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德虎回家
在一个叫马川的崎岖的山路上走着两个人，年龄稍大一点的叫王大力，年轻小伙子大约有十八九岁，每人背着一捆斧子、锯子等大大小小的工具。他们就是马德虎和他的师傅王大力。
“哎！我说虎虎，你跟着师傅我几年了？”
“师傅，从我跟你学艺到现在快五年了。”
“你啥时候回过家？记得吗？”
“好像是，好像是五六年前。”
“你想不想家呀？想不想回去？”
“想家！也想回去，可我们那个家地多、牲畜多、活也多。回去就让干活，想想我也就不想回去了。”德虎嘿嘿笑着挠了挠头。
“你不想回去，你们家活谁干呢？”
“德安干！”
“德安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德安是我二哥。”
“他多大了，能干完家里的活吗？”
“他比我大四岁，能干完干不完，我爹都打他，骂他，我们都不喜欢他。”
“为啥？”
“我也不知道为啥？反正我爹不喜欢，我们也就都不喜欢，再说他这个人太倔，你打他，骂他他都不理你，好像别人都欠着他多少钱似的。”德虎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王大力的话。
“师傅你问这干嘛？咱们今天干的活好像与这个没关系吧！”德龙笑着问道。
“没关系，这个能有啥关系？走山路太累！咱找些话聊聊就不觉着累了！”王大力微笑着说。
“师傅咱们啥时候能到了？我都走不动了。”
“快了，转过前面那个山头就到了。”王大力指了指前面看起来模模糊糊的山头。
“你这个孩子咋这么懒？回家不愿干活，学手艺怕走路。”王大力笑着骂道。
“师傅路确实太远了！”德龙嘿嘿笑道！
“这次这个活干完，咱得回家看看，听说咱们那儿都解放了。不知道家里现在怎样了？”王大力站在路旁边喘着粗气边道。
“你不是挣下钱都给师娘捎回去了吗？”德龙站在王大力身旁随口问道。
“捎是捎了，但你师娘不识字，也不知道家里近况啊！”
“也是！也确实得回去看看了！”德龙坏笑着回了一句赶紧朝前走去。
王大力怔了一下笑着喊道:“你这个坏小子，等等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德龙笑着加快脚步回头喊道:“来呀师傅！我等着你！”
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
德龙喜欢这样无拘无束的生活，在家虽然爹妈都很疼爱他，但是爹那种过日子的紧迫感他受不了，他把每一分钟都想花在干活上，但是又不想花钱雇人，他觉得以家里的家底他完全过上少爷的生活，为啥还要出大力气干活？后来他遇见了师傅，那天他在村东头遇见王大力师傅给赵大仓家做一个衣柜，只见刨子在飞快的前后滑动，被刨下来的薄木片卷成卷飞快的在他周围飘落，宛如一朵朵淡淡的花朵，不一会儿，脚底下便积了厚厚的一层，手里原来粗糙的丑陋的木板或者木椽变成光滑的带有生命气息的物件……他看的如醉如痴，一连几天他都去看，有时候用锯子，有时候用斧头，有时候用刨子，有时候还用尺子……当王大力把这些物件组装成型时，一个高大漂亮的衣柜呈现在眼前。更令他吃惊的是王师傅给柜子上漆、画图案，画的山川，河流,小鸟活灵活现，就像真的一样。他深深的被王师傅的手艺吸引住了，他也想成一名这样的木匠。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里形成，拜师学艺。他又担心根生不同意，想来想去还是回家问问吧。
记得那天，他回家向爹一说，没想到爹竟然一口答应。他差点没跳起来。赶紧让爹去问问看看王师傅收不收徒弟。后来他跟根生一块去问王师傅，没想到王师傅说:“你这个娃我注意几天了，站在这都看了几天了，好像很喜欢这行。行！这徒弟我收了！”
他没想到王师傅答应的这么爽快，立刻跪下给王师傅磕了三个头，行了拜师之礼。不过，王师傅说:“拜师是拜师，但咱丑话说在前头，跟我学手的第一年你给我打杂，不给你工钱。第二年你才能慢慢从小物件上学做起，至于你学多长时间就看你的悟性了。跟我干活时吃住你甭操心，我吃啥你吃啥！我睡啥地方你睡啥地方！”当时他别提有多高兴了，给人干活，就可以走乡串巷，那多自由啊！
由于王师傅手艺好，做工精细，所以有钱的人家都叫王师傅做家具。德虎跟的这几年基本都在外面给人做家具，在这期间，德虎回去过一回，那是德虎和王师傅刚给一家人做完家具，德虎觉得离家比较近，就回家看看，刚好遇见根生和秋月拉粪，还叫他拉，他一气之下连门都没进就追赶师傅去了。
