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进展
之后几天，天气都很好。
在一个骄阳似火的下午，知钗和乔玖走在去学校的路上，热得汗流浃背。
“姐姐，我可以不去上学吗？好热啊，教室里也没空调，”乔玖说。
“不可以，你现在才三年级吧？不能因为离家出走就不上学，而且我上学那会儿，教室里也没空调，”知钗撑着一把伞，反驳。
“但哥哥不也是老师吗？可以在家教我啊。”
“他哪里是”知钗顿了一下，想起自己曾戏称崇止是个高中老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他教体育的，文化课不太行，还是你学校里的老师靠谱。”
“可是”
“嗯？”
“没有”乔玖一垂眼，攥紧肩上的书包带子，咬着唇不再吭声。
“晚上放学我来接你，好不好？顺便让崇止做你最喜欢吃的桥头排骨，”和小姑娘一起生活这么多天，知钗渐渐学会怎么和小孩子相处，哄道。
“真的？”小姑娘眼睛一亮，“不要骗人啊。”
“我才不做那种事，快两点了，我们得走快点。”
“哦”乔玖被她牵着手，加快步伐。
知钗是这样信誓旦旦地许下承诺，但没想到，她不仅没能按时去接乔玖放学，让小姑娘在校门口生等半小时，家里的另一位租客还出门了，不能做桥头排骨。
如此不守信诺，乔玖肯定是要闹的，板着脸跟知钗要一个解释。
但对方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是你和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吗，”乔玖睨过来，凶巴巴地问。
“怎么会！我只是睡过头了。”
“就这样？”
“嗯”知钗顾左右而言他地，勉强点头。
她没有说谎，迟到是因为自己睡过头了，只是下午确实在家和崇止发生了一点事——
回到家后，知钗本想玩会手机，到时间了就去接小姑娘放学。但崇止那会儿也在家，还做了布丁。
于是某人一边吹空调，一边瘫在沙发上吃甜品，舒服得竟是连闹钟都没来得及调，便昏睡过去。
几十公里远的宁城，崇止此时正在公安局的一个办公室内，和同事们分析案子。他听着对面人说话，心思却不自觉地跑远，回忆起几个小时前的事——
当时他接到庄晚上的电话，对方说在查的案子有新进展，让他现在来局里一趟。崇止穿好衣服从走出房门，却看到了沙发上东倒西歪、睡得香甜的李知钗。
他是知道对方要去接乔玖放学的，见现在已经四点四十五，便走过去唤，“李知钗？”
被喊的人没有反应，于是他又叫了声，这下知钗似乎听到了——眉头轻轻皱起，闷哼一声，“嗯？”
“要起来了，你不是要去接乔玖吗？”崇止伸手推了推她的肩。
“别吵”却见她胡乱抬起手，攥住自己的手，居然是不准他再动。
于是崇止哭笑不得，半弯着腰站在沙发前，“快五点了，你还要再睡吗？”
他好脾气地哄着对方，目光落到她的左耳——心里一跳，脑海里浮现两人在公交车上的画面。
已经回忆过一次了，但当时他在工作，情况紧急根本来不及细想。如今闲下来，崇止清楚看到自己和李知钗的身体撞到一起，对方亲了一下自己的右耳。
她是那样惊慌失措，一张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客厅里，有人呆住，心里像被挠了一下，异样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半晌，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这时，沙发上的人睁开了眼。
泉先村里，知钗走在回家路上，同样回忆自己睡醒后发生的事——
她见到近在咫尺的崇止，吓了一跳，但毕竟是才醒过来，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只睁大双眼，愣愣望着面前的人，僵在沙发上不敢动。
红晕像两朵小花似的浮在脸上，知钗想——救命，怎么一醒过来就看到崇止，这人当真是长得好看，还离自己这么近，是不是在勾引自己！
而对面正被她在心里埋冤的人居然也有这种想法，崇止看着知钗——她好像在发呆，一双眼像含着池春水，倒映在里面的只有自己的样子。意识到这点后，崇止居然感到欢喜，同时也觉得李知钗这副模样有点勾人？
两人望着彼此，心怀鬼胎，却又有一丝微妙的相同。
短暂的沉默后，崇止说，“快起来吧，已经五点了。”
他侧过身体，让知钗看到电视机旁的钟表。
于是一阵兵荒马乱，两人各奔东西。
泉先村，日落西边，知钗总觉得乔玖是可以看出自己和崇止那点若有似无的暧昧，因而不想告诉对方下午的事。
轻咳一声，她说，“晚上崇止不在家，我来做饭，你想吃什么？”
“桥头排骨，”某小姑娘十分幽怨地说。
“好，我们去菜市场买食材。”
“姐姐会做？”
“不会，但按着菜谱来，应该能成功。”
“家里都是哥哥下厨，姐姐你可以吗？”
“放心吧，我以前都是一个人生活，经常自己做饭。”
“那现在怎么不做了？而且你左手贴着个胶布哦，”乔玖说着，目光落到知钗垂在身侧的左手上。
“昨天不小心弄伤的，不要紧。”
“是做饭导致的吗？我听哥哥说你给他煮了粥，”乔玖看着知钗，“我也会做饭，姐姐要不方便的话，可以让我来。”
知钗有些吃惊——本来乔玖过于机敏的反应让她感到些许不适，但听到对方这么说，居然心里一软，柔声问，“你怎么也会做饭？”
“我家有点特殊，前几天姐姐和哥哥不也一样，总留下我一个人吗，”乔玖还是在委屈，埋冤地看了知钗一眼。
