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惊情
隔天她准时和那位画家见面，在这之前被紧张和期待两种情绪折磨，差点误了出发的时间。赶到王岚月的工作室后，先是看到挂在墙上的一幅幅画，然后偏头，瞳孔骤缩。
有人站在几米外。
穿一身淡蓝色衣服，样貌英俊，瘦高身材，更重要的是，她见过这人。
“李小姐，”对方走过来，伸出右手，“之前没和你自我介绍，我叫王岚月。”
“你好”知钗诧异地握住他的手，“你除了开书店，还是个画家？”
“上次一起做墙绘，李小姐没发现我画的不错？”这人正是之前和乔玖去书店，有过一面之缘的老板。
知钗想起之前的事，微微僵住，脸色灰暗地说，“那次我画的实在太差了”
岚月点头，“所以你这次过来是想？”
“能请你帮我看看这幅画吗？”知钗拿出自己带过来的画。
崇止在局里写报告。
本来是不用做这些事的，但之前擅自从烟州跑回宁城，始终是欠庄晚上一个人情。因此这次人口贩卖的案子，便由他来写报告。
这可乐坏了庄晚上，终于不用写文书，正好今天也清闲，便拿着一袋瓜子，走到崇止的办公桌旁，幸灾乐祸地边嗑边看他打字。
“顾局说要明天之前交啊。”
崇止头也不抬，专心工作。
“前天你问我国内有什么知名的画家，是要做什么？”庄晚上又问。
“李知钗是个画家。”
“果然和她有关，”庄晚上搬来一个椅子，坐到他旁边，“然后呢？”
崇止瞥了他一眼，“帮我写报告就告诉你。”
“不可能，但我可以叫别人来帮你，实在不想写的话。”
崇止一扬眉。
就见他出去叫了个人，“小江——”
是之前执行任务时，被崇止吼的那个新人。
“算了，”崇止揉揉眉心，再怎么不情愿也不想祸害别人，“你别叫他了。”
“这么有良心，”庄晚上笑笑，将应声而来的人打发走，回到他身边，“快和我说说，李知钗怎么了？为什么你要替她找别的画家。”
“她画画遇到了瓶颈，我想找人帮帮她。”
“哦那你找了谁？”
“王岚月。”
崇止顿了顿，“我第一次很希望自己是个有权有势的人，或者是个富二代，认识很多名人，这样就能引荐一些大画家给她。”
昨晚他和知钗说起王岚月，对方诧异的反应让崇止在意，他说过知钗总有一天会被所有人看到，成为一个很厉害的画家。可他能为她做的，却是微乎极微。即便想帮她找老师，能找到的也只是王岚月这样仅在宁城有点名气的画家。
说来好笑，崇止居然为此感到了自卑。
他之前从没有这种感觉，因为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他都是出类拔萃的那一类。不过没什么事业心，所以即便有实力，也没想往上爬，安于现状地窝在宁城这座小城市里，做着范内之事。
像之前和白嘉宁在工作上产生分歧，对方雄心壮志地想要改变一些事，但崇止想的却是——我完成好自己的工作，搜集好证据、找出凶手就可以了，至于他会被怎么判，和我无关。
但如今的他，却头一回为自己的不争气而感到懊恼。
这样的转变实在出人意料，庄晚上直白地问，“你这么喜欢她啊？”
崇止没有回答，过了一会才轻叹，“我觉得她不该喜欢上我这样的人。”
知钗回到泉先村。她和王岚月聊的不错，本可以一直进行下去，但眼见着快要四点，知钗答应了会每天去接乔玖放学，所以告别对方，往回赶。
路上，乔玖一反常态，低着头缄默不语，似乎有心事。
知钗看到旁边有个小吃摊，说“我有点饿”，和她走去那边。
老板在卖炸串，味道应该极好，香气扑鼻，周围围了不少人。
刚炸出来的食物被撒上椒盐和孜然粉，香得知钗有些等不及，拎着袋子边走边吃，乔玖忍了一会，扯扯她的衣角，“我想吃一口。”
“好啊，”知钗莞尔一笑。
两人各拿一根炸串，在快要到家时将它们通通解决，之后乔玖又从冰箱里找出一罐汽水，痛快地一口气喝完，站在料理台前，看着对面客厅里的知钗，终于开口，“我今天数学测验成绩出了”
“嗯？”对方侧对着她，微微偏头。
“没及格，”小姑娘垂下头，从书包里翻出卷子，来到她旁边，“老师说要家长签名。”
原来是因为这事，知钗伸手接过卷子，一低头，“六十分！”
“嗯”乔玖一僵，嘟囔道，“我不会做。”
“我看你是哪里做错了，”知钗扫了眼那些题，才三年级怎么会考这么低分，“你刚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
