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急如焚
赶回泉先村时，已经月上枝头。
崇止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急而乱事，居然在快回到泉先村时，才想起来可以给她打电话。
可电话是打出去了，却没人接。
于是一踩油门，他强压住心里的慌乱，匆匆停好车后大步迈进家门，见到的却是客厅里，正在独自在看剧的乔小姑娘。
“李知钗呢？”他想他现在的脸色恐怕不太好，因为乔玖似乎被他吓到了，身体往后缩去。
“姐姐出去了”
“好。”
没有一点犹豫，崇止又走出家门。
路灯昏黄。
经过刚刚那么一出，崇止似乎已经冷静下来，李知钗不接电话，不代表她出事了，白嘉宁虽然疯了点，但他不会对无辜民众动手，即便
自己和他有过节，想到这里，崇止又是心头一紧。
不行，不能慌，想点别的事。
崇止望向前方——他现在走的这条路，是从家里前往公交车站的路，也就是说他醉酒的那晚，李知钗是搀着自己从这儿走过的。
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可崇止刚回想起公交车里的事，便忍不住将这一桩叫人尴尬的事翻出来，体会个中煎熬。
当时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在不自觉间放慢脚步，好像忽然就不那么心急如焚了。
然而老天爷似乎是偏偏要和他作对——十几米外，有人从别处来，闯进他眼里。
不是旁人，正是那个让他情绪大起大伏的李知钗。
“你怎么在这儿？”对方脱口而出。
他们走在路上。
在没见到李知钗之前，崇止恼火不已，心想如果她没事，一定要问她怎么不接电话，知不知道自己很担心，并勒令她以后都把手机带在身边，不要失联。
可见到她后，崇止居然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我这么担心她干什么，她不接电话或许有别的原因，我为什么要生气。
李知钗对我来说
此时身边除了他们外再无旁人，连草丛里一向吵闹的虫子都不见踪影，这份乡间独有的寂静，让崇止心里的矛盾达到极点，抿起嘴唇，一声不吭。
知钗问，“你怎么了？我刚看你好像很着急，有什么事吗？”
“没事，”崇止声音沙哑。
“哦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呢，不是说局里有事吗？”大概是见到对方，知钗心情有点好，语气轻快地问，“是进展顺利，很快就抓到凶手了？”
两人对视，崇止忽然想起庄晚上之前问：你在想什么？
他不知道，但他望着身边人，居然像真正触到了红尘般，尝到一点鲜明的喜怒哀乐——崇止开始在意一个人，会因为她不吃饭而生气，因为她手受伤而担忧，也会因为她的失联而慌张。
诸多陌生情绪，打得他是措手不及，方寸大乱。
冷静。
他说，“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同事，他叫白嘉宁。”
“嗯，”知钗认真听着。
“他之前是我的朋友，但后来因为一些事，我们闹掰了，最近他知道了你的存在，我担心他会”
“会什么？”知钗等了一会，见他没说话，便问。
崇止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右手诚实地捏起来，逼迫自己说，“我怕他会来找你麻烦。”
“所以急着来找我？”然而知钗却笑了，“我没事，只是晚上吃多了，出来走走。”
“好。”
“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吃晚饭了吗？”
“随便在局里吃了点。”
“哦晚上我和乔玖吃了炒牛肉和水蒸蛋，你知道吗，原来那小姑娘会做饭，本来我们打算吃桥头排骨，可去了菜市场”
知钗转移话题，和崇止说着今天发生的事。崇止听着她说，视线不曾离开对方分毫。
但知钗其实也在掩饰内心，她想，什么啊，那个白嘉宁和崇止不对付，就要来找她麻烦吗，她对崇止这么重要？但细想一下，刚才崇止真的很着急，好像怕极了自己会有危险。
“你是对谁都这样吗？”讲完一大堆废话后，知钗看着旁边人轮廓分明的侧脸，脱口而出。
“什么？”可惜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同样心乱如麻的崇止根本没明白。
于是这份冲动像极一场烟火，很快便燃烧殆尽，仅仅这么几秒，知钗便平息下来，摇头道，“没事。”
崇止认真嘱咐，“以后有事，记得联系我。”
“嗯，”她极其简短地回了句。
回到家后，两人各自回房，熄灯睡觉。
外面又下起雨来，所有起伏不定的思绪似乎都被掩盖，夹杂着那些存在于两人之间、不该有的旖旎，像是存活在这片雨幕下般，一遍遍被雨水冲刷，却怎么都抹不去。
茶几上，摆着师傅送的那枚上上签。
