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医生，少女，执念

    我们冲进了哑巴的房间，衣柜柜门打开了，医生神情恍惚地坐在里面，怀里搂着一个少女。准确来说，是我们曾经发现的那具少女的尸体。

    他像摆弄娃娃一样地摆弄她，在她的心口画了一颗心，眼皮上露了一双纸片眼睛，其余器官也如法炮制。

    医生低头温柔而虔诚地吻了吻少女的额头，柔声道：“我将他们的器官带来你这儿，给你换上，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2017年11月25日

    医生似是受了什么精神刺激，疯疯癫癫，不必我们逼迫，便自行招了供。

    他本是个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在大学期间结识了他的挚爱，那是一个与他志趣相投的可爱女孩，谁知，一场医疗意外夺去了她的生命。他几乎发疯，颓在宿舍几天几夜，最终在女友的葬礼上露面，劫走了棺材。

    “她身上没有尸斑，没有变僵，甚至还有呼吸。”医生笑，“我会将她复活，我几乎做到了，活生生的器官我都凑齐了，我试了好几轮了，你们一定行的。”

    灯光下，他的眼睛亮得让人毛骨悚然：“如果不行，我还可以继续找下一轮。”

    哑巴是喉咙，聋子是耳朵，盲女是眼睛，而我是心脏。那少女才是真正的鬼怪，她要借我们的器官来窥探这个世间。

    “就像最初体检的那样，器官并没有病变，是你让我们以为它发生了病变。”我一针见血地指出，“在医院窃取器官太惹人注目，于是你借机诱导我们来到这里，想要等我们垂死之际，将器官摘走。”

    “心理催眠。”医生吐出两个字，“利用你们吃的食物、喝下去的药水。”“我知道我罪无可想，一定会死，只是在我死之前，能不能让我再见她一面。”他道。

    我皱起眉头，微微叹息：“她已死了，你见她还有什么意义呢？医生愣了，眉间神情一刹那难以形容：“不，她在这儿！我的爱人，我的女孩，她虽然不能睁眼不能说话不能动，可她还有呼吸。”

    我知道他说的是假的，我亲手探过少女的心口和鼻息，早已只剩一片冰凉。

    利那间，我几乎有些可怜眼前的医生，他是将自己也催眼了吧？一次又一次沉浸在这无止境的梦里，欺骗自己营的人还在眼前。

    2017年11月26日

    医生死了，是割腕。

    虽然被绑着，但他却挣扎着爬到了哑巴的房间，拥着死去的少女，同她一起死去了。在他的指尖刻着一行小小的字，仿佛是他垂死之际用指甲刻下的墓志铭：爱，才是一种无药可救的病。

    医生死去后，三十五号楼所有上锁的门都敞开了。

    我们急匆匆地收拾行李，迫不及待地离开，我负责清理哑巴留下的房间。他将随身物品都塞到了一个柜子里，我一件件拿出，挑了几件有纪念价值的留下，准备送回给他的家属。其中有两件，让我手微微一顿。

    其一，是一张纸，上面记着我的名字和手机号码。我仔细辨认过，签在上面的字迹，确确实实出自我自己的之手，但在这之前，在我的印象里，我确实与哑巴从不相识。

    其二，则是一个本子，里面记满了各式各样的时间、地点、人物、金额，笔迹娟秀，似是个女子所书。

    我看得一头雾水，又翻了几页，心头一震。

    某一页上标明了交易的物品，眼睛一双、耳朵一对、心脏一颗……这是一本器官交易手册。

    我翻到本子的反面，那上面草草记着日常的流水账，讲述着本子主人与她“男友”的故事，间或夹杂几笔“生意”的描述。

    哑巴究竟是做什么的？而且他为何会有写着我电话号码的纸条？社公对之 我心乱如麻，背后寒意森森。外面盲女高声喊我的名字，催我出发，

    我便不再多想，随手将那本子和纸条塞入包里，走出了房间。

    狄 我先搀着盲女上了车，等待着聋子，临走之前，我们将埋葬少女尸

    体的重任交给了他。然而等了半晌，依然不见他的身影。

    我心里微微一动，让盲女好好待在车上不要下来，而当我下车，刚刚走到三十五号的门口时，身后热浪猛然席卷而来，我被气浪吹倒在地，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我震愕地回头一看，汽车油箱爆炸了，熊熊烈火将山林点燃。

    似乎要将这整个地方付之一炬、化为埋葬秘密的坟场。

    我知道我不必再继续等聋子了，他已经不会再走出三十五号了，而盲女，也已经葬身于燃烧的汽车之中。

    我退后几步，看到一个人从三十五号的门口走了出来。

    那是少女，被我们发现死在衣柜里的少女，医生心中的执念，出现在哑巴故事里的少女，脸色苍白得犹如一个死人，如一尊石膏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