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萨氏
我听到的声音应是队伍尾巴上那哥们发的,前几位也听到了,折返而回,大家散了雾往后走,浓雾中,只看到那哥们面前站了个身影,身材高大,歪着头,明明是个人形,似乎正瞪着那哥们。他走到最后一个人时,突然回头对后面几个人说:“我看见你们了!”那几个人都被吓得一愣:原来他们看到的不是别人,而是我们的老板!老板呢?我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啦?这个男人何时来过?他是不是一直跟随着我们?
小何走到我们中间,摘下身上登山扣,拔出腰后短刀轻手轻脚地往回走,观察所得,然后马上重新站起来向我们打招呼,让我们去看看。
我们几人围了过去才知道原来是个骷髅被拴在树上,一场空惊。“你这是干什么?”我问他。“我是想找一个死人。”老何答,“我想找个死人作伴,不知道怎么样?”“好吧!”老何走过去踹了那个人,大骂:“没看见骷髅,叫得这么响!”
那个人搓了搓屁股,满脸沮丧地说:“这可别怪我呀!刚走路的时候就像听到后面有人说什么话似的,左瞧瞧右瞧瞧,一下子把这个人给看见了,把老子吓了一跳!”
“屁!这个深山里的能人说什么话?少扯快赶吧!二爷他们还是等一等吧!”
我看着骷髅,骷髅上纵横交错地缠绕着许多藤蔓,本该死前被缚于此,心里很奇怪:“死人何来于此?”
老猎户来瞅见后,又到族长那儿,一边向我们介绍这片山上曾发生过的事情。
那还是多年以前,约一九三几年左右,国内进行革命战争时,曾在乌蒙山上打了几场仗,因我军当时处于劣势,于是大队人马化整为零、许多小股队伍分散到这片深山里,以期摆脱敌军的围歼。
后来军队集结、整合后,才发现缺少几个分队,当时推测应是与敌发生冲突而殉职,而那时候正是雨季,山谷深山老林陡峭,路途崎岖不平,回来找人代价太高,比较容易在树林中迷路,因此随后也没有多加深究,那些骷髅也应是当年遗留下来的。
但据老爷子本人讲,这些人也许更多地去过不应该去过的地方。
我一问,哪里不应该。
老猎户忽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你马上就到的那里就是不应该到的哪里。”
我们又快出发两小时了,草草了事吃点东西,就地取材休息一会,约莫一小时之后才接着赶去。这两天我一直都在想,我们为什么要去野炊?野炊可以说是我们这些人最喜欢做的事之一,也是最让我们兴奋和激动的事情。行走中我们才发觉该经过低洼地时,由于周围雾气已渐渐稀薄,眼前肉眼所能看见,有一大段残垣断壁、破烂不堪的楼房,老猎户把我们带到那里,让我们晚上到那里去露宿。
老何又要赶时间了,怎奈老猎户却说夜里不可能去林子散步,而且态度十分坚决,老何也只好悻悻地作罢。
我们就开始扎营了,老何、小何搭了个帐篷,这两伙计拿出固体燃料、无烟炉来准备晚餐,我帮助老猎户把骡子喂饱,看着大山里这片残迹,我就问老猎户这本来是干什么用的?
