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兔子斗篷
腊月十八，又逢庙会。
天还没黑，三皇子和五公主兄妹俩的马车就停在了谢府门口。两个孩子去老夫人院里请了安，就跑到榭香院这边找沈妙姐妹俩。
五公主还记挂着她放在谢萱这里的那些书一进门就先去了谢萱房里，沈妙就和几位表哥陪着三皇子在院子里散步。
天一天比一天冷了，眼下虽然天气晴好，晚霞满天，但是寒津津的冷意已经从地面漫起来了。
沈妙握着暖炉慢悠悠的走着，谢遇谢允因着皇子在也安静了不少。三皇子一路跑过来的在老夫人房里就脱了斗篷，现在在院子里走着风一吹就感觉有些冷。
“表妹这手炉子给我暖暖吧，出来的急连斗篷都忘了披。”
三皇子往沈妙身边凑了凑，弯腰问她。
沈妙看他一双手冻得通红就把手里握着的小暖炉递了过去，大过年的别在他们府里害了病。
一旁的谢远就低声喊了个小丫鬟过来去老太太房里把三皇子的斗篷拿过来，又看了沈妙身边紫燕一眼。
紫燕被他看的头皮一紧，看了自家小姐空着手立刻明白过来。
“小姐，手炉。”
紫燕悄悄回了房间重新拿了个小手炉过来递给了沈妙，偷偷打量了大少爷一眼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好奇怪，表少爷什么时候管到小姐房里了。
“三皇子，换个新手炉子吧，刚加的碳，热乎着呢。”
紫燕又把另一个小手炉递给了三皇子，他手里那个是小姐惯用的，这平白无故的被他拿过去用也不太好。
“哈哈你这丫鬟倒贴心，若共你小姐……”
三皇子说到一半打住了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谢远，把小丫鬟手里的暖炉接了过来有些刻意地指了前面的梅林要去瞧。
谢远的脸色可以说得上难看了。
顺着三皇子的目光沈妙也看了谢远一眼，来府里快半年了，虽然他整天对谁都是一副冷淡样子，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动了怒气。
沈妙隐隐猜到了三皇子那句没说完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谢远跟在后面拂过眼前的梅枝，大手无意识地用力，一根梅枝应声而断。
他虽然管弟弟妹妹管得严自己也不会去看些闲书，但是多少也会从朋友那听到些荤话。
“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你叠被铺床。”
这三皇子着实孟浪！
等小丫鬟取了斗篷过来老夫人那边就喊了晚饭，五公主和谢萱从房里嘻嘻哈哈地跑出来，拉着哥哥兴奋地说着一会去街上要买什么。
谢远就偷偷看了沈妙一眼，等她渐渐落在众人身后走到他旁边了，才轻轻喊了她一下。
“表妹晚上要不要在家练练字……”
谢远说的艰难，表妹上次没有玩尽兴这次他又不让她出去玩，表妹很可能不高兴。
沈妙闻言愣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前面五公主拉着的三皇子，可能发现旁边没人三皇子还回头找人，对上沈妙的眼神冲她眨了眨眼睛。
谢远偏过身子挡了挡，低头看着小姑娘解释道：“冬日里天寒表妹恐怕受不住冻，不如在屋里看看书写写字，也暖和……”
哎，表妹孩子心性，拘了她在屋里怎么说都没什么趣味。
可是若出去真让三皇子陪着逛庙会还不知道要生什么事端，夜黑风高人又多，他明里暗里地占便宜又岂是他能看得住的。
沈妙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展颜一笑，“就说夜里风大，找个空子我就先回来。”
谢远的一双眸子闪了闪，陪着她一起进了屋。
等用了晚饭，老夫人派了几个贴心的嬷嬷丫鬟跟着，几个人就出了院门。
刚拐过谢府门口的小胡同，沈妙就轻轻拉了五公主笑着说忘了带钱袋子，让他们先去自己回去取。
谢萱不知道是托辞拉了她的手道：“不过是钱袋子，你又买不了几个东西，让大哥出也是一样的。”
