”沈妙现在很有成就感，笑意止不住地从眼睛里嘴巴里流露出来。
“哎，好好，下次跟婶娘她们一起去捡的更多更好呢，她们认路又记得地方，下次咱跟她们一起去。”
谢奶奶也为孙媳妇能和大家融到一起感到高兴，在围裙上擦着手催促两人去换鞋：“饭早就做好了就等你俩呢，快去换鞋过来吃饭。”
“哎，我还有个花没种呢。”
沈妙想起来从山上带来的蔷薇花猛地站了起来，谢奶奶拿了毛巾过来给沈妙擦手，问她：“什么花呀？”
“是蔷薇花。”谢远从院门口进来放下铁锹看着沈妙点了下头：“已经种下了。”
沈妙就跑到院门口去看，雨后还有些泥泞的墙角种了一株蔷薇花，在微黄的土路和院墙中间分外好看。
心情颇好地又冲回院子里，沈妙帮着谢奶奶拿碗筷，路过谢远身边时对他轻声说了一句：“多谢。”
笑容明媚，眉眼弯弯。
谢远很喜欢这个明媚的笑，仿佛他是寒冬腊月里的一条鱼，在冰下闷了好几个月忽然一声春雷惊醒了他，仰头跃出水面时落了满身的阳光。
天真好。
吃过午饭，沈妙就和谢奶奶一起把菌子野菜整理干净放在架子上晾晒。现在夏天园子里长得瓜果蔬菜都吃不完，这些菌子野菜可以晒干之后留到冬天吃。
下午的阳光更显热烈，谢远把木盆搬到了房檐底下又提过来一桶净水。沈妙接过木盆把刚摘的豆角放进去清洗，谢奶奶在一边拿布擦一口粗瓷罐子。
现在正是豆角成熟的时候，园子里的竹架上每天都挂满了长长短短的豆角，沈妙拿着篮子也给附近的邻居送过几次。早上谢爷爷又在园子里摘下一大捧，看着沈妙摘回来的野菜，几人商量着把豆角腌起来剩下的切成丝晒干也可以放很久。
竹匾都是自己编的不够了还可以上山去砍了竹子回来再编，现在天热日头晒，豆角也好，菌子也好，要不了几天就可以晒透收起来了。
把豆角洗好旁边的谢远就接过去放在竹匾上晾着，灶上烧着火谢爷爷在煮腌菜的料水。谢奶奶又拿来了粗盐罐子放在一边，等两人把剩下的豆角切成丝放进竹匾里时，外面晾着的豆角也晾干了水汽可以腌起来了。
沈妙和谢远坐在一边看谢奶奶腌豆角，谢爷爷烧好了火也出来坐在小凳子上吧哒吧哒地抽烟袋。一家人在炎炎午后都围着一个粗瓷罐子看翠绿的豆角被塞进坛子里，再把晾凉的料水倒进去，等料水没过豆角最后加上自家酿的陈酒盖上盖子就可以了。
这套流程谢奶奶做了大半辈子，从小看着长大的谢远也是熟悉无比，甚至奶奶都没出声他就递了酒坛子过去。沈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即使是原身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你们那边向阳，很少吃腌菜吧。”谢奶奶看她眼睛亮晶晶的笑着开口：“现在还不能吃呢，等到了冬天杀年猪的时候掏了豆角出来一起煮肉吃才香呢。”
“哇！”沈妙闻言眼睛就更亮了几分。
杀猪菜，一个她只听说过却没吃到过的特色菜。扭头看了看猪圈方向，沈妙有些期盼冬天快些到来。
看到她的动作谢奶奶忍不住笑了，就是谢爷爷也在地上磕着烟锅哄她：“过年就杀，到时候尝个够。”
嘿嘿，沈妙低着头笑。
美好的期盼总是让生活愈发有滋味，小小的房檐下满是笑声。
“好啦，远儿搬过去放屋里吧。”谢奶奶站起身把盐罐子收起来喊了谢远过来，沈妙也帮着打扫房檐下的菜根残羹。刚打扫干净就听见院门外一道人声：
“婶子忙着呢？”
谢奶奶把手里的盐罐子交到沈妙手里，一面口里应着一面往外走：
“他大娘今天闲着啦，来屋里坐。”
谢大娘从院门外走进来口中笑道：“哎呀哪有什么闲不闲的，地里现在还湿得粘脚下不了地，家里也没个人闲磕牙，我过来转转。”
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了晾着的几个大竹匾，伸手拿起几个半干的菌子看了看又扭头问道：“婶子今天上山去了，山上的菌子多不多。可不巧我上午不在家，要不然就跟你一块去了。”
“我没去，这俩孩子去的。”谢奶奶把人迎进屋里，沈妙就端着茶水过来了：
