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病房
而后儒生改变真气的输入，每次只让一丝真气进入劳工体内。
劳工哪经历过真气入体这阵仗，表现很拘束，生怕一个动作引得修炼者大人们不高兴。
儒生专心控制真气，尘落便上前清理伤口，伤口上沾了很多灰尘，于是尘落朝阿槐道：“你去给我们打一些热水来。”
阿槐点头跑开。
清理伤口的过程中，尘落发现劳工紧咬牙关，忍耐疼痛，为分散注意力让其放松，便道：“你叫什么名字？”
劳工闻言一愣，他没想到尘落会主动和他说话，在他的印象里，用冷漠的表情和鄙夷的眼神对待他们这种人，才是修炼者做的事。
“我叫华栓，工友们都叫我老栓。”
“挖矿多久了？”尘落边问手飞快地处理伤口。
老栓露出追忆的神色：“三年还是四年我忘了。”
“你们没日没夜地在矿上开采，没人种地，粮食从哪来？”尘落一路上见到的多是山丘，少有田地，而这矿上的人不少，粮食从哪来？
老栓一时愣住，不知这种小孩都知道的事，尘落为什么要问，片刻后又恍然大悟，修炼者大人自然不用亲自烧火做饭，不知其由也是应该。
“我们做工每日可得三枚灵币，城里有米铺，那里米面一枚灵币一斤。”
到炼气境后可以从空气中吸收灵气，灵气可以补充身体日常消耗，加之这些天都在山林中赶路，因此尘落确实不知道米价几何。
如今一听，每日三枚灵币买三斤米面，只能供一家六到八口人吃一天，若是家里小孩多上几个，那么恐怕得饿肚子。
这时阿槐提着个木桶急匆匆跑来，走近后呼喊：“来了，来了。”
尘落见他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全力跑来的，于是接过木桶指着旁边一张椅子道：“别急，坐那休息会。”
“啊？”从来没有人对阿槐说过这样的话，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苟舟虽不知尘落为何让阿槐坐下休息，这些低贱的人做这些不是应该的吗？但阿槐对于尘落的话没有立刻行动，这是违反了规矩，呵斥道：“让你坐下便坐。”
“啊！是是是！”阿槐闻言慌忙点头，并对自己的愣神感到懊悔。
试探了下水温，对于裸露的伤口有些烫了，尘落左右环顾，想找一个小盘接出一些水，方便放凉和二次清洗，入眼的却满是脏乱。
一边的老大夫见状明白尘落是在找东西，便恭敬地问：“大人是在寻找什么？”
“我需要一个盘接出一些水。”尘落答道。
“我去，我知道在哪！”阿槐闻言立刻从让他不安的椅子上跳起来大声嚷嚷。
尘落点头示意他去做。
后面旁观这些的苟舟对于尘落和儒生这种做派很是不屑，这矿上每天受伤的人多了去，有时间浪费在这还不如去修炼。
若不是看两人二十出头的年纪便有炼气六重的修为，一定是某大势力的后辈，否则对于这种人苟舟根本不屑一顾。
片刻后，尘落让阿槐找来一块干净的布条将老栓的右肩包上，并且嘱咐道：“在伤口没愈合之前别沾水。”
老栓闻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话说出口，尘落也觉得这不太可能，便叹道：“至少尽量少沾水，如果伤口处冒黄色的水，就拿烧尽的草木灰抹上一层。”
老栓呆呆地点头。
儒生收手长松一口气：“好了，比我想象的难很多，你动动手看还疼吗？”
老栓闻言上下挥舞手臂，脸上带着惊喜：“好了，完全不痛，我又可以上工了。”
“你回去做工，不要在这吵闹。”苟舟挥手像驱赶蚊子似的驱赶老栓。
老栓停住挥舞的手臂，离去前望了尘落和儒生一眼，尘落瞧的分明，那眼中闪动着水光，虽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一行人走出医馆，苟舟觉得在这两人身上浪费时间没有意义，便道：“接下来便让”
苟舟不知道阿槐的名字，便问：“你叫什么？”
“小的叫阿槐，”阿槐弓着身子道。
“好名字，”苟舟按习惯赞了一声，而后同尘落和儒生道：“接下来便让阿槐带你们游览矿山吧，我还有事就失陪了。”
待苟舟走后，尘落忽然问道：“阿槐，老栓被诊断为无法继续挖矿时为什么那么害怕，还有你要把他带去哪里？”
阿槐罕见地沉默，没有立刻回答。
儒生道：“不能说吗？”
阿槐犹豫道：“被大夫诊断为无法继续挖矿的人要被带去病房，在那里他们不会得到治疗，他们只能待在那里等死。”
尘落听后出奇的愤怒：“这些人也都是你我的同族，难道你就不觉得愤怒吗？难道劳工就是不是人吗？失去挖矿的能力便被送去等死？”
阿槐望着尘落愤怒的面孔呆住，为什么会愤怒？失去挖矿能力不应该被送去病房等死吗？毕竟这是矿山的规矩，而且从来都是如此。
儒生本以为自己见到的够残酷了，可没想到没听到的，没看到的更残酷。
“带我去。”
阿槐本能觉得不应该带儒生去病房，但规矩是大人的话不能不照做。
很快两人被阿槐带着来到一排茅草屋。
进去后尘落被眼前一幕惊呆，房间里很多病床，几乎每张病床上都躺着一个人，有的断了手，有的断了脚。
从他们的伤口来看，他们没有得到任何治疗，溃烂发脓的伤口随意裸露，苍蝇来往匆忙而没有人驱赶。
尽管伤势不同，但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有着同样的呆滞、麻木和死气。
儒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如果这个世界有地狱，那么一定是在这。
激荡的心情让尘落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不给他们治疗？”
当尘落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答案，因为他们失去了挖矿能力，也就是失去了利用价值。
没有利用价值就该死吗？尘落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