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速之客
在感受到外力那一刻,知钗几乎要尖叫出声,但也咬咬牙,伸出藏于手心的剪刀,毫不犹豫地刺过去——
却被那人稳稳握住右手腕,“是我。”
极其熟悉的男声。
眉尖一颤,她不可思议地看过去,在看清对方样子后像被抽掉一根主心骨,身体不受控地向前一晃,过了几秒才哑声问,“你怎么在这?”
——只见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最近和她有着某种奇异缘分的萧崇止。
怎么又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呢?
手里的剪刀忽地掉落,知钗站在崇止面前,右手一动,想攥住他的衣袖,却又克制住。
她忽然如释重负,想找到依靠般,任由害怕这种情绪在这一刻占据上风,剥夺所有理智。
“哪来的剪刀?”崇止单手将那利器接住,问。
两人站在巷子里,外面华灯初上,他们这儿倒是光线昏暗。
李知钗没有说话,崇止一叹,神色在不经意间变得柔和,说,“之前你把手机借给我,让我去联系别人。趁着那机会,我在你的手机里设置了和我共享位置,所以今晚可以及时赶到。”
“你”知钗一怔,被冒犯的心情顿时充斥心头,正要质问,却又猛然停住,“你早就猜到会发生这种事?“
“当时是担心你会被我牵连,才设置的共享位置,”崇止说。
“那今天呢,他们跟踪我也是为了要引你出来?”
“一开始的确是因为我才注意到你,但今天发生的事,却不完全因为我。”
“那是谁指使的,传销案子里没被抓到的那个犯人,秦骆?”沉默一瞬,知钗低低地急声问。
“你知道这和传销案有关?”崇止反问。
“最近发生在这附近的也只有那一件大案。”
像是迷雾中持有一盏明灯,知钗目光灼灼,“我确定自己不认识那个犯人,可你却说他是故意要对我动手的,为什么?”
她的双眼布满红丝,崇止低头一扫,发现攥住自己的手指也用力得发红,心里出现一点说不明的情绪,叹道,“因为你是个画家。”
“偏偏也是个画画的啊”
审讯室里,白炽灯忽然闪了两下,紧闭的门被一推开,阿司低喃着回到座位上。
低头翻看一会秦骆的资料,他说,“秦渐业,这名字你很久没听到了吧?”
于是像回应着这句话,才刚说完,对面的秦骆便一震,表情扭曲。
“原本我还在苦恼你加入传销组织的动机是什么,一般人犯下这种诈骗案,都是为了钱,但你的所有银行流水都是只进不出,上亿的金额好像对你来说只是一串数字。我搞不懂你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直到——”
文件被合上,阿司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直到今晚的事发生,还有林信之前对你藏身地点的猜测,我终于明白你做这些事的原因。秦骆,原来人为了自己喜欢的事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巷子里,跟踪知钗的人终于出现。
他站在三米外,顶上是一盏摇摇欲坠的路灯,昏黄的灯光下——这人梳着丸子头、穿着深蓝西服,居然是之前要买画的那位买家。
而知钗和这位不速之客四目相对,眼里居然也没有一点惊讶。
“你知道他是谁?”旁边,崇止似有所觉,探究地看过来。
“他叫翁彦,”就见她扯开唇角,竟是讥讽地笑了出来,“这人假装喜欢我的画,费尽心思把我从泉先村里引出来,就是为了今晚这一出吧?”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短暂的沉默后,对面的买家问。
“和你见完面后我就给经纪人发了消息,询问她关于你的信息,”知钗回答。
“是因为我最后评价你作品时说的那些话?”
“差不多吧,我和你一共聊了一个小时,虽然你问了我很多东西,但那些话都像是履行公事,完全的敷衍,那时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原来是这样,”身份被揭穿,翁彦哪还保持着先前的温和?嗤笑一声,“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既然你早就发现不对,怎么不及时逃走?”
“这是因为”
知钗正要回答,崇止却忽然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只见三米外的地面上多出一道影子——除翁彦外,竟有第四个人在这里。
“她是觉得你有同伙吧?”那人站在翁彦身旁,说,“因为从咖啡店出来后她还去了别的地方,但你却迟迟不动手,这么不急不躁,她很容易便产生怀疑,你是不是还有后招,或者说同伙。”
崇止转头,问知钗,“你是这个打算?”
对方敷衍地“嗯”了声,从他手里夺回自己的剪刀,“所以才在首饰店里拿了这个。”
“打算以一敌二?”
“不可以吗?”或许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知钗小声道,“我又不知道你会来。”
她似乎在抱怨,崇止说,“把剪刀收起来吧,不需要用这种东西。”
“不要,”却被她一口回绝,“上次也不知道是谁,在我被小齐挟持时无动于衷,像没看到我一样。”
崇止一时说不出话——关于这事,他事后反省过,也想和知钗道歉,可这话有些难以启齿,对方又一直绝口不提,他便以为知钗没将那事放在心里。
但没想到,李知钗不仅没忘,还记得牢固。
“对不起,那次是我不对,”崇止认真说。
“下星期开始收你双倍房租,”知钗没看他,目视前方,攥紧手里的剪刀,“我不是对你没信心,但拿点东西防身总是好的。”
话音刚落,翁彦和他的同伙便一前一后地冲上来。
与此同时,巷子外有几束强光射进。
主街道上的行人忽然惊呼出声,像是看到什么新奇事——两辆警车稳稳停在路边,身着警服的人跑下来。
胜负似乎在瞬息间被一锤定音,两个犯人骤然愣住,面面相觑。
这一次,警方终于没有姗姗来迟。
“我说不需要用到剪刀了吧?”有人微微扬眉,看向旁边。
另一人则不动声色地将剪刀丢进一旁垃圾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们一同向前,坐上警车去做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