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矿山医馆
在往矿山走的路上，尘落发现人潮比自己之前在外面看到的要多很多，而且不但有人潮在往里涌，还有另一股人潮在往外走，两股人潮紧挨着却不见拥挤混乱，宛如排练许久的舞台剧。
与往里涌的人潮不同，往外走的人潮脸上麻木中挤进深深的倦怠。
莫非这里也上夜班？尘落回想起之前作为实习医生长期值夜班的时候。
于是朝身侧领路的阿槐问道：“他们每天要挖多久的灵石？”
阿槐起初没明白尘落的“他们”指的是谁，后通过打小养成的察言观色发现指得是那些涌动的人潮，“每天只需要挖九个时辰的灵石矿就可以休息。”
尘落闻言瞪大眼睛，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每个人每天要挖十八个小时的灵石矿，这种不把人当人的方式，还是震惊了尘落。
身为医生的尘落清楚地知道，这种超长时间高强度的劳动会对一个人的身体有着极大的伤害，哪怕是这个世界修炼到炼体境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这些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忽然儒生指向灵脉矿山周围空地上插着的密密麻麻的小木牌问道：“那些是什么？”
阿槐望去，顿时心中明了，解释道：“那是墓牌。”
“墓牌为什么在灵脉矿山周围？”儒生不解。
阿槐道：“矿山的规矩，活着就上工，死了就地掩埋。”
尘落看向那片密密麻麻的墓林，那每一个墓牌下面曾经都是一个鲜活的人，“你们这里死了一个人，会给其家人多少赔偿？”
“赔偿？什么是赔偿？”阿槐不知道什么叫做赔偿，因为他从来没听说过，矿山也没有关于赔偿的规矩。
儒生听后怒不可遏，因为在妖界长大，从小听长辈和书上说云泥大陆有多么美丽富饶，所以一直以为云泥大陆上的所有人都过着幸福的生活。
但是儒生没想到，这些没有修为的凡人们，竟然过着这样的生活，眼前的所见所闻令儒生不能接受，深深地冲击着他的世界观。
儒生揪起阿槐的衣领，红着眼愤怒的咆哮：“为什么一个人死了之后却没有给他家人补偿？”
阿槐吓得瑟瑟发抖，他不知道儒生为什么生气咆哮，也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睛可以愤怒到充血这种地步。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尘落循声望去，是一个穿着华服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感受到两人炼气六重的气息，确信传递消息的人没有说错，这两人一定是某势力的优秀后辈。
男子微笑着走近，保持着翩翩风度。
对于这种人尘落有天然的反感：“你是谁？”
“本人姓苟名舟，是这个矿山的负责人，这灵石矿脉里里外外的事都归本人管。”苟舟神色傲然，不经意间释放出筑基一重的修为。
儒生放开阿槐，盯着苟舟：“为什么一个人死了后却没有补偿？”
苟舟笑道：“因为矿山为他们提供了终生免费的大夫和廉价的药草。”
儒生目光带着怀疑。
苟舟脸上一如既往酝酿着笑意：“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随后苟舟带着尘落和儒生来到矿山医馆。
尘落看着眼前这所谓的医馆，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整个医馆像是镶嵌在山里的窑洞，还没有一间教室大，而且只有一个大夫。
更让尘落难以接受的是这医馆卫生可谓是差得离谱，虫子苍蝇乱飞，染血发黑的麻布乱扔，这样的地方也能称为医馆？
此时正好一个右肩受伤的劳工被人扶着进医馆，年迈的老大夫上前查看，尘落在一旁看到老大夫用粗糙的手法将与血肉粘在一起的衣服掀开，丝毫不顾及劳工疼得发白的脸，再也忍不住。
“起开，让我来！”尘落拉开老大夫，自己上前处理伤口，并用真气覆盖双手，这样在没有酒精消毒的情况下也是种办法。
哪知劳工一下跪倒，拼命磕头：“这位大人，贱民的伤不值得您沾染上血。”
尘落呆愣在原地，一股悲哀和挫败充斥着胸膛，朝老大夫道：“还是你来吧！”
转身的瞬间，尘落确信自己看到了苟舟眼中来不及掩藏的嘲讽。
几人静待老大夫将劳工的衣服一点点掀开，而后老大夫没有进一步处理伤口，反而是拿着劳工的右手上下大幅度活动，并问：“这是被什么砸到的？”
劳工强忍剧痛，以至于牙齿打颤：“被矿顶掉落的石块砸到，大夫，您给我包一下，让我回去挖矿。”
老大夫摇头道：“恐怕不行，你臂膀的骨头伤到，使不上劲，无法继续挖坑。”
劳工闻言面色比之前更惨白，赶紧用右手上下挥舞，同时乞求道：“大夫，求您再给看看，我还能挖。”
尘落看到那上下挥舞的手，联想起挖矿时上下挥动的手。
老大夫看了眼苟舟，面露难色。
苟舟板起脸朝阿槐喝骂道：“还不快把这贱民拖走。”
阿槐闻言上前要强行将跪地的劳工拖走，送这劳工来的另一个劳工麻木的脸上罕见地挤上一丝悲伤和同情。
儒生看不下去朝苟舟怒喝：“受伤治伤便是，为什么要把人拖走？”
苟舟脸上还是那抹笑：“老大夫的诊断是没办法治好。”
“那我来治！”儒生上前手掌覆盖真气，打算用修炼者的办法-真气入体给劳工治伤。
跪地的劳工犹豫着想要拒绝，尘落道：“如果你想被治好伤的话，就要听我们的。”
劳工闻言眼睛里透露着挣扎和求生的渴望，但总算不拒绝。
儒生将手搭在劳工身上，输入真气，劳工忽然感觉到剧痛难忍，惨叫出声。
苟舟眼中闪过嘲讽，但立刻被掩饰：“这些贱民没有炼体，无法承受真气。”
儒生知道自己着急好心做了蠢事，沉声道：“他们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不是贱民。”
呵！在象牙塔里长大的无知者，苟舟心里充满是对尘落和儒生的不屑。
晚些还有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