乔玖老老实实地点头，“我是全班最低分。”
有点丢人了，知钗心想，“考之前没复习好吗？我看你每晚都在看电视。”
“”乔玖脸颊绯红，“等哥哥回来，我让他教教我！”
“不能是我来？”
“可以！但他是老师嘛，会更专业”
知钗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笑出声来，“我有别的事要做，等他回来，你和他说。”
“那这个卷子”乔玖试探地看过去。
“让萧老师签，”知钗却也为难了她。
可惜崇止晚上没能回来，说是要加班，辅导功课的工作到底还是落到知钗身上。好在乔玖一点就通，教了她两个多小时，将之前的知识掌握。
知钗算算时间，“下次考试是不是就期中考了？”
“好像是，在十月中旬。”
“能考九十分吗？”
“可以啦。”
对方懒洋洋地回答着，知钗想起自己曾和祝娆说，下个月会回平邺，或许会在乔玖期中考前。于是忽然不舍，问，“你最近有和你妈妈联系吗？”
“没有。”
“还没和好吗？”
知钗抬起一边眉毛，乔玖沉默了很久，摇头。
“怎么了？”知钗不自觉地柔和了声音。
就听到乔玖说，“我回去那天，姐姐可以送我一幅画吗？”
最近好像身边的人都想要自己的画。
乔玖续道，“我很喜欢姐姐的画，很好看！”
“比我厉害的人太多了。”
“可我只喜欢你呀，”小姑娘娇声娇气地说。
于是知钗喉咙一热，哑声问，“你想要我画什么？”
“嗯不如就画我们三个？哥哥，姐姐和我，留个纪念。”
“好，”知钗软声答应，“我会尽快给你。”
之后乔玖便去睡觉了，知钗走进书房——今天和王岚月聊了很多，她看了一会画架上自己的画，进行修改。
期间还是掉笔很多次，笔尖止不住地往外飞，知钗一点点修补，但大概是改了太多次，原先色调明亮的油画变得混乱而浑浊。
她往后一仰，凝视一会，起身去制作新的画板和画布。
没有太多消极的情绪，知钗知道自己的情况，又或者说她今天在执笔前，做好了重画的准备。
不过来到厨房，又有点饿，正犹豫要不要煮点东西，有人将外面的门打开。
知钗几乎是在倏忽间扭头——
等了一会，才见到自己那位房客走进来。
似乎在走神，走了几步才发现厨房里的她，“饿了？要我煮宵夜给你吗？”
不知道别人会因为什么而对一个人心动，但知钗觉得自己有点失败——崇止这样一句平淡无奇的话，居然让她有了难以言喻的感觉。
“什么啊”无奈地笑了声，她看着崇止向自己走来。
“想吃什么？”对方抬起右手，拽开自己的领带，又去拿围巾。
“乔玖已经睡了，我想出去吃，”知钗阻止了他。
“好。”
两人走出院子，坐上停在外面的车。
知钗问，“你有推荐的餐馆吗？”
“村里没有，我知道的都在宁城。”
“那”对方才从那边回来，知钗犯难。
崇止直接发动了车子。
开出村子后才问，“你想吃炒面炒粉那类的吗？或者是烧烤、海鲜？”
“不吃烧烤了，傍晚才和乔玖吃过，有点想吃肠粉和牛杂。”
“好。”
崇止左手靠在车窗上，撑着头，右手握住方向盘，知钗低头看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社交软件。
车子在无边夜色里飞驰，路上除了他们外没其他人。
好安静。
知钗放下手机，偏头看向黑沉沉的外面。
“要听歌吗？”忽然，崇止问。
余光瞟到她望过来，又补充，“上次我们一起回家，你也放歌了，很好听。”
知钗一呆，“我现在放。”
她有点忘记是哪首了，连上蓝牙，低头划着手机。崇止说，“不一定要那首，你随便来就好。”
“嗯，刚好我昨晚看剧时搜到一首歌，很适合现在听。”
柔和轻快的女声很快响起。
知钗说，“是一首很小众的歌。”
崇止看了眼歌名，“你看的什么剧？乔玖在追的那部吗？”
某小姑娘每晚九点半，都会准时坐在电视机前看剧。
“惊情？”知钗说出剧名，讲的是一个现代女生穿越回古埃及，和当地一个贵族恋爱的故事，“你也有看吗？”
“陪她看过几集，你前段时间一直在书房，所以没发现。”
“这样啊，明天我也和你们一起看好了。”
“明天”崇止顿了顿，“我应该不加班。”
“好啊，”知钗笑起来。
“你看的那个剧又是什么？”崇止回到之前的问题。
“其实算是一个综艺。”
“什么类型的？”
“恋爱”
知钗在说完这两个字后，又看向外面景色。
有点热。
她索性按下车窗，任由晚风吹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