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马根生病了
堡子村百十户人家仍然在贫穷的边沿挣扎度日。他们这种日子年复一年一代传一代，但是今年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风波，就是马德龙和毛承芳背着家里人偷偷参了军。全村人认为马、毛两家出现了两个逆子。着实在村里引起轩然大波。
马根生痛不欲生，他一生中竟然出现了两种不该出现的事：秋月的出尔反尔是他失信于王家，幸亏他想法弥补了一下，他的心里才好受些；现在大儿子却成了逆子，非要去挡枪子，他一气之下竟病倒了。
昏暗的灯光伴着深秋的萧瑟使他从头凉到脚，他蜷缩在炕上只是一个劲的吸烟，烟锅里面早已看不见火星，但他毫无察觉，满脸胡子拉碴，眼珠深陷看上去苍老了十多岁。其实，他心里有一个谁也没有告诉过的梦想，包括秋月在内，眼看儿子已经长大，他的梦想将要实现，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有劳动力的龙龙去当什么兵，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马根生心痛龙龙去当兵，一则是战场上枪子不长眼睛万一堵了枪眼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二则是他原指望龙龙就是他实现梦想的依靠，看来他的这一步走错了，指望龙龙是指望不上了。唉！一切皆是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龙龙自己要寻死谁也怨不着，自己的梦想还是自己努力吧。于是，思虑再三，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自己不喜欢的二儿子安安、和身体比自己还壮实的秋月身上。
德虎完小没毕业就要去跟人学做木工活，几个月才回家一次，就是回来又有什么用呢？只要不向家里拿钱已是烧高香了。马根生喜欢的两个娃性格一点都没有随马根生，好吃懒做，不过脾气全都遗传了他的，暴躁、倔。不讲理这方面好像遗传了秋月的，反倒是金花，不但吃苦耐劳，乖巧懂事而且小小年纪茶饭针线样样难不倒她。
而安安吃苦耐劳，比龙龙和虎虎强的多，性格也特别倔，说实话，只要马根生说的话，安安基本都会听，可不知怎么回事，马根生和安安就是亲近不起来。
转眼已经到了一九四五年，安安已经15岁了，此时的安安一米八几的个子，长相是他们弟兄三个里最帅的，可以用风流倜傥四个字来形容。可惜这个生活在这块贫穷落后封闭式的土地上成长的青年，深受封建思想的侵害。当时到处都传来民族抗战胜利的消息，赶走日本鬼子对幸存来说简直如天方夜谭。
在中国这片广阔的大地上，听说有一个叫毛泽东的人带领着千千万万个热血男儿闹革命，建立红色政权，为穷苦大众打天下。而地处偏僻的汪水镇人却浑然不知，就是汪水镇的学生们也是从他们的老师口中得知。在学生的心目中这些事情是书上才有的与现实不沾边。他们即使有满腔救国热情，也只能咬咬牙，握握拳罢了，他们想走出去，可惜过不了家里人那关。
但是也有那么几个学生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的离家在老师的帮助下投入到革命队伍中去。当然这些对马幸存和堡子村的村民来说是无足轻重。
汪水镇在镇长的带领下把街道整理修缮一番。街道上的面貌焕然一新，道路两旁的杂货店扩大了许多，还增加了几间较大的铺子，看铺子老板，都是汪水镇附近的村民。
从街道向南走大约100米再左拐50米便是汪水学堂，学堂是两排箍窑，大约20间，东西各一排，是教室，门里进去两边各有两排房子是教师办公的地方。 学堂的教员大多是青年，他们除了给学生上课以外，还给学生讲一些救国救民的道理。给学生们偷看许多的禁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马克思主义资本论》等书籍。
王宝兴现在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梳着小偏头，皮肤白净，一身深蓝色的列宁装一双白底黑帮的松紧布鞋很是干净，从小没吃过什么苦，但是他亲眼看见汪水镇的乡亲们过的是什么日子，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在土里刨的吃，过的还是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日子。
他和其他爱国青年一样在极力寻求救国救民的真理。学校的青年教师是外地来的，他们好像有许多讲不完的故事，什么人民当家作主，什么翻身做主人，什么政权是人民的……。他们个个满怀激情。王宝兴特喜欢这几位老师的课。课下了，他还沉浸在激动与兴奋之中。腋下夹着一本书，急匆匆的穿街而行。
“宝兴，等等我。”
“志明，是你喊我吗？”宝兴疑惑的抬头问道。
“宝兴，你的耳朵是不是有毛病，我都喊你几遍了。”
“是么？”宝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咧嘴笑了。
“你这么急要去哪儿？”
“还书呗。”
“什么书？我能看看吗？”
“看可以，但不准给校长打报告。”
“嗨，你一说我明白了，我也是去还书的。”
“你看的是什么书？”
“和你一样。”
“交换看，怎么样？”两人几乎同时喊出这句话。
“行啊”又是异口同声。
“走，我们去那边。”说完刘志明拉着宝兴的手到街道的拐角处看看无人，从裤腰处取下一本书，宝兴一看是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高兴的说这本书我看了再还。然后把《水浒传》交给了志明。两人相视一笑，各自藏好书。宝兴高兴的说：“书咱不还了，走，到我家的店里去。”他们担心被一些有心人看到，恐怕有麻烦。
“哪一家？是不是靠西边那家叫什么永振杂货店？”
“是靠西边第三家宝兴杂货店。”
“我怎么这么笨，那上面不是有你的名字吗？宝兴杂货店。”
宝兴杂货店在街道的北面由东向西数第三家，已开了几年，但是牌子却是新的，“宝兴杂货店”这五个字还是宝兴写的，字迹刚劲有力、潇洒俊逸。
王子宽七十多岁了，可他精神矍铄，红光满面，正在店里招呼生意，一看宝兴回来笑着说：“宝兴，这么快就回来啦？”
“哎，爷爷，这是我的同学刘志明。”
“你好，志明。”王志宽乐呵呵的对刘志明打着招呼。
“王大爷，您好！”刘志明很有礼貌的回应着。
“进来吧。”宝兴叫道。刘志明进门一看，“嗬，店面不小啊，日常生活用品样样俱全。”
“那是当然。”宝兴自豪的应道。志明跟着宝兴来到了里间一看，里面也十分宽敞，一个大炕，睡五个人也不会拥挤，中间隔了一堵很薄的墙，再向里是灶房。王能能正在做饭。
“奶奶饭熟了没有？”宝兴问了声毛能能。
“宝兴，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饭还得一会儿才熟，有事啊？”
“没啥事，马上毕业了，没上课我就提前回来了，在街上遇到同学志明就一块回来了。”
毛能能虽说老了，但是她的动作仍不减当年，三下五除二做好了饭，宝兴和志明吃完饭急匆匆的去学校了。
毛能能看着宝兴远去的背影笑着说:“这个兔崽子，连走路都拿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