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极地掩埋（二）
时空跟着关科一路走到屋子地下一层的酒窖，并没有见到史密斯夫妇的人影。
关科从一个陶土的坛子里给他倒了一杯解酒汤。
时空接过来把杯子放在一边，并没有立刻喝。
“哥，你这个妆简直能以假乱真。”
关科笑了：“你小子还真是有意思，一上来就称兄道弟。”
时空撇了撇嘴：“别装了哥，你手上的疤已经露馅儿了。”
关科换了一种更加蛊惑的声音：“看来时光连我在南国的事都告诉你了。”
时空：？？？
“我好像明白时光为什么这么在意你了，你好像也没有小今说的那么……无趣。”关科接着道。
时空这下终于有了猜测，试探着问他：“你是叶银？”
关科没有急着否认，也没有承认：“我是不是叶银很重要吗？我做我的向导，你只要乖乖做你的考察就好了。”
“那你为什么要混进我们队伍？”
“小乖乖，这可不能告诉你。”关科笑着睨他。
时空被他这番调笑引得又羞又愤，不知所措道：“我哥在哪？我要找我哥。”
不对，时光好像就在这具身体里。
“你、你快让我哥出来！”
叶银拿他开玩笑开着开着倒也有些得趣：“你要是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把他叫出来。”
时空咬咬牙，求人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如果被他白骗去这一声请求，未免太不划算了。
时空权衡利弊，最后愤愤不平的抱着杯子出了地窖。
他正准备推门出去，一只手却从背后抓住了他的手腕。
“放手，死无赖！”
“小空，是我。”熟悉的声音像清泉石流，他的气一下就消了。
“哥，真的是你？”时空将信将疑，他丝毫不怀疑叶银可以继承他大哥的表演天赋。
“这还能有假？”时光用手顺着他后脑的头发：“叶银他有没有欺负你？”
时空当然不愿把自己刚才经历的难堪讲出来。
“当然没有，他要是欺负我我会欺负回去的。”
“那就好。”
时光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格，除了不能控制叶银的思想，操纵他的行为外，几乎拥有他全部的记忆。
但时光并不打算拆穿时空，尽管他觉得时空明显在包庇叶银。
要让自家弟弟慢慢认清叶银才行。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找到机会我再把缘由讲给你听。”
“好。”
时空当晚和考察队队员在酒店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队伍进入正式勘察阶段。
地图上先前圈定天然气可能存在的区域离居民区有三四公里的距离，徒步行走耗时费力，史密斯一家给整个队伍安排租了十辆雪地摩托作为长途跋涉的交通工具。
作为向导的关科一个人骑着雪地摩托领着整只队伍走在前面，皮埃尔和时空共乘一辆摩托紧跟其后。
轮胎与冰面摩擦得“嗤嗤”响，随着车速的加快，时空耳边被猎猎作响的风声取代。透过宽厚的护目镜向外看，周围的天地像被加上了一层滤镜，雾气蒙蒙，白日正从他们后方升上来。
早上的空气能见度很低，白昼时间也在急剧减少，他们白天的休息时间被压缩成早中餐的一块干硬冰冷的饼干。
时空只在早上啃了半块压缩饼干就啃不动了。
他默默地把剩下半块收起来，留着自己饿到支撑不了工作的时候再咬上一口。
皮埃尔中午悄悄给他送来了一小瓶果汁。
时空尝了一口，竟然喝到了大颗的果粒。
“老皮，这哪来的果汁？”
皮埃尔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是关科给的，他今天可是特地骑车回去给你到酒店买来的。”
时空想从皮埃尔的神色里看出一丝端倪，但是皮埃尔却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可别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什么？”时空愣了一会。
“怎么，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皮埃尔脸上的遗憾呼之欲出。
“不是的，我……”
看来皮埃尔还不知道关科就是他曾经的上司和现在一口一个喊的“professor”。
