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母亲若是不信
房门从里打开，紫燕和顺儿都急忙上前去迎各自的主子。
看了一眼屋里的谢远，沈妙带着小丫鬟走了。顺儿就扭头去偷偷打量大少爷，大少爷正靠着床头看着门外渐渐远去的表姑娘，虽然还咳着但眼角眉梢俱是笑意，顺儿就心头一松，颇有颜色地端了茶水过来。
喝了热水，谢远拉了被角平躺下去，沉沉睡了过去。
另一边紫燕在自家小姐身边也偷偷看了看沈妙的侧脸。
“怎么了？”
沈妙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难道是刚才在房里留下了什么印子吗？
“小姐，您不生气啦，都跟大少爷说了吗，大少爷怎么说的呀。”
“他说交给他。”沈妙看着眼前的桃林，微风下落英缤纷，花雨如瀑，也有几分迷惘。
柔情蜜意过后，理智重回心头。自小养成了一个万事靠自己的性子，虽说有谢远说的“万事有我”，但实际上她也不敢信上十分。
许是下午发了一身汗又倒头睡了大半天，用晚饭的时候谢远的病就去了大半。和众人一起用饭时又频频给沈妙夹菜，语气温存。沈妙有些尴尬，也替他和桌上众人夹菜，气氛热烈，完全不是昨天谢远刚来时客气疏离的兄妹俩。
沈父在两人身上扫了两下埋头喝了口热汤，对面的老管家也呵呵直笑看着两个孩子。
昨天这个谢家的大公子盯着大小姐看了一顿饭的功夫，小姐头都没抬一下刚过了一天，今天两个人又“表哥”“表妹”喊上了，肯定是之前两个孩子吵嘴了。
听说大公子今年刚参加了会试，才十八岁，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大公子住的可还习惯，屋里冷不冷？”
用了饭，老管家不顾谢家大少爷看大小姐的眼神，拄着拐杖走到他身边一副要去房里长聊的样子。
“习惯的，老管家放心，不觉得冷。”
谢远伸手扶了老人往前走，眼睛盯着一旁的表妹，想再跟她说会话。
“公子不嫌弃的话，老奴那里有一些祛寒的药茶，公子拿了喝吧。”
老管家先下了台阶，谢远只好跟上，“多谢您老人家费心。”
身后的影子没有跟来，谢远抿了下嘴角，一手扶着老管家一手执灯照路。
“多谢大公子，我这个老头子手脚慢耳朵又背，就是打了灯走路也看不清路，麻烦公子还送我回来。”
到了房间，老管家颤颤巍巍地靠在长椅上长舒了一口气。又起身从窗台上拿了几个方方正正的草药包过来，指给他看：“这些都是老爷派人去山里自己挖的，老奴上了年纪也是见天儿的咳嗽，一喝这些准见效。大少爷不嫌弃的话，带着点试试吧。”
“多谢。”
谢远收了一个药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老管家又掀了点心盒子问他吃不吃，仿佛他是一个三岁孩童在外面疯玩没有吃晚饭，这会子跟了祖父过来偷吃点心。
也不对，祖父印象中比父亲还要严厉，即使他没有吃晚饭也不会偷拉着他回房间吃点心的。谢远没有这种跟老人家亲密相处的经验，对上老管家饱含喜爱之情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他也知道，老管家就像是表妹的亲祖父一样，从小看着她长大，老人家这是对表妹的事放心不下吧。
“您坐，您坐。”
谢远接了点心盒子，扶着老管家在椅子上坐下了。
“大小姐最喜欢吃这些小点心了，刚从京城回来还带着老奴去巷子口买糖糕。小姐她喜欢吃甜的，吃不了辣但是又嘴馋看别人吃总要尝一尝，吃到嘴里了才不闹…………”
灯光下，老管家看着点心盒子也打开了话匣子。谢远在一旁安静听着，默默记在心里。她不能吃辣，早上起来要先喝杯温水才能醒，早饭里的牛乳要热热的，必须加好多糖才行……
过了两天，谢远跟沈父辞行。
沈妙站在父亲身边送他，芝兰玉树的年轻人举手投足间带着公子的贵气，脸上也多了些来时没有的好心情，在四月的阳光里微微发光。
“姑父和表妹留步吧，外面风大。”谢远对二人行礼轻声说道，又看了看微风中衣袂飘飘的表妹，语气更温和了：“表妹在家中好好陪姑父，等下次我再过来接表妹回京里玩。”
沈妙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昨天晚上他拉了她问要不要一起回京被她拒了，他当时沉思了一会说了一句“也好，在家多陪陪姑父，等成亲了再回京也行。”现在听他又说什么在家陪父亲的话，顿时脸色微红。
谢远又看了一眼双颊透粉的表妹一眼，抱了抱拳翻身上马，迎着四月的春风离去了。
来时不急着赶路坐了船，现在回去还是骑马更快一些。
“大少爷回来啦。”
“大少爷。”
“大哥！大哥！”
谢遇谢允几个也迎上来，围着他一脸兴奋。大哥去考试了，表妹回了姑苏老家，就连萱妹也和五公主在宫里跟着老嬷嬷学习，府里就更没人玩了。
“先去见老祖宗。”
老夫人屋里婶子和母亲也在，听了小丫鬟的通报都坐在那里等他。见他进来，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远儿回来啦，路上累不累。”
“考得怎么样，听几个认识的孩子回来说今年的试题挺难的。”
婶婶和祖母一句接着一句，旁边一直沉默的母亲就看了看他问了一句：“我看西街那几个孩子早就回来了，远儿路上怎么耽搁了？”
