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两情相悦好嘻哈，风雨飘摇一枝花
一
属于霍子玉的窦小姐很漂亮，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是两颗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子，两片睫毛煽动两下，在整个东北都能刮起一阵台风，横扫松辽平原，可以准确的命名为睫毛效应。这是真的，刮台风的时候，他在京城都能够感受到，非常震撼。只不过，霍子玉总是搞不明白她到底是圆脸还是瓜子脸，就连她是什么时候长到一米七的他也没有注意，在他脑子里，有时候她是五岁，有时候是十岁或者十八岁。他第一次看她很陌生的时候发生在她第一次去面试的那一天，完全没有认出来。她给他发来了一张职业装的照片，照片里是一个明星一般的大美女，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尖下巴和职业装勾勒出来的妙曼身材，简直让他神魂颠倒，他刚想问这个女人是谁，视频对话进来了，当他的女神开始说话的时候，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好险啊，差点露馅了。
“下巴为什么这么尖？头发为什么那么短？”
“想得事情多呗？心情不爽呗，所以就瘦了呗，头发吗，太长了影响心情呗。”
“哇，原来如此啊，面试结果如何？”
她扬了扬手里的一沓聘书，脑袋一颠一颠的，“霍公子，我的人生好生得意啊。”
“女人都这么喜欢备胎吗？”霍子玉看到那一大把聘书心情不顺，挖苦她道。
“不是啊，我在考虑是否到你那里去念个研究生，很纠结，我很纠结的时候就喜欢到处逛逛，结果，就这样了。”
“到我这里和到我老妈那里都可以，你不需要那么纠结的，这件事情我们好像五年前就研究过的。”霍子玉说道。
窦小姐朝他瞪了瞪眼睛，关掉了通信视频。
他们所有的问题在所有的五年前统统都研究过，只要霍子玉说这句话，窦小姐就会终止话题，因为他已经终止话题了。
“我去，大姑娘了。”霍子玉抱着两只膝盖坐在床上浮想联翩，这一天，霍子玉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没有睡，因为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哦，她是大姑娘了。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在半年前就举行婚礼的，窦警官给李校长打了一个电话谈到这件事情，李校长很爽快：可以。结果，李校长太忙，忘了。窦警官也忙，但是起码他还想起两次，可是男方那边没有声音他也不好意思再催了，再说了，两个人几乎天天晚上把着手机聊天，打情骂俏的，天南海北聊得不亦乐乎，感情好的不能再好，他也不好说什么。
关键是，这两个孩子从小就腻在一起厮混，别人想分开他们俩是不可能的。窦警官打算摸摸底，凑过去问他女儿，“闺女，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办证啊？什么时候结婚啊？有没有什么计划？”
窦子萱正在跟霍子玉讲一个笑话，乐得在沙发上将身子前仰后合的。而窦警官也听到了那个笑话，但是，他不认为那个笑话有什么好笑的，搞不懂她女儿为什么一边说一边笑，他确实觉得不好笑，还是问正八经问题吧，听到她老爸问她，她就盘起腿，转过脸去看了她老爸一眼，拿起电话就问，“嗨，咱俩什么时候去办证啊？”
“啥证？”霍子玉频道没有拨过来，一时间有点糊涂。
“结婚证。”窦子萱说道。
“办结婚证很难吗？”霍子玉摸摸脑袋问。
“没办过，不知道，爸爸，办结婚证难不难？”窦子萱问道。
老窦有点尴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愤愤的转身走掉了，他决定再也不参与这件事了，由他们去好了。爱咋地咋地，东北人就得有点脾气。
他们俩从小就知道他们俩是天生一对，至于他们俩是什么时候才弄懂天生一对的含义的，那就不知道了，总之，天生一对深深地烙印在两个人的心上。
短头发，尖下巴的窦小姐脾气很大，一点都不温柔，所以，他警告她，等她的头发长起来，等两只脸蛋变成圆形，吃得胖胖的再去京城找他，结果……。
二
省城的医院显然设备要精良的多，也高级的多，全面的多，所以，窦小姐的病房里近二十台设备在工作，趴在地上的，站着的，带轮子的，带支架的，横着的，竖着的，吊着的，顶着的，悬着的，挂着的，像一间琳琅满目的杂货铺子，关键是管子，纵横交错，输气的，输液的，输血的，粗的，细的，短的，加上不下十块显示屏，红的，绿的，黄的，白的各种颜色的灯光同时在闪烁，还有那些跳跃的光波，等等，所以，窦小姐的病房让人看一眼能惊吓十年。