老头看着我,坐到一旁的石上,拿出烟杆磕来,拈起烟丝边吧嗒吧嗒地说,原来这就是乌蛮部落萨氏。
因为老人们的汉语很不规范,而且口气生涩,我听得非常吃力,沟通半天才能大致听清他的话。
原来,唐代时,这一地区就有一支名为“乌蛮”的部族活动,后渐强盛,自称“乌蒙部”,乌蒙王是该部族的统治者。
坊间盛传其为萨天巴化身、长有10只手,与“萨”同为乌蒙部当时祭坛。
老猎户这几句话大多掺杂了当地的传说说出来,笔者觉得可信度并不高,但这“萨”笔者的确听说过,由于如今侗族人仍然保留着造“萨”的风俗,所以侗族人修寨有一定规矩,其间必有一巨型鼓楼,住户们围着鼓楼周而复始地建造,而且中心鼓楼前面,必有一“萨”,以祭神求佑。
正当夕阳西下之时,走近了这座破落的楼房,只见“萨”所占面积不可谓不大,正中一座用三层圆石筑成的大高台,数根弧形石柱散布于周围,犹如手掌般抓取状,周围各有一人工凿成的石梯直通高处。
祭台周围有雕像十余尊,但历经数百年风雨,许多雕像已残缺不全,更加模糊不清。这些雕塑都有一定年代的历史记载,也都是用石头雕凿而成的。但是,它们的形状和颜色却模糊不清了。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年代久远吧!只有1座尚可有几分识别,笔者拿着手电照了照,不由一惊,原来是1座造型奇特的面具雕刻,此像上身为人体,下身呈球形,雕刻确实模糊不清,仅从轮廓上可判断出来,但笔者可认定它绝非人形雕刻,也许就是那个时代部落图腾。
忽然有点尿意,走到石雕底下,嘴里叼个手电,正要解裤袋时,耳边突然响起丝丝响声,这响声仿佛是两人互相说话,吓得我顾不上解半条裤兜了,左手飞快地拿手电扫了扫,边扫边问:“谁来了?”
但四周却是偌大的残破建筑完全不见人,不过声音的确货真价实,知道一定没有听错吧,身子有些僵硬,这个深山里莫非也闹鬼,压低手电又扫过去,依然无功而返,正疑惑着是否真的有些紧张时,声音又响起来,方向又到了残破的祭坛。
我本能地用手电扫了一下,那声音戛然而止,这一次我一定没有听错吧,那音调一定是两人说话了,就是那声音有些飘忽不定,听不到谈话的内容。
我咽气吐出泡沫,本能地往后一挪,似乎有东西抓着我的脚丫,这个步子还没有撤下,身子已往后一挪,一踉跄,我赶紧再往后一挪,方才站稳身形,俯首一看,发现石雕下有很多藤蔓,刚到时没有留意,脚下几乎绊倒。
我又提起手电在那个祭台的一边晃来晃去,果然是没有人影,心生异样,又回到野营的边缘。
老何见我这半天不回,就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跟他说了情况,没等我开口,那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老兄,忽然凑上来低声问我:“是声音飘了吗,咋就听不见要说啥呢?”
我也吓了一跳,看了看他那紧张的样子点了点头
老何眉一抖,面色一沉,望着对面的小何儿,小何儿不语,弓着腰站起来,拔出短刀,沿着我刚返回的路线摸了摸
老何唇动了一下,见口型为“咱们接着说话”,正在寨中接咱们的伙计张口就说:“这个骡子还不知能否走到地上去呀!”
老何接了一句:“这个寨子牲口耐力很强,没毛病!”
大家也心领神会,心不在焉地七嘴八舌地爬起来,大约七、八分钟后,小何提着一把短刀往回跑,摇摇头说:“上面不见有人走动的踪迹。”
小何恢复前在某野战军当侦察兵,走下去后和老爹一起下了地。老爹说不知道,大家很自然都信,但那很奇怪,是不是风声?难道是什么人?难道是那个小猎人?我心里嘀咕着,但还是把话说完了,说:“老何,你知道吗?那可是个好地方,咱们一起去看看吧!”我与那伙计对视一眼,老何看着老猎户走来,轻声说:“无论有没有人跟在我们身后,这次出行要注意,我们俩今天晚上一个班守一晚上,不让火熄灭。前半夜是我带着山猫来的,半夜是良子带着小何来的!”
良子就是嘻嘻哈哈的那哥们,山猫就是到寨子去接我们的那一个,我张口便说:“老何您不守着夜,岁数不小啦!我跟山猫一起去!”
