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和那个他
之后几天,崇止都早出晚归,忙于工作。知钗倒是清闲,但也坐在画架前,心里一团糟。
她一直在琢磨自己和崇止的关系,总觉得对方那天说的话另有深意,对她的态度也和初见时有很大差别。
回想着这些天来和崇止的点滴,知钗心里起伏不定,只是她再如何心动难忍,都始终记得一件事——
两人到目前为止都只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
虽然是有着些暧昧,但明面上还是那层关系,所以知钗恪守本分,很怕自己是多想了。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祝娆?”笑着接听,却没听到任何声音。
“发生了什么?你现在在哪儿?”
“咖啡厅里,”二十秒后手机传出沙哑的声音,有别于祝娆以往爽朗的嗓音。
大城市里,华灯初上,结束一天枯燥工作的人们相约结伴同行。
祝娆独自坐在咖啡厅右手边的长椅上,左手无意识捏着一杯冰美式,右手拿着手机在和好友通话。期间有不少人拿着咖啡从身边经过,脸上都带着动人的笑,衬得她格外形单影只。
外面灯红酒绿,绚烂的灯光透过玻璃映照在祝娆眼里,她却仿佛一座空洞的雕像,无法被打动。
“游砚出差了,”用吸管搅拌着美式里的冰块,她说。
知钗一顿,“然后呢?”
“今天中午去的,我之前完全不知道,是早上忘记带一样东西回公司,回家拿才发现他在收拾行李,”祝娆左手支着下巴,看着外面热闹的人群,语速极慢极慢地说,“我和他住在一起,每天睡前醒来都能见到的人,却连他要出门,去出差一个星期都不知道。”
“更重要的是,明天是我们交往七年的纪念日。”
捏住杯子的手愈发收紧,她的眼里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决绝的恨意,但很快又消失不见。“我问他去哪儿,怎么不告诉我,他说忘记了。”
顿了顿,“游老板日理万机,忙到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女朋友。”
祝娆的声音里尽是讽刺,知钗听着她说,事实上对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很熟悉,那两人都是她的高中同学,从高二开始交往,大学毕业后便住在一起。
祝娆性格开朗,长相艳丽,追求她的人数不胜数。而游砚呢?他是个有点沉默、喜欢打游戏、成绩很好的男生,最开始是因为和祝娆同桌,两人才熟络起来。
高二,情窦初开的年纪。
祝娆看起来追求者众多,实则对男朋友没什么要求,所以当听到游砚说喜欢她,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
知钗知道后很吃惊,因为总觉得游砚像根木头似的,不太可能会对学习和游戏以外的事感兴趣,更别说是向祝娆告白。
不曾想——他们一交往,便是七年。
听说再热烈的感情,相处久了都会趋于平淡。
祝娆不是没想过和游砚分手,可他们在一起太久,久到祝娆一想到过去,就会无可避免地想起那人。
还穿着校服时和对方去图书馆学习、放学后去奶茶店买一杯奶茶、在电影院里第一次牵手、坐公交车回家时被妈妈撞见,两人装作不认识般分开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无论悲喜,都像根铁链似的从四面八方伸来,绑住她的手脚,让她根本挣脱不开。
“提分手的话,我怕他难过”
原来真的有执迷不悟的人,在很久前知钗曾提议过好友可以和男朋友分手,可当她听到这样的回答,便决定不会再说同样的话。
倘若祝娆只是知钗的普通朋友,对男朋友如此失望,还不肯分手,替对方考虑着,那么知钗早在心里大呼对方是傻子。但祝娆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可能这个态度。
因而和之前一样,安静听对方诉苦,等她发泄完后说,“既然游砚一个星期都不在家,你要不要也请假来泉先村和我住几天?就当作是散心。”
咖啡厅里,听到知钗的话,祝娆微微一愣。
手机那头的人续道,“泉先村挺好的,虽然热了点,但环境很好,你来了后可以和我睡一起,崇止做饭很好吃,你会喜欢的,天气没有那么热的话,我们还可以出去走走,热的话就窝在家里,不要给自己一点机会去想游砚。”
她说得让人心动,祝娆忍不住笑出声,“你是都计划好了吗?”