她还没有度过危险期，随时都会丧命，所以，霍子玉依然只能在门外往里看两眼。
她的脸上扣着一个氧气罩子，罩子里面是一条鲜红的伤疤，中间黑色的伽夹杂着干涸的血液糊在脸上，可以说是满面疮痍，惨不忍睹。
在她的后脑上还有一个洞，一块头盖骨被割了下来，现在是一个洞，以后，医生会用一块钛金板把那个洞给盖上，然后，在钛金板上植入头皮，那样就可以长出头发了，无论短发还是长发，女孩子总得长头发不是吗。
霍子玉看到过她被换下来的绷带，血迹斑斑，装了满满的一口袋，但是，今天她身上的绷带很干净，基本上已经看不到血迹了，这说明她的身体机能还没有丧失，伤口在自然愈合，说不定通过那些管子输送进体内的养分都够她变成一个胖妞了，她说她最重的时候达到过150斤，这正是他的体重，他们曾经拥有过相同的地心引力。
他忽然好羡慕段刚，因为段刚穿的几件衣服都是他女友给他买的，而她从来没有给他买过衣服，不知道为什么，等她醒了好问问她。
作为一个女孩子，给男朋友买几件衣服，关心一下鞋子的款式和尺寸难道不应该吗？
“她没有做过，好吧，我也没有做过，我六岁就会洗衣服了，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让别人来洗自己的衣服，八岁就会做饭，所以，我从来也没有挨过饿，我的腰围是二尺六，肩宽48厘米，袖子长62厘米，看，这些我完全清楚。”
他盯着病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她说道：“亲爱的，快点苏醒吧，快点好起来吧，让我娶你吧，让我做一次合格的男朋友和丈夫吧，好不好？我可是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做过啊。”
三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监控器一共发出过三次报警，紧急抢救过两次，医生下过一次病危通知书，还有一次，心脏停止跳动超过一分钟。而在这所有经历过的危险当中，霍子玉都留在现场，医生们忙得不可开交，没有人关注他的存在，他把一只小凳子挪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里，翘着二郎腿，老老实实的看着医生们对她进行抢救，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他都看在眼睛里，期间甚至还给医生们挑毛病，发现几处让人不适应的操作，他认为可以改善。
他的妈妈说她的身体是被重新拼起来的，这个到现在他都无法证明，不知道被拼接过的身体跟以前会有什么不同，不过，以前她是什么样子他压根也没有在意过。以后，也许她会少了一只手臂，或者缺了一条腿，不过，从医生对她进行的包扎来看，她四肢都不存在截肢的问题，像这种情况他从来没有问过医生，从她被运到省城医院以来，他甚至都没有问过：她会不会死？这样的问题。
现在，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窦小姐！你真的破相了唉！
有时候，他觉得，除了医生说的没有渡过危险期之外，其它的他都可以接受，喜欢睡觉就睡吧，等所有的伤口都愈合了再醒过来，那样岂不更好？现在，即使她要醒过来，他也不希望她醒过来，那样的话，他就要跟她一起承受肢体创伤造成的痛苦，那种痛苦他应该是没有遭遇过的，所以，他也不希望她遭遇这种痛苦，从这一点来说，与其说他在等待她的苏醒，不如说他在等待她的痊愈。
在她手术后的整三十天的时候，张教授来这里看了一下他亲自动手术的病人，检查了一下头上的那个洞，对于那个洞的手术是最重要的，因为胳膊断了可以接上，骨头断了也可以接上，颈椎腰椎摔坏了，大不了瘫痪好了，但是脑袋如果坏了，那这个人就彻底完了，只要宣告脑死亡，这个人就可以拉到火葬场烧掉了。
他感受了一下病人的心跳，甚至还观察了一下她的瞳孔，她大概现在还不想见任何人，所以，并没有睁开眼睛。
张教授用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进行了一番短暂的思考，然后，略微偏了一下头就看到了霍子玉。这个小子现在总是那样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个病房里，像空气一样轻，随便飘到哪个角落，不妨碍任何人的工作，时间长了就没有人关心他的存在了。
“你母亲的意思是要把她接到京城？”张教授问他。
他点头。
张教授的学生搬来一个特制的包装盒，看上去非常贵重的样子，他从里面取出一块钛金头盖骨说道，“等我把这块骨头给她镶上，你就可以把她接到京城去了。”
“嗯。”他点头道：“谢谢教授！”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