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老人
三天后。
从矿山离开的两人再次踏上了游览东胜神洲的路途。
与来的时候不同，离开的两人带着许多疑问。
为什么矿山每天产出那么多灵石，而劳工们没日没夜地干却只能拿那么一点灵币？
为什么劳工们为矿山创造了巨大的利益，受伤却得不到救治，只能待在病房里等死？
这些利益都被谁拿走了？
一路上两人每到一地，最先去的一定是矿山，渐渐地，历经半年，走过大半个东胜神州，两人发现老栓所在的那个不把劳工当人的矿山的情况居然算是这所有矿山中比较好的了。
更多的矿山，劳工不但没有工钱，甚至连吃的都是腐败的食物，喝的是泥水，而那些干净的水和食物只供矿山负责人和其手下食用。
哪怕是这样，为了活下去而自愿进入矿山干活的人也非常多。
最让尘落痛心和气愤的是有一家矿山的负责人和当地的土匪勾结，随意杀戮村民，而只有成为矿山的劳工才能得到庇护而免于过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活。
在见识到土匪的残暴后，尘落和儒生还因此与土匪打起来，最后两人重伤几乎要被杀，千钧一发之际在泽兰的帮助下才得以逃脱保住性命。
而两人半年前从那个矿山出发之时带着的三个问题，走到现在答案渐渐明了。
这得从云泥大陆的各大势力说起。
云泥大陆有七大顶级势力，分别是三教四宗，有歌曰：
中洲聚三教，四宗散四洲。
腾龙在东，彩凤在西。
麒麟在南，玄鹤在北。
歌中的三教为月神教、佛陀教、道儒教，拥有最强大和数量最多的修炼者，是云泥大陆最顶级的势力。
其下是四大宗门，四大宗门分别掌控着一大部洲，腾龙宗掌控东胜神洲，彩凤宗掌控西牛贺州，麒麟宗掌控南赡部洲，玄鹤宗掌控北俱芦洲。
四大宗门掌控的部洲又分布着势力范围大小不一的宗门、家族、王国。
这些势力控制着自己势力范围内的平民百姓，四大宗门以绝对的实力通过控制这些势力来操控平民百姓。
还有一个势力人员遍布云泥大陆各处，乃是三教四宗分出的一部分弟子成立了一个联盟，叫灵药妖联盟，为专门运送各地的资源而建立。
其中灵指灵石，药指灵药，妖指妖兽。
所有矿山劳工们用生命开采出来的灵石被源源不断运走，其中一成留给当地的宗门、家族和王国。
剩下的九成在运走之后，腾龙宗留下两成，其余的七成都被运往中洲交给三大神教。
至于属于劳工的那一份？
在当地势力把控了所有耕地后，给口吃的，便是最大的仁慈。
劳工们用双手和生命创造的利益被这些势力一层层瓜分，还被骑在头上任意欺辱打骂。
这是阴雨绵绵的一天。
两人走遍大半东胜神州在所有矿山留下足迹后将脚尖转向东胜神洲以盛产灵药的另一半地域。
行走了大半个月后，尘落和儒生来到一个村庄。
这个村庄给人的感觉非常破败，几乎没有人烟。
为什么是几乎，因为在敲开第七十七道门后，尘落遇到了这个村庄的第一个人，一个坐在躺椅上的老奶奶。
而整个房间还值钱的也就是那躺椅了。
老人对两人的到来感到非常意外，并道：“两位俊后生可是来找吃食？可惜老婆子这没啥吃的。”
在老人说这话的时候尘落发现老人的双腿已经腐烂生蛆，还不时有黄水滴落，像这样的黄水地上已经积了不小的一滩，有的地方干涸结成硬块。
这景象若放在刚出妖界的那一会，两人早就扶着墙大吐特吐了，可一路来这样的景象见过太多，以至于两人面色如常。
尘落上前蹲下道：“老奶奶，我是大夫，我来帮你瞧瞧这腿！”
老人费力地抬起屁股一角，从这一角里摸出一枚泛着微光的灵币，递给尘落道：“后生拿去吧！老婆子这腿从没什么可看的，早就坏了。”
尘落没有去接这极有可能是老人唯一财产的灵币：“我们走过大半个东胜神洲，像您这样的情况我们见过不少，也治好过不少，我们不收钱。”
“好，好孩子，”老人没有将灵币收回，而是捏在手心。
尘落检查后回头看了眼儒生，没有言语，但两人的默契让儒生瞬间明白，老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但尘落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轻轻将腐烂的肉刮掉，同时问道：“老奶奶您为何一个人在这里？您的家人呢？”
“走了，都走了，”老人眼中带着追忆：“以前我们村是远近闻名的大村，足有上百户人家呢！那时候啊！孩子可以肆意玩耍而不必怕被财狼叼走。”
老人满是褶皱的脸逐渐舒展，像是回到了孩童时。
尘落静静地处理伤口，没有出声打扰。
但老人脸色很快灰暗下来：“可是后来不让我们耕种，让我们采药，说采药赚得多，有人意外捡到一株灵药足足卖了五百灵币，那可是够一家人吃上半年哩！”
老人的声音愈发小了：“可是要我说啊！我们庄稼人生来就是要好好种地的，但小伙子们不这么想，也不怪他们，他们也想多赚灵币，买漂亮的布匹给自家媳妇做新衣赏呢！哈哈哈。”
老人好像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笑的时候喉咙里像卡了痰：“种地安全，年年有收成，采药啊！刚开始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灵药，小伙子们高兴啊！家家户户门口晒上了鲜艳的新衣裳，有人说，这么艳的衣裳，洗的时候将河水都染红了。”
老人忆起了自己在河边洗衣裳，忆起了身后忽然抱住自己的他。
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渐渐停止了呼吸。
感受到的尘落手一顿，呆了片刻后继续手上的动作，一滴汗从眼角滴落，消失在地上的黄水腐肉中。
清理干净伤口后，尘落抬起躺椅，将老人和躺椅一同放入放入屋后儒生挖好的大坑中。
人应该干净的来，干净的走。
腐烂应该被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