“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知钗摸摸她的头，“也不会再迟到，都准时来学校接你放学好不好？书包给我，我帮你背？”
“我自己可以！”小姑娘倔强地说。
“你几岁开始学做饭？”知钗问。
“一年级那会。”
“如果今晚让你来做饭的话，打算做什么？”
“姐姐想吃的，我都可以，”乔玖认真说，“我什么都会做！”
她有些激动，知钗叹了口气，“我知道，不过你来到我家，我想给你做好吃的，而且我的手也没事，肯定能做出好吃的桥头排骨。”
乔玖将信将疑。
“走啦，我们去菜市场买菜，”知钗捏了捏她的脸，“要对我有信心好不好。”
“不好吃怎么办。”
“没有这个可能。”
不过知钗到底还是没能证明自己的厨艺，因为两人或许太晚去菜市场，居然没排骨卖了，想用鸡肉代替吧，小姑娘又非要吃排骨做的。
没办法，只能改天了，知钗补偿了乔玖一大堆冰激凌和薯片，总算将对方哄好。
晚上十点半，知钗因为吃多了，一个人出门散步消食。
泉先村的村民都没有熬夜的习惯，因而街上空无一人，唯有高处的一轮明月和她作伴。
崇止出门前，和她说自己有急事得回局里一趟，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了。知钗当时答应得轻松，但和对方朝夕相处大半个月，她早习惯家里有崇止的存在，如今对方不在，居然有些不适应。
总觉得和那天独自走在路上的感觉一样，有点孤单。
怎么会这样呢，她可不是这样娇气的人啊。
知钗看着自己孤零零的影子，打算现在便回家，可她一转身，却在长街尽头，看到了心里想着的那个人。
萧崇止。
他又一次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她眼前。
傍晚时分，宁城公安局。
崇止和几个同事在会议室讨论秦骆父亲的案子。
“我们发现秦骆的其中一个银行账户，每个月会被一个账户转入百万钱款。而通过追踪，那个账号的开户地址为烟州，是我们之前查的那家孤儿院。”一个同事说。
“问过秦骆了吗？”崇止说。
“庄队已经在审问了。”
“当初在仁心医院的监控视频里，看到的那个男人，他的身份你们查了吗？”
“查了，他就在那家孤儿院里任职，除此外还有这几人。”
同事一侧身，投影仪里出现一张图片，“他们都是在两年前入职的。”
“有没有可疑现金流？”
“我现在去查。”
之后几人各自在会议室里忙碌，崇止去审讯室。
秦骆说有个男人给了他一剂用于安乐死的药物，让他杀了自己的父亲。
“是叫陆漆吗。”审讯室里，庄晚上问。
“查到这儿了啊”秦骆一笑，“没错。”
“你们除此外，还有什么交易，”庄晚上面色不虞，冷声说。
他今天心情不太好？崇止站在隔壁房间，透过玻璃窗看里面的情形。
这时，外面的门被人敲开，“老师。”
明殊走到他身边，“我试图去查这两年里，从孤儿院里离开的人员身份，发现所有人都没了消息，但其中一位，曾经在一年前打过报警电话，ip地址是在一个山区，距离烟州五百公里远。”
“山区？”崇止一愣，“报警内容是什么？”
明殊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沉重，在他耳边说出一句话。
接着，崇止按下通讯按钮，和审讯室里的庄晚上说了几句话，走出房间。
明殊跟在他身后，半小时后，两人在走廊上等来了庄晚上。
“如何？”明殊迎上去，迫不及待地问。
“确实是人口贩卖，”庄晚上哑声说着，和斜对面的崇止交换一个眼神。
又是这类案子。
两人想起了白嘉宁，导致对方走上另一条路的起因，正是一个女生被拐卖了。
“去会议室里聊，”崇止偏头道。
几人和里面的同事说了新线索，经过一轮讨论，决定派两名警员卧底那所孤儿院，搜集更多的证据。
而考虑到被贩卖的人大多为女性，这次会由女警员来执行任务。
“我可以去，”明殊举起手，“我身手好，也熟悉这家孤儿院，去了那儿后可以随时应变。”
“这是你第一次出这种任务，”崇止说。
“我知道，但我在老师您这儿待了七个月，对自己有信心。”
崇止不置可否，偏头望向庄晚上，对方点头，“给小姑娘一个机会呗，总要出去历练的。”
“还有谁想去？”顿了顿，又问。
“我！”又一个同事举手。
两名警员明日便会出发去烟州，技术组会在这之前，给她们做假身份。
开完会，大家都散开了，但崇止还留在里面。
庄晚上说，“怎么了，这次我们布置得很周全，你那位学生不会有事的，安心吧。”
“我知道。”
“那你怎么还留在这儿？”
“你在胡说什么。”
“不是吗？难道泉先村没有你挂念的人？”庄晚上笑眯眯地说着，又戴上他的墨镜。
“确实有，”崇止一顿，竟是出乎意料的坦诚，“我不是关心叶明殊，只是她很年轻，我怕如果任务出现差池，她的家人会”
他没说完，庄晚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我明白，任务结束后，我会让人去留意她家人的安全。”
“嗯，”崇止顿了顿，“你今天心情不好？”
“什么？”
“你的状态有点不对，”崇止说。
庄晚上沉默一瞬，走到他身边，附耳低声道，“昨晚白嘉宁来局里找我了。”
“意料之中。”
“他说他知道你最近身边多出个人，想去见”
声音戛然而止，有人即刻转身，拉开会议室的门，冲了出去。
庄晚上愣在原地，半晌，无奈地勾起一边唇角，“这么在乎人家啊崇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