看到别人答应了,老何还是点头答应。“老何,你说这是啥?”老猎户好奇地问。“我说的是“鬼狐”,你们听着好玩吧!”老猎户笑着回答。就是老猎户所说的夜里不要瞎看。
夜里我跟山猫在一起,山猫看着我说:“你困了就先睡觉吧!没什么事的!”
我摇头晃脑地对他说,平常也都是晚睡的,他不说话,丢盒香烟来,我在火堆上点着烟抽烟。
我俩基本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一直到半夜良子、小何来接,山猫才给良子留剩下半盒香烟,然后回去睡觉,进帐后不几分钟山猫都会呼呼大睡,一般情况下我一定无法入睡,但今天走这么远体力实在太差,只听它呼呼大睡。
这阵子睡眼惺忪,倒也惬意,醒来后,周围还黑沉沉的,瞄了眼电子表,估计已经睡足了4个多钟头,再过2个钟头该开始亮了吧,刚要闭上眼睛,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我们的两个帐篷正对着火堆,头上都是光亮,为什么此刻会变黑呢,是不是良子他们睡着了,熄了火呢?我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小何醒了,小何怎么还不起床呢?“小何,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在做梦呀?小何!”
此时的我已有些精神抖擞,起床穿好衣服,拉起帐篷就出门。走到前面时,忽然听到一声惊呼:“不好!有贼!”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人影正从后面跑来。他身上带着许多火。“啊——怎么会这样?火堆已熄灭,天还没亮此刻为最亮,再加头上全是参天老树、枝叶繁茂几乎把光全遮住,周围一片漆黑。正叫着他们俩时,忽然有黑影从我身边出现了,径直把我扑了下去,我浑身的寒毛顿时炸了起来,正想高声呼救时,却听到旁边黑影出声说:“就是我了,不许动!”
正在拳打脚踢时我瞬间安静了下来,由于我认得那大良子,他一动不动地躺在草丛中,当我问起他是怎么一回事时,他向我打了个噤声,并指着不远处说。
我循着良子指的方向看了看,立刻头皮发麻、心狂乱地跳了一下,捂着嘴不允许自己大声说话,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们在建筑群前安营扎寨这一块,这一块基本上没啥高植被,当年应该全部砍过,可见往外很清晰。”这是电影《黑客帝国》中的场景之一。“那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吧?”我说,“你知道吗?”这个时候我们周边那一圈植被中央,有个人笔直地站着,身上似乎也穿了些破衣服,相信以前这个方向上肯定不会有人影出现,也就是这个男人正在我们睡觉的时候偷偷地站着,是不是正在静观其变呢?
不远的地方就看到小何趴着的地方,小何的胆子可真大,显然知道这个身影不对劲,一个人摸着。
小何缓缓地凑了上去,我想中间大概只差不到10米,凭他身手一加速爬起来也许会走到那个男人跟前,但我发现他已经缓缓地后退了,期间那个男人人影始终立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帐篷里。“你是谁?”我有点紧张地问。“我就是,我是你们的向导,我叫张辉。”他回答说。“什么向导?”我不解地问。“向导。”他又走回那边,扫视着我,面色有点诡异,小声说:“没关系。”
我发觉他的脸不对劲,但他没有说话,我没有追问,当我再次抬起头看时,那个影子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没有露面。我赶紧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人在跟他奶奶说话呢?他奶奶正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大纸包。他的声音很温柔,但那语气却很严厉。胸口怦怦地跳着,像要跳出来似的,真是他外婆的不洁之物!
我们三人回帐篷时,没再点火堆,小何就把书包上的风灯拿出来帮我们暖一下,我觉得他一直在朝刚才那方向张望着,心里有些不踏实,也觉得我们装口粮的书包似乎有些瘪了,由于那书包在睡觉之前被我收拾得干干净净,我就有一点感觉,书包里干粮越来越少。
我有些憋不住了,想要问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只见他身子一紧,低下头看了看风灯,温柔地说:“没有人再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