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逃出生天 2
不想十四人看上去瘦弱，身体却是异常沉重。费力将十四的尸体拖进竹屋，韩烬已是汗流浃背。
关上门，背靠在上面，韩烬终是长长舒了口气。第一次杀人的恐慌感后知后觉袭来，将他心中原本的激动与希冀驱散的点滴不剩。
抹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他定了定心神，这才照着定下的计划按部就班的行动起来。他先将内屋中的被褥翻找出来，拆出其中棉絮，裁成细条，搓捻盘结成一根长绳。又裁了一块方帕，浸湿之后罩住面部。
做完这一切，韩烬从袖中取出打火镰，燃起桌上的油灯，端着朝内屋走去。
油浸竹这种东西韩烬在曾岑夫子说的书中听过很多次，相传北地蛮夷因缺少铁质，又不通冶炼之法，便将竹子先用水浸再用油泡，而后以藤编织成甲，不仅轻便，而且刀枪不入。
北地藤甲兵曾经给大景北征军造成了极大的阻碍，但却败于镇北王的火攻之法，从此销声匿迹。
韩烬初听大当家说竹屋墙壁乃是油浸竹所制，心中便起了火烧之法。
将从被中拆出的棉絮置于墙角点燃，他把门窗禁闭后退到外屋。
不多时，股股浓烟顺着内屋门缝中渗透出来，只是片刻的功夫，外屋已是烟雾缭绕。
韩烬脸上虽然蒙着浸水的方布，却依然抑制不住涌到心头的窒息感，但他不能开窗透风，若是烟气太明显，必然会引来远处的暗哨。
烧了约莫两刻钟，韩烬盘算着差不多到时候了，这才拎着布绳推门走进内屋。
内屋之中烟气厚重，带着滚滚热气，几乎要将他推出去。
屏住呼吸，韩烬将内屋的门窗打开。随着烟气散去，屋内的景象也渐渐清晰。阵阵风气从窗户涌入，让本来烧的乌黑，闪着点点火星的油浸竹墙壁有了死灰复燃的趋势。
“那些暗哨看到浓烟很快便会过来，我要尽快处理好。”韩烬不敢犹豫，抬脚将烧黑的墙壁踹开，向外探出身子，捋着布绳来到竹屋后的断崖前。
断崖很窄，只有堪堪可以落脚的宽度。朝断崖下看了眼，估摸了下高度后，韩烬抓着布绳一点点顺着向下滑去。
断崖底下是一方小水潭，韩烬降到水潭上方，使劲蹬住峭壁，然后松开布绳，稳稳当当落到水潭之中。
“这条布绳不能留在这里。”从水潭中探出头，吐了口水，韩烬从袖中取出打火镰，也幸得是带的火镰而非火折子，虽然已经被浸湿，但依然可以用。
摆弄了一会火镰，将布绳点着后，他才顺着水流游向岸边。
因为害怕匪寨暗哨追来，韩烬也顾不得湿透的衣服，上岸后便顺着水流疾步朝下游走去。
周遭是一片密林，荒无人烟，只有时不时几只野鸟飞过。韩烬辨不清方位，只知道顺着河流走，终归可以寻得到人家。
攥紧了手中从大当家屋中拿来的半块银子，韩烬的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眼下虽日头正盛，但若是天黑之前都寻不到一处落脚的地方，林子里的豺狼也不是吃素的。
也算是他运气好，一个多时辰后，总算是走出了那片密林，瞧见不远处冒着炊烟的村子，韩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是缓和了些许。
“老先生，请问这里距离庆平县有多远？”韩烬走到村口，朝坐在田垄上看着不远处一头老牛吃草的老人问道。
老人似是在闭目养神，听到韩烬的话，只是动了动眼皮，便随口说道，“这里是毛家村，离着庆平县不远，也就，五十几里路吧。”
韩烬看了眼不远处层叠的群山，不由得蹙起眉头。五十几里路本就不近，何况还要翻山越岭，若是靠着两条腿，回到庆平县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瞧见正悠闲吃草的老牛，韩烬眼前一亮，顿时有了想法。
“老先生。”韩烬蹲下身子，尽量表现出一副诚恳的姿态，“我有点急事要去趟庆平县，能否让它载我一程？”
说完，韩烬指了指那头痩牛。
“急事。”老人闻言睁开眼睛，转着浑浊的眼珠不住的上下打量着韩烬，“谁家没急事，这头牛还要下地，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世间万事，终归都有个价钱。”韩烬拿着那半角银子在老人面前晃了晃，“送我去庆平县，这块银子就是你的。”
原本坐在那不动如钟的老人看到银子，眼中顿时有了光彩。他当了一辈子的农人，一家人一年到头辛苦劳作也不过刚够温饱，袖中别说银子，铜板都没几个。
“真的。”老人盯着银子，嗫嚅道。
“嗯。”韩烬点点头。
“那好，你等着。”老人从地上爬起，牵过老牛朝村里走去。
韩烬在村口驻足等了小半个时辰，却迟迟不见老人回来。直到百无聊赖之际，才远远见到一名面相憨厚的中年人牵着已经架上车辙的老牛走了过来。
“这位小哥。”中年人到韩烬跟前停住牛车，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你要去庆平县么？”
“嗯。”韩烬点点头，也不等中年人再说什么，翻身便跳上牛车。
“那个”中年人虽然看上去人高马大，但好像有些怕生，见韩烬上车如此自然，竟是惊的手中鞭子差点掉到地上，“我父亲说，送你去庆平县，一角银子。”
“少不了你的。”韩知道烬直接将那块银子丢给中年人。时间拖的有点久了，让他不免有些心急，毕竟二当家可是把他查的一清二楚，保不齐大当家也知道他家居何处，都有什么亲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庆平县，将这一切告知父亲与莫大叔。
中年人接过银子，用牙用力咬了一下，而后塞进腰间。这才侧坐上牛车，手中长鞭一扬，载着韩烬朝庆平县方向驶去。
坐在牛车中，韩烬回想着这半月以来发生的种种，从被掳上山，到被人当做棋子，再到设计杀人，逃出生天。一切，当真如梦一般。
想得脑袋有些混沌，他不禁放松身子躺在牛车的茅草之上，也是这些日子有些心力交瘁，让本来只打算休憩一下的韩烬直接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