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德龙被打
秋月打发根生走了后，就悄悄地到龙龙睡的屋子听了听没动静，她隔着门缝一看，龙龙还在睡觉。她又惦着小脚回来，看着长林带着两个弟弟玩耍。她想叫龙龙吃饭，又想让龙龙多睡一会，就这样她整整纠结了半天，直到根生回来。
“龙龙去哪里了？”根生进门就问。
“还没起来呢！你问龙龙是不是抽大烟？我在门口看了好几遍他连身都没翻，是不是烟瘾犯了。”秋月小声问根生。
“你胡说啥呢！龙龙不是抽大烟，他身体瘦，脸色不正常是打麻将夜熬的。”
“这就好！只要不抽大烟，比啥都强。”
“强啥强？不抽大烟会耍钱还不一样败家！”根生叹息了一声。
“我是说耍钱还能改，一旦染上大烟就完了，我娘家有个亲戚就是抽大烟抽死的。死的时候就剩皮包骨头了，只要龙龙不抽大烟，啥都好说。”秋月一颗心终于落在肚子里。这才想起三孙子还在院子里玩，出来一看，长明正在地上趴着呢，急忙让长林把弟弟扶起来。
秋月抱起长明进到他和根生睡的屋，根生笑着说:“我还有一件大事没告诉你，龙龙的亲事我给定了，刚回来的路上我专门问了一下刘半仙，日子也定下了，是正月初六。”
“啥？你给龙龙把亲事都定下了。”这个消息来的太猛，秋月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
“谁家的闺女？长的咋样？是高个还是低个呀？是胖还是瘦？你怎么就给定了？”秋月着急地说。
“别急！你听我说，我今天去找毛承芳问问龙龙的事，那小子才说龙龙耍钱，但千万不要把龙龙耍钱的事告诉他爹妈。那小子还说，他姐见过龙龙。让我进门就提亲，我就照这小子说的做，三下五除二说成了。而且闺女我也看见了，她给我端了 一碗水放下就进去了，个子少说有一米六吧，模样也俊，和咱龙龙也般配。礼钱嘛！有点高，不过我答应了，四十个银元。”根生一口气说完抿了口水。
秋月一听四十个银元，那娶进门得花多少钱呀？“是不是龙龙结婚也是一切从简，叫几个娶人的就行。”秋月问了一句。
“这次不能从简，龙龙是咱们长子，而且现在还是一位先生，咱得大办，不过要给这个狗日的说说，不能再赌了。”根生凶狠狠地说道。
“大办？拿啥办？前几年咱有些家底，小兔崽子跑去当兵，家道没落，还赌博，又没攒下钱。”秋月以为根生在说梦话自嘲道。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龙龙结婚的钱我在几年前就给准备好了，这下你放心了吧。”根生压低声音说。
“你……”秋月无语。
工放了，德安和爱云放下手里的工具，爱云先给长明吃奶，她趁娃吃奶这会儿歇歇脚，脚太疼了，有时候感觉就像针刺一样，出去干活只能干轻活，工分也少，路到没少跑。她每天看推粪的几个女人的脚，她们的脚虽然大，但走路也不会疼，还能挣大工分，她就稀罕的不行。
脚火烧火燎的疼，看来婆婆又没有做饭，唉！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爱云暗自伤神。抚了抚脚，把睡着了的长明放在炕上走进了厨房。
德安看没有做饭，正准备去牲口窑，找找建树叔。这时马根生喊道:“安安！你到我屋里来，我有话要说。”
德安没吭声，转身向北屋走去。
“我今天给你哥把亲定了，腊月不成亲，日子定在正月初六，你呢，就给咱们跑腿购买婚事所需要的东西，龙龙是长子，这婚事要办的体面些。我听说腊月二十队上分粮食，有我在你就别管了。只管好好的置办婚事用品。”德安木然的站在那里，他就想不明白，龙龙在家，他的婚事他应该跑路买东西，凭啥让他去买，真把他当少爷供着？他想说:“我不去！”可就是说不出口。他一看见根生那双眼睛，就不由得低下了头。 德安走出大门，心里特别不是滋味，龙龙都二十好几的人了，……
“吆！安安你在嘀咕啥呢？看起来还挺生气的！”建树叔笑着问道。
“还不是我爹太偏心了，我结婚时没钱，让我借，让我自己准备结婚用的东西，建树叔！你说我一个十五六岁的娃娃，懂个啥？硬是叫几个娶人的把人娶回来就行。到龙龙这里，是长子就要大办，还要我去跑路买结婚用的东西，你说龙龙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自己咋就不置办呢？我能不生气吗？”德安一股脑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德安啊！你不要说叔说话向着你爹，你弟弟那样做有他的道理。你甭管了，他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听叔的没错。”马建树心平气和的说道。
“噢！对了，你找我有事？”马建树好像记起啥？猛然抬头问德安。