他若是知道了，断然会为刚才的话悔不当初。
但皮埃尔显然是不知道的。
见时空神色躲闪，皮埃尔反倒步步紧逼：“小时是害羞了吧？你放心，我们北国人无论移民还是土著都很开放的，你尽管去交朋友，别影响工作就行！”
时空百口莫辩，皮埃尔只当他是欣然接受了自己的意见，满口承诺着要给他们创造机会。
时空只能在心里祈祷皮埃尔不会被自己的上司拿来炒三文鱼。
天黑得很快，下午的工作比时空想象中要结束得早。
夜晚不比白天，路上危机四伏，遭遇风暴侵袭和野兽突袭的概率要高得多。
队伍所在的这片区域三面被低矮冰山环绕，他们位于小型盆地的中心，气温比起四面裸露的冰川要略高一些，是野外露营的最佳选址地。
而此行的向导关科更像是队伍里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比起戴着面皮摇身一变成当地土著，甚至把自己的下属都瞒了过去，时空更佩服他哥的业务水平。
能探路能使诈，能搞研究能打架。
人工智能尚且装载不下那么多程序，时光却无所不能，简直……
简直不正常。
虽然有一半的技能是借叶银的人格学会的。
时空看着远处的关科指导众人如何规避风口选点搭建帐篷，如何把帐篷搭得经久稳固，如何应对夜晚的突发状况，也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搭好帐篷的皮埃尔便扔给时空一个包裹：“今晚我和小陈睡，小时你就让关科帮你搭一下帐篷好了。”
时空把怀里的包裹抱得更紧。
皮埃尔眼睛在四周转了一圈才狡黠道：“机会给你了，要好好把握啊。”
于是时空就拿着帐篷可怜兮兮的走到时光面前：“哥……”
“你叫我什么？”
“关大哥。”
时光这才满意，像其他人一样喊他道：“小时，你不会搭帐篷吗？”
时空的“会”差一点脱口而出。
但时光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会搭帐篷？
时空坚决地摇了摇脑袋。
“那我教你挖雪洞。”
“咦？”
“我是向导，把我知道的都教给你是对你负责，”时光贴到他耳边，呼吸间带着挠人的热气，“而且……我只教你一个。”
要命，自家大哥太爱角色扮演怎么办？
不过时空已经习惯了跟在时光后面——他知道他的哥哥不会害他。
两人带着工具径直走到被厚厚一层积雪覆盖的山丘脚下。
在另一面——白天的阳光照得到的山坡之阳，时空还是看到了大块光秃秃的岩石。
出露的岩石上布满了海陆变迁的痕迹，时间记载的沧海桑田。
亿万年前，这里也曾是一片汪洋大海，板块的运动形成了这里的陆地，孕育了千万条生命的栖息地，贮存了丰厚能源的宝库。
站在东流的江水前，古人尚且会叹一句“万里念将归”，更何况站在历史的长河前，又会有怎样一种“逝者如斯”的感概。
时光没有感慨，他正忙于将细长的探针深入雪层里。
时空也捡起雪铲，照着时光划定的方向把雪一点点铲出来。
夜晚的积雪在低温下被冻成了硬邦邦的雪块，时空一铲子下去，也只挖去了一小块积雪。
他知难而进，愈发卖力地挖下去，直挖到内层的雪才渐渐松软一些。
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戴着毛绒帽的他额上还是渗出了一层冷汗。
时光接过他的雪铲，继续他未完的工作。
时光铲雪的效率要比他快得多，新雪持续不断从洞口被抛出来，时空在洞口外用另一把铲子把它们堆在一起。
“小空，”时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雪洞似乎是挖好了，“你帮我把包拿进来。”
时空一手拿着包，一手扒着洞口用半爬行的姿势进了洞。
时光远远伸出一只手，时空才意识到这个洞口比自己预料的要深很多。
时空把背包递了上来，时光却道：“小空，你走过来一点。”
时空看不到他的脸，只依言走到入口正下方。
时光揪着时空的衣领将他一把提了上来。
然后他就一屁股摔在了松软的雪地上。
这里的空间比刚进来时的入口宽敞了不少，但远远不够他们两人伸展四肢，哪怕现在他紧紧贴着洞壁，与时光也不过是一手可及的距离。
“关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时空皱起眉头表示抗议。
时光抬手摸到自己耳根，把紧紧覆在脸上的面皮揭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