“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你身边，福祸参半。”
知钗理不清自己和崇止的关系，觉得他们有些暧昧，但对方不戳破两人间的那层纸，她便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想了一会儿，她给自己的好朋友发简讯。
几百公里外的平邺，阴天下雨，一家叫“dearsanta”的意式餐厅。
此时祝娆正坐在角落的窗边位置，边吃饭边透过雨水斑驳的窗户，看行色匆匆的人们从眼前走过。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车辆被堵在路上，车灯在雨水的晕染下模糊不清。
被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她偏头看去——原来是远在泉先村的知钗发来消息，一个委屈巴巴的撒娇表情。
祝娆当即弯起眼，问，怎么了？
想打电话，知钗发了个小女孩擦眼泪的表情。
可以啊，祝娆拨过去，和她热聊起来。
两个好朋友凑到一起，不光是聊感情，还询问对方最近身边发生的事。祝娆在一家律师事务所上班，每天不仅要处理大量的文件，还要应付各种客人，和知钗抱怨起自己糟心的工作。
“你吃好了吗，”这时，对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原来她正对面还坐着一个人，年龄在二十□□，长相斯文偏阴柔，戴着个细框眼镜，穿黑色西装，袖口处有个金色的袖扣，面前是台手提电脑，在处理公事。
这是祝娆的男朋友，游砚。
两人虽然是同坐一桌，但却毫无交流，各做各的事。
祝娆拿开手机，对他说，“你忙的话，可以先走。”
“是李知钗打来的么，”游砚问。
“嗯。”
“需要我送你回公司吗？”
“不用。”
“那你们聊，我先走了，”游砚示意服务员过来结账。
祝娆看着他，而后又转头看向餐厅四周。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除他们外还有很多客人在用餐，大多是情侣，举止亲密，小声地聊着天，有时候还会发出笑声。
“喂？听得到吗？”电话里，知钗久久没听到回复，问。
祝娆目光一暗，将手机重新放回耳边，“我在，刚和游砚说了几句话。”
“他在你身边吗？”
“嗯，中午一起吃个饭，”祝娆撑着下巴，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好久没和那个大忙人吃饭了。”
即便他们住在一起。
知钗是知道这两人的事的，斟酌一会，说，“游砚很久没放假了吧？这周末你和他去外地玩两天？”
祝娆嗤笑，“他怎么可能会答应，恨不得工作二十四小时的人。”
知钗哑然，她是个很懒的人，不太能理解游砚这种工作狂，不过换位思考，如果是画画的话，她也可以忙活一整天。
于是叹了口气，柔声说，“那你也别管他了，自己去玩，或者认识别的人，气一气他！”
祝娆无声一笑，猜到知钗一定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话，软声道，“宝贝，我也是很忙的。”
“我知道啦。”
她们又聊了几句，十几分钟后，祝娆挂掉电话，离开餐厅。
“叮铃，”挂在门上的小铃铛发出脆响，离餐厅十几米远的一家咖啡厅迎来一位客人。
“要一杯冰美式不，改为拿铁吧，”在回公司前，她想买杯咖啡。
这家店祝娆常来，店面虽然很小，但内部设计得很别致。大概因为现在是上班时间，里面有些冷清，只有她一个客人。
点好单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您好，您的拿铁，”不一会儿服务员便走过来。
祝娆在看手机，心不在焉地接过咖啡，才喝两口眉头便微微皱起——她之所以不点美式，是因为现在不想喝太苦的饮品，而相比于美式，拿铁要甜一些。不过今天的拿铁
“平时都有加冰激凌，你们今天是忘记了吗？”她一低头，发现端倪后将服务员叫过来。
对方一愣，说，“小姐，您是我们的熟客吧？我们的拿铁本身是不含冰激凌的，只是您有一次和我们一个服务生说要加冰激凌，后来您再点拿铁，他都会额外往里面加冰激凌。”
顿了顿，见祝娆惊讶地挑起眉，又续道，“不过他今天请假了，我是来替班的，您稍等，我现在帮您重做。”
说着，拿走了她桌上的饮品。
祝娆望着空荡荡的收银台，试图回忆之前帮她点单的那人长什么样子，可惜好几分钟过去，都没能想起来，只大概记得是个年轻的男孩子，对她态度挺好。
而她之所以经常来这家咖啡厅，也是因为这家店会往她喜欢的拿铁里面加冰激凌，而其他咖啡厅一般不会这样做。
看着被重新送上来的饮品，祝娆无意识地搅动吸管，想，下次再见到那个服务员，和他说声谢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