“其实也没啥？我就是想问问腊月二十分粮食这个消息确切吗？”德安挠挠头问道。
“你没粮食吃了？怎么这么急？”
“不是！不是！我就想看看今年挣了多少工分？”
“等分回来你不就知道啦！还有事吗？没事我可回家吃饭去了。”说着马建树笑呵呵的回家了。
德安看着建树叔回家去了，也闷声不响的回来了。爱云的饭也熟了，德安喊根生和秋月吃饭。根生一看德龙还没起来，再次想到他赌博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气气呼呼的来到德龙的屋里，顺手拿起烧炕的棍子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德龙正在睡得香，忽然觉得有人打他，他一骨碌爬起来:“爹，你为啥打我？”他一时还懵在那儿。
“还问我为啥打你？我让你再赌，你看你人不人，鬼不鬼的，都没人形了，回来还躺下不起来，你说，再赌不赌？”边说边打，烧炕棍雨点般的落下来，爹的德龙忍不住嚎叫起来:“爹，我没有赌啊！你听谁说的？”
“还不承认，承芳都给我说了。”根生的棍子抡的更紧了，德龙想跳下炕跑了，奈何没穿衣服，只能抱着头挨着。秋月听到嚎叫声，惦着小脚跑进来拉住根生说:“别打了好好给娃说。”
“你让开，都是你惯的，你让他自己承认。”根生的棍子一下比一下重。
“爹，你别打了，我再也不赌了。”德龙哀求道。
“你真的不赌了。”根生再次问道。
“不赌了，我在赌你砍了我的手。”德龙保证道。
“你记住你说的话，再赌我砍了你的手打断你的腿。”说着根生把棍子一扔，转身出去了。
德安一家听说胆战心惊，听的出这会根生真生气了。
根生生气端起饭碗说:“给那个败家子别吃了，饿几天他就知道钱来的不易。”
秋月心疼的直打颤，但她知道，龙龙赌的太厉害了，她这才知道，龙龙为啥经常给他要钱。如果再不戒，早晚要出事。
龙龙被根生揍了一顿，浑身骨头像断了一样，以前的瞌睡一扫而光，趴在炕上动也不敢动，心里暗暗把毛承芳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如果毛承芳在他面前，他肯定能狠狠的揍他一顿。看来他真的得戒掉了，要不然这腿真被打断就麻烦了。
德安虽然心里不愿去，但是现在德龙被打的不轻，恐怕他不去也不行了。便从根生那儿拿了钱，开始购置德龙结婚用品。买的多拿不回来，买的少，得购置多少天呀？根生还说:“有合适的年货也置办了。”从腊月十七八到腊月二十九德安到汪水镇不知跑了多少趟才把所用的物品基本购买的差不多了，包括年货。
粮食分回来了，要磨成面粉，还要做豆腐，队上喂的几只肥猪也杀了，各家也都分了些，这是解放后第一个年，各家忙着磨面，人口多的人家晚上轮流磨，队上磨面粉和豆腐的磨子都人满为患，最后社员们商量结果是每家每户先少磨些，等过完年再磨。
德安以为自己这几天忙着往镇上跑，家里有德龙在，磨面，磨豆腐不用他操心，二十九下午德安从镇上回来，看家长林、长贵在院子里玩，却不见爱云和秋月。他问长林:“你妈和你奶干啥去了？”
“妈和奶磨面去了。”
“你爷呢？”
“喂牲口。”
“队上社员不是都放了吗？你爷咋还去喂牲口？”
“爷说饲养员不放假，如果放假，牲口就饿死了。”
德安抱起长贵，伸出左手拉起长林向自家的磨房走去，推开门只见爱云推着磨子转，秋月正在佝偻腰艰难的箩着面。他把长贵放在门口，跨进门去问秋月:“妈，你咋箩面？我大哥在哪？”
秋月捋了捋头发说:“他说去镇上看病，走了几天了。你爹找了几次都没找着。
德安接过爱云手里的磨担(棍子)推着磨子转，爱云走过去箩面，换秋月出来透透气，也顺便去看看长明醒了没有。整个下午，德安马不停蹄的磨面，爱云不停的箩面，够初一初二吃了，但是还没做豆腐，爱云赶紧回家做饭，德安边磨边箩，吃了饭后有张罗着做豆腐，磨豆腐，过豆腐都是出力活，别人帮不上忙，爱云和秋月只能打个下手，豆腐做出来，天马上就要亮了，德安睁着打架的眼睛吃了碗豆花，爬上炕头沉睡去。
……
“你说，你这几天都干啥去了？”根生呵斥道。
“我不是看病去了吗？”德龙笑着说。
“是不是又去赌了？几天不见人？”根生阴沉着脸问道。
“没有，我就去省城看病，还输液来着。你看我不是正月结婚，这腿脚不灵便，我就……你看我的腿胳膊都好了。”德龙边踢腿边甩胳膊。
“你再赌博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在炕上躺半年，要不你试试！”根生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德龙听的冷汗直冒，幸亏这次真不是去玩，要不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