自从他能做家具后，王大力也给德虎给工钱，还说让他把钱攒起来，年龄也不小了遇到合适的姑娘就不愁没钱。
俗话说得好:“好男儿志在四方。”德虎不知道他是不是好男儿，反正跟着师傅吃饭、住店不掏钱，师傅还给他加工钱。总比面朝黄土背朝天强。一人吃饭全家不饿。这种日子他一晃已经过了几年。如果今天师傅不问他回家，他好像已经忘记他还有个家。
他忽然羡慕起师傅来！如果自己像师傅一样也有妻子儿女，他会像师傅一样爱那个家吗？他会把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捎回去吗？他忽然有些期待自己有个家。于是他决定今年赶三十回去。
德虎和王师傅离开马川，赶回汪水镇时已经到了腊月三十下午四点多了，天马上就要黑了。和师傅道别后，德虎便背着工具往家赶，一路上德虎总感觉到过年的气氛和往年不大一样，到底哪儿不一样，他又说不明白。家家好像都忙忙碌碌的准备年饭，脸上又都似乎洋溢着笑容。大人小孩腰板好像都挺起来了，走路腿上好像都有劲了。村子里鞭炮声彼此起伏。好像比往年热闹。娃娃们清脆的笑声在村子上空回荡。德虎越走越纳闷，他以为自己走错路了，可看四周景物没错呀！这时他看见有一个人迎面走来，走近一看是建树叔，刚要开口问候，建树叔的声音倒先响起来:“哟！是虎虎呀！回来啦。”
“是啊！叔，我回来了，你忙着呐！”德虎笑着应道。
“不忙，不忙！我给牲口添了些草料，正准备回家。”建树呵呵笑着说。
“叔，我咋感觉今年咱村过年好像和往年不一样，到底哪儿不一样，我又说不上来，总之我觉得有点不适应。”
“哈哈！不愧是上过学堂的娃娃，脑子就是活泛，今年过年还就真的不一样啊！因为家家能吃上一顿像样的年夜饭。娃娃有新衣服穿，你听今年是不是鞭炮声多了些？”建树叔自豪的说道。
“建树叔！咱们这里到底发生啥事了？”德虎心里越发好奇起来。
“这话说起来长了，你走了这三年，可以说咱汪水镇变化巨大，今天过年，叔还急着回家吃团圆饭呢！等有时间了叔再给你好好说说。”说完马建树乐呵呵的回去了，留下了一脸疑惑的德虎。
德虎一脸茫然的往家走，快到门口时，他听到有小孩喊爷、奶回家吃饭，他紧走几步推开门，只见一个小孩拉着爹妈的手，往厨屋走去。他忍不住：“妈～”
突如其来的一声“妈”惊的根生和秋月转过头一看，只见眉宇间有些像当年虎虎的小伙子向着她喊“妈——”她心里一紧随口喊出“虎虎——”便张开双臂惦着小脚跑了过去，虎虎扔掉工具急忙跑过来搀住秋月:“妈！你还好吗？”
“好，好，啥都好，妈就是太想你了！你长好了，也壮实了。”秋月边抹眼泪颤抖着嘴唇笑着说。娘俩说着根生从门外走了进来，一看虎虎，微微顿了一下，紧皱的双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下说:“你还知道回来，这大过年了站着干啥？赶紧吃饭！”说着头也不抬的向北面自己住的屋走去。
“对！对！先吃饭，你看我都高兴糊涂了，这大过年的，我娃都几年没回来一块吃年夜饭了。今年都回来啦！”秋月说着拉着虎虎跟在根生的后面向北屋走去。爱云听到婆婆在院子里的说话声知道虎虎回来了，就赶紧让长林去喊德安，让德安过来帮忙端饭，德安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早不回晚不回，自己两口子把过年吃的用的全忙活妥当了都回来了，这虎虎好像在山神庙门口看着似的。爱云知道德安生气的原因，忙说:“啥都别说，大过年的，讲究个团圆喜庆，图个吉利！长林，去，让你三叔到北屋吃饭。
“啥都不做，吃饭还要人像请神似的挨个去请！”德安嘟囔着。
“我让你啥都别说，你听见没？赶紧端饭。”爱云督促着德安。
德安只能不情不愿的收拾着端饭的盘子，耷拉着脸闷头端着盘子走了。
院子里靠北面三孔窑洞东面的一孔窑洞做厨房，中间的一孔窑洞根生和秋月住，兼放粮食，最西边的比较大喂牲口，解放后，牲口都归集体使用，根生把里面重新收拾了一下，盘了个土炕没人住闲置了，平时就叫楼窑。上面盖了小两间房子，在外人眼里称楼房。南面两孔窑洞最东面的德安和爱云住，靠西面的一孔一直闲置，德龙回来就在里面住着，也是德龙结婚的新房，虎虎回来就住在大门进来靠北的楼窑里，这是根生和秋月早就安排好的。
根生进了屋张罗虎虎把一个大方桌摆放在屋子中间，周围放上圆凳，准备今年好好的吃顿团圆饭，刚摆放好，德安的盘子已经端来了，秋月一看德龙还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