“对啊,”知钗也浅浅一笑,“怎么样,来吗?”
“我看最近的工作安排,不忙的话来找你。不过你知道这种乡村生活我一向不太喜欢。”
“好吧,”知钗没勉强,过了会忽然说,“最近我开始画画了。”
祝娆眉头一抬,“想好了吗?”
“还没有我最近画画,是因为有人拜托我给他画一幅画。”
“谁?钱给的多吗?”
“还没谈,”知钗被这样一提醒,才想起来白嘉宁还没给她钱,愣愣地说,“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祝娆失笑,“宝贝,他不会是想不给钱吧?以你的性格,肯定又每天画到早上才睡觉。”
“最近没有。”
“为什么?”
“因为”知钗说不出口,总不能说之前好几次熬夜,都被崇止发现了,虽然对方没说一句话,但知钗后面都不敢再通宵画画。
可即便不说,也能被猜到,祝娆说,“是有人不让你熬夜?”
“他没有,”知钗否认得很快,而后发现自己暴露了,心虚地将话题结束,“我不和你说了,要去联系拜托我画画的那个人”
祝娆笑个不停,“好,你忙。”
电话被挂断,知钗凝视画板上的画,因为一直在修改,所以进展很慢,一个星期了才完成百分之六十,而且她并不满意。
目光往下,知钗看着自己执着笔的右手,正在不停地颤抖。
她这个状态怎么能画好啊?
一直在书房待到凌晨两点,知钗走出来,去厨房给自己倒水喝。
几米外,忽然传来轻微钥匙开门的声音,偏头看去,原来是另一个房客回来了。
穿着制服,知钗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模样,不由得呆了片刻。
“还没睡?”于是便错过了先开口的机会,崇止轻声说。
“准备了,你今天工作顺利吗?”
“还好,没什么大案子,”虽是这样说,但他脸上还是有浓浓倦色。
“明天你几点上班?”
“六点半,”崇止看了眼手机,脸上有微许不自在——因为泉先村离宁城有一定距离,局里的人都劝他今晚在局里将就睡一晚,但崇止总想回家一趟,理由是什么,他不愿去细想。
可到底还是有了答案,回到家,看着不远处的人,他看清自己的心——开了快四十分钟车回来,归根到底,只是想看对方一眼。
知钗说,“你要吃了早餐再出门吗?”
“嗯?”崇止一时没回过神,随意应了句。
“我可以给你做,你想吃什么?”于是便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么一句话。
“我在家没什么事,你如果想吃了东西再去上班,我来做吧,这样你也可以多睡一会儿,”知钗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幻化成一根藤蔓,使劲往他心里戳。
崇止忽然心里一松,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说,“鸡蛋汤面。”
“好,”她答应下来,而后又疑惑,“你不是不爱这种带汤的东西吗?”
“突然想试试你做的。”
“哦,”知钗耳根子发烫,“先说好,我的厨艺没你那么好,如果不好吃,也得吃完。”
“知道了,”崇止低低地笑了声。
“你去休息吧,”把正事说完,知钗便也打算回房。
“等等,”却被崇止叫住,对方走到她面前,将手机递给她,“王岚月,你知道这人吗?”
“不认识,他是谁?”知钗看清他手机里的内容后,眉头一皱,“你”
“宁城的一个画家,你想和他见面吗?”崇止顿了顿,看到她眉心一松,才续道,“我联系了这个人,想着或许他能在画画上,帮到你。”
后半段说的很慢,藏着几许紧张,但崇止敛着目,并不想被人看出当中情绪。
安静几秒,知钗说,“早上十点吗?”
“对,在他的工作室里见面,具体地点我发给你。”
“好,”她应下来,而后翘起唇角,眼里像落入星火般,亮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