“噢是的，母亲。我去了姑苏看了看姑父，在那里还碰到了表妹。”
“什么？！”
王氏猛的站起来，脱口问道。
旁边的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解，“考试的地儿离沈家近些看看也正常，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又扭头问谢远：
“沈妙那丫头在家里都挺好的？”
之前那孩子在的时候没觉得，这一走还真觉得这府里有些冷清。
旁边的谢允谢遇也拉着他的胳膊问他：“大哥回来怎么没把表妹接回来？表妹在家可好，表妹回家了府里都没人玩。”
“挺好的。”
谢远三个字打发了弟弟，看着母亲的眼神不避不让。
王氏就明白了，儿子这是知道了。
想必又是听了那小丫头什么话，回来找她算账了吧。
抚了抚凸起的肚子，王氏又稳稳坐了回去。
哼，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她不同意，沈妙那孩子就进不了谢家的大门。
一旁的沈氏眼神在母子身上转了两下，拉着两个儿子起身笑道：“你大哥赶路这么辛苦，你俩就别在这拉着他问东问西的了。先回去让你大哥歇会，今天的大字还没练完呢。”
说着，行了个礼带着两个儿子走了。
老夫人看了看孙儿也摆摆手让他下去歇息，自己靠在软塌上养神。
“我送母亲回去。”
谢远伸手扶住王氏跟着她一起回了院子，到了房间，王氏先开了口：
“说吧。”
“母亲，荷包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是个误会……”
话音未落，王氏就打断了他到底念着儿子的颜面压低了声音质问他：“什么误会，两个人你来我往送荷包又隔着院子住着，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这荷包是二弟和三弟送过来的，表妹并不知情。”
谢远有些无奈。
“她不知情？好好地二房那两个傻小子送荷包给你？你不要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自己也得长个心眼吧。”
王氏听了儿子的话更生气了，气沈妙的花言巧语，更气儿子的不争。
“母亲！”
谢远正色望着满脸怒容的母亲，掷地有声。
“那日表妹和萱妹几个从宫里回来，您不也知道吗。因为三皇子的事情，我训斥了表妹几句，被二弟三弟知道了，他们怕我因此生气迁怒于表妹，偷摸着送了荷包过来。”
想到母亲翻了他的箱笼，语气又带了些冷意：“您在箱子里也看到了，红布包着的除了一个荷包，还有一支木剑锦葵。表妹她一个土生土长的姑苏人怎么会知道京城这边的风俗呢，母亲你想一想。”
“母亲若是不信，还可以去婶婶房里散散心，表妹刚来时住在那边，婶母那里应该有表妹绣的小玩意儿。”
谢远又加了几句，最后看着母亲耐心说道：“母亲，表妹年纪虽轻却是行事有度，进退守礼的。如果我们真的有私情，我又怎会放任两个弟弟在她身边转。”
王氏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没说话。
心里隐隐信了几分，就说看闲书的事情。她原以为是沈妙带坏了萱姐儿，走的时候在院子里说了好些狠话。可是等五公主又来找萱姐儿玩，派了人盯着的她当场翻开几个盒子搜出来好多闲书。
两个小姑娘到底心虚，红着脸前前后后都说明白了。
现在，难道荷包的事情也是误会不成。
王氏扶着小丫鬟的手起身去了弟妹那里，向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她可不是儿子那耳根子软的性子，被人一说就全信了去。
“大嫂，大嫂怎么有时间来坐坐。”
沈氏正看两个儿子练字，看见大嫂扶着小丫鬟的手远远过来，忙上前迎了。
“哎，我略走走。你不用管我，现在天气比之前暖和了些，我出来走走。”
“大嫂坐这。”
沈氏拿了个软垫放在椅背上给她靠着，扶着她慢慢坐下去了。
“好精巧的荷包，弟妹自己绣的？”
“哦这个，不是。是妙妙那孩子绣的。”
沈氏拿下腰间的荷包递给大嫂看，嘴里不住夸着：
“也难为这孩子能想到这些花样子，早听说江南那边的女子多善绣，这一看真有几分是真呢。”
听到母亲夸表妹，那边练完大字的两兄弟也过来显摆：
“我也有一个，大伯母您看。”
谢遇举着手里的荷包给大伯母看，脸上掩饰不住的骄傲。
“我记得允儿那也有一个，绣了半幅美人像，我给你找找。真的是巧，不是亲眼看了都不知道这么小的荷包也能绣人像，样子真是好样子呢。”
沈氏站起来去屋里找荷包，两个兄弟对视一眼偷着笑了。
找了半天，沈氏空着手出来了，有些不好意思，“一直放在房间的，平时不找的时候总见它，这一找吧还没有了。”
“那有什么关系，等妙妙那孩子再过来玩的时候，咱们再央她绣一个。”
王氏强颜欢笑，拍了拍沈氏的手，跟三人又说笑了几句才回了房间。
房间里那只沈氏找不到的荷包究竟境地躺在抽屉里，远儿刚回来总不能串通了二房的人来骗她吧。
难道是她真的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