谢远皱眉看了她一眼，谢萱就缩了缩脖子，又强装着看回去，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
“表姑娘不用担心，看见什么喜欢的我来出也是一样的。”
三皇子正想在沈妙眼前献殷勤，闻言就走到她身边给她看了看钱袋。
然后被五公主一把抓过去说今晚她的那份也要哥哥出。
沈妙歉意地笑了笑还是坚持回了府，几个人就说在前面的书画摊子边等她。
谢萱喊了大哥去陪沈妙，表妹回去也得有人看着不是吗。大哥这么小气，一个铜板也不舍得出，送送人总可以吧。
谢远低头以手抵唇轻声咳了一下，转身送表妹回去了。
身后的三皇子有些失落，被妹妹抓着去付钱了。
到了小院，谢远看着满天的烟火转身问道：“表妹会下棋吗？”
“略会一点。”
等坐在临窗的小炕桌边，谢远才真正领略到了表妹的“略会一点”。
和表妹柔柔弱弱的外表不同，她下棋的时候带了些野性子。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好几次他的黑子都快包围住了白子偏偏被她化险为夷倒吃了他好几个棋子。
小姑娘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个人都提起了几分兴致。
外面烟火璀璨，室内灯火通明。
若有若无的梅香穿过窗棂漫进室内，被暖炉一烤带了几分暖香。
沈妙盯着棋盘手执白子，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戳着自己的左脸。
对面的谢远看着棋盘被她的小动作吸引，也去看她的侧脸。
室内烧着暖炉，两个人都脱了斗篷，兴许是炉子烧的太热又或许小姑娘自己戳的用力，粉桃子似的脸颊染了红晕，像枝头盛开的梅花。
脸颊边小小的耳坠子也随着动作微微晃动，透着几分俏皮。
沈妙落下一子等了半天不见谢远有动作，抬头看他，眼神对上两个人都红了脸。
好好的下棋，谢远为什么看她。
“大哥！表妹！”
“表妹！”
院子里响起了谢萱几个人的声音，谢远回过神，先撩了帘子出去。
“今日回得倒挺早。”
谢萱和五公主对视了一眼，又笑了起来。
“太冷了不逛了，还是家里暖和，表妹怎么没过去玩。”
逛庙会有什么意思，这么冷的天呆在房间里看书才好呢。刚才在街上让小丫鬟买了不少新书，这会子她们就想回房间了。
旁边的三皇子看到沈妙出来也凑过去问她：“表妹也没出去逛逛，街上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呢。”
谢远闻言皱眉，撩开帘子让众人进屋。
“我看天冷的厉害，想在屋子里烤会火没想到忘了时辰。”
沈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可真不会撒谎。
“表妹身子弱，在屋里暖和暖和也好。”三皇子安慰她，走进房间看到小方桌上的棋盘不免有些心动：“表妹刚才是在下棋吗，我陪表妹下一盘吧。”
沈妙还没说话就被五公主和谢萱拉了过去，“我们也该回去了，大冷天的回去早点睡了吧，我都困了。”
“也好，那我们回去吧。”沈妙顺从地站了起来，又向三皇子推荐谢远：“三皇子有兴趣的话，可以跟大表哥一起对弈，表哥棋艺十分精湛。”
谢远看了她一眼，脸色微红，棋盘上还少了黑子一步棋。
三皇子却突然像是累了一般摆摆手不感兴趣地道：“那我也去睡了吧，明天再来找你们玩。”
跟谢远下棋有什么意思，他又不是真的喜欢下棋。
众人散去，谢远这边关了院门。走进内室一看，表妹的斗篷还挂在红木衣架上。毛茸茸的衣领在灯光下软乎乎的，像个小兔子趴在那里。
另一边沈妙这边也关了院门，几个值夜的婆子远远地打着灯笼在府里巡视，看到这边都熄了灯又拐过去走远了。
谢萱和五公主缩在帐子里捧着书看得起劲，沈妙梳洗过后直接睡下了。
早上刚起床，紫燕就捧着斗篷进来了。
“小姐，大少爷那边派人把斗篷送来了。”
沈妙站起来去接，斗篷像是在暖炉边刚烤过，暖呼呼的，当下就可以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