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马根生兑现诺言
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家里的娃基本都是放养式的,比如龙龙、安安、和金花,他们三个基本都是靠龙龙照看,可龙龙毕竟是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娃娃,因此,安安、金花都是在地上爬来爬去,龙龙比较调皮,金花活泼,常常听到她咯咯的笑声,而安安就不同了,性格孤僻,喜欢一个人玩,虽然刚咿咿呀呀才学说话,但话也不多,叫他十声八声他也不应一声,活脱脱一个小哑巴。
春去秋来,对有钱人来说,冬天只不过是季节的变迁,对没钱人来说,冬季是最难熬的。马根生、毛秋月一有时间就修庄子(家)穷有穷的好处,在这里修个住处不像其他地方,需要买木材或者砖啊啥的,只要一把苦力气就行,依山挖几个窑洞,再把窑洞用稀泥一抹,窑洞口按上门窗,然后把门前的地收拾平坦,这就是院子。那个时候不像现在,修庄子需要批好庄基证才能修,修在什么地方,修多大完全由自己决定,勤劳的人多挖几孔窑洞,院子就大,地坑院就显得大气点,懒一点的人,少挖几孔窑洞,地坑院就显得狭小一些,比如现在盖房子,需要请帮手,而且还得请有技术的人,人请来后不但管吃,还得付工钱,盖房子用的水泥、楼板等一系列材料都得用钱买,房子盖好后还得装修,总之,一套房子从建成到装修得花几十万,不请人帮忙,自己还真就做不了。
那个时候好多穷人在进入冬季,地里没什么活路。就给自家干活,马根生也利用这个闲暇时节花大把时间给自己修庄子。他选了一个面向西,地处沟壑边缘处的地方,这里地势较为开阔, 马根生是一个狠活的人,他和秋月天不亮就起来去挖窑洞,秋月起床时三个娃还在睡梦中,去帮马根生利用独轮车运土,马根生负责往出运送,秋月负责往独轮车上装土,不要小看秋月脚小,但她体格