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雨天
晚上回家谢远就有些不好意思看沈妙,去灶房里拿筷子时两人指尖相碰谢远心头就猛地一跳,烫手似的往后缩了一下。“哗啦”一声竹筷落在地面,两个人又蹲下身去捡。
“哟,这俩小夫妻在灶前拜堂呢。”
一个瘦长身形的妇人端着大瓷碗过来,见两个人都蹲在地上吓了一跳开口打趣道。
“嫂子又在这说笑……”
沈妙有些不好意思,撒开手起身去接那妇人手里的瓷碗盛了热汤过去:“嫂子垫个笼布吧,这汤还热得烫手呢。”
“哎,不用,我们皮糙肉厚的耐烫。妹妹还是去帮着去洗筷子吧,我怕桌上的人要等到明天才能吃饭呢,哈哈。”妇人又看了一眼站在案板前安静洗筷子的谢远,笑着出去了。
“我来吧。”
沈妙走过去轻声说道,脸色微红。
“唔,不用了,我洗好了。”谢远不敢看她甩了甩筷子上的水,匆匆出去了。
沈妙也洗了洗手去屋里用饭,谢奶奶陪着几个婶婶大娘也刚坐下,看到她进来刚才端碗去盛汤的妇人就瞅着她红光未散的脸颊笑了起来。
“她嫂子做什么这样高兴?”
对面的谢奶奶看她瞅着沈妙笑,忍不住出声问道。
“哎呀,大娘。”那妇人开口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笑大娘快要抱重孙子啦,哈哈。”
“哟,这是怎么回事,快说说。”
谢奶奶还没说什么,旁边的几个婶子大娘就都侧头看了看沈妙的肚子,直看得沈妙脸色更红,伸手在那瘦长身形的妇人身上打了一下。
“哎哟,好妹妹为何打我。”那妇人贯会说笑,故作不解,把在灶前看到的都在众人面前学了一遍。众人都是从年轻夫妻过来的,都知道刚成亲时的那股热乎劲儿,别说是在灶前一起捡筷子,就是搂了拉手亲嘴的都有呢。哪个不是瞅着空儿就往媳妇身边钻的,看远儿这闷葫芦似的性子还不是一样。
谢奶奶听了也呵呵直笑,伸手给沈妙盛了汤哄她:“好孩子你别臊,你这嫂子就是爱开玩笑。她也没说错,我还真等着抱重孙子呢。”
桌边围着的众人又笑了起来,话题就说到村里刚添了孙子的那户人家那里。沈妙红着脸喝汤,看着众人的笑脸也松了口气。
也许是上一世大舅母的误解让她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落一个不规矩的名声。即使现在两人成亲了,她还是有些放不开手脚。可是在这样一个简陋的小土屋里,众人围着她打趣也都是善意的,笑着的,甚至是有些哄着她。
想到生孩子她就更紧张了,进入系统以来有成亲的有养家的,她还没有经历过怀孕生子。要是前几世还好说,家里丫鬟婆子都多,就是接生婆婆都可以请好几个。
这一世,家里条件不太好不说,只怕生产条件也不太好。沈妙喝着汤暗暗下决心,她要好好挣钱多积攒些银子到时候请个最稳妥的产婆。
而且,也不一定要生孩子,前几世就没等到生孩子她就到了下一世。
到了晚间睡觉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刻意地拉开了距离。谢远怕自己又会像上午那样荒唐,甚至有些不敢合眼。可到底是累了几天,强撑了一会还是睡了过去。
第二天谢家的小麦都被拉了回来,在院门口的空地上铺开,再晒个几天就可以碾了。谢远又跟着去其他人家里帮着收小麦,只有中午和晚上才会回来。
西鹤这边田少又分散,东一块西一块的,农忙的时候大家都是一家一家地帮着割又快又省事。也就是因为这样,整个西鹤东家墙西家院的都走动的颇近,毕竟都端过人家的碗也都留过人在自家吃饭。
等麦秸垛高高地堆起来,金黄的麦粒收进来,天上就落了雨。
大雨带走暑气打湿了有些干裂的地面,劳累了一季的农人都在各家炕上床头歇息。谢远也和沈妙对坐着剥花生,清脆的破壳声中外面的雨滴愈发的大,打在窗棂上啪嗒作响。
下雨晚上吃饭吃得早,这会天还没黑。谢远起身去关窗户,又从桌边拿起了大茶壶倒水,看了看低着头挑花生的小姑娘给她也倒了一杯。
沈妙伸手接过来入口微烫,茶水微苦,窗外下着雨,坐在屋里喝热茶倒也舒服。
“多谢。”
小姑娘抬手端着茶杯向他遥遥致意,雪白的小脸笑出两个酒窝。唇光润泽,眉眼弯弯。谢远只觉得刚喝过茶水的喉咙又有些发干,又喝了一碗茶水才坐了回去。
坐了回去一颗心也不在身上,不是把花生壳放进了装有花生种的小碗里就是把完好的花生种丢进了一旁的花生壳里,惹得沈妙倾身又捡了回来。离得近了,衣服摩擦出声,隔着袖子那感觉也分外清晰,谢远只觉得刚喝下去的茶水都在血液里奔涌,喉头有些发干。
不等沈妙抽身回来,一双大手就握住了她的胳膊,随即唇上一热,人就被压着躺在草编席子上。
大雨如瀑,关了门窗的屋内谢远恍如梦间。
房门轻轻关上,谢远端了木盆进来。
床上桌面已被收拾干净,整洁如初,地上散乱的花生壳也被打扫干净了。这次躺在床上两人都不像之前那样刻意保持距离远远避开,两个枕头依偎着,人也贴在一起。房间里静悄悄的谁都没有说话,只听见外面的风声雨声从窗前掠过,卷着树枝树叶打在墙头。
宛如两只小船终于在暴风雨来临之际躲进了港湾,床上的两人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隔绝风雨的安宁。小院里风雨未歇,渐渐地小屋里也起了风声。
光线彻底暗了下去,谢远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快活。西鹤的男人崇尚武力聚在一起总要比一比谁更高大健壮,还是个孩子时他就常和同龄人比个子。大人们见了也都笑,有爱开玩笑的趁他们不注意伸手跟他们闹:“男人要比比这个,比什么个子。”
渐渐地长大了同龄人之间也爱学些大人们嘴里的荤话来说,虽然都一知半解的,但总觉得说了那些荤话自己也变成大人了。
现在,在自己的小屋里,那些听到的说过的话就重新响在耳边,就正做着那些话里提到的事情,这一刻他才真正懂得那些大人们意味不明的笑和神色里的意味。
这一刻他真正长成了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