“大娘喝茶。”
“哎好好，这秀才的女儿就是不一样，这人刚坐下茶就端来了，我也成了镇上的官老爷官太太了。”
谢大娘接了茶碗冲谢奶奶夸道，语气里满是喜爱，她要是有个这样的儿媳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沈妙被谢大娘拉着手，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下了。
“今年天热之前一直没下雨还说山上的菌子该少了，今天这俩孩子去还真捡着不少，就是前院的他婶子，三小子他媳妇，那几个今天都进山捡去了。”
“是吗，哎呦我也一直想着呢，这落了雨就该去捡菌子了。早上家里那个要去镇上贩草药，我也趁着一道去看看儿子这回来也没赶上。”
谢大娘语气遗憾又看了看院子里的竹匾拉着沈妙的手喊她：“好孩子，明天一早咱们再去一次吧，今儿你们在哪里捡的还记得吗，明儿带了大娘一起去。”
“前院的婶子也说了还去呢，等婶子来喊我的时候我就去后面叫您。”
“哎，那好。”
谢大娘也眼见的开心起来，西鹤的婆娘没有不爱捡菌子的。碰上哪家孩子多的，家里粮不够吃都是靠山里的东西活命呢。再说到了冬天雪一埋，庄稼人等闲不会出屋就研究个吃来，冬日里没有新鲜菜专等着这菌子鲜口呢。
果然第二天天刚亮，前院的婶子就来敲谢家的院门了，沈妙在谢远怀里醒来还有几分怔愣显然还没有睡醒。等听到奶奶开了院门告她婶子来找她捡菌子时，沈妙就睡意消了大半一把跳下了床。
谢远摇了摇头把背篓给她背上又在她手肘上抹了一遍药油，到了门口还忍不住叮嘱了两句，惹得婶子直瞅着他笑。
他今天要留在家里种花生不能跟她一起上山，还有些不放心。
等沈妙跟着大娘从屋后跑回来，一行人又说说笑笑地上山了。
这一次沈妙才真正见识到了鹤山的丰饶，彩色的菌子彩色的花，深浅不一的绿色在眼前展开，斑斓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
这些婶娘们都是找菌子的好手，她们的目光穿过厚厚的落叶或者松针一眼就能看到埋藏泥土下面的宝藏。沈妙这才知道原来不仅仅是地面上有已经冒头举着伞盖的菌子，地下的土层里也有许多鲜菌。
整个早上，沈妙就跟着众人趴在泥地里，学着她们扒开松针挑开泥土，把一个个一丛丛见过的没见过的菌子丢进小背篓里。渐渐地大家的背篓满了，带来的袋子也鼓了，阳光渐渐照到人脸上众人才停下了寻找的步伐。
下山的路上总少不了一番比较，每个人脸上都是丰收的喜悦和劳动后的汗水。
沈妙背着自己的小背篓抱着布袋子也走得一头的汗，劳动后带来的红润颜色就在脸颊边散开。上次来家里的那个嫂子就看着沈妙白里透红的脸颊有些羡慕：“远儿媳妇这面皮生的真白，怎么都晒不黑似的。”
“可不是，上次种玉米那么大的太阳我还带着个帽子，可她伶伶俐俐地站在地里跟着晒到天黑，这看着还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旁边的大娘也接了话，众人就看着沈妙的嫩脸蛋问她平时吃的什么用的什么，无论什么年代，女人都是一样的爱美爱漂亮。
“这可能是天生的，我也没吃什么特殊的。”沈妙被周围大剌剌的眼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也的确没有用什么粉或者霜只得拿出仅有的知识开解大家：“夏天太阳晒还是戴帽子好些，就是不会变白也不会再晒黑了，太阳大还会晒出斑呢。”
“看远儿媳妇说的这番话就是个会弄脸的，咱们也跟着学了吧。”
一个婶子忍不住打趣，几句话说的刚才嫌热拿下帽子的几个妇人又悄不声儿的把帽子戴了回去，沈妙也扶着帽檐压了压。
等回到村口，谢奶奶和谢远就站在树下正等着。看到谢远，人群里发出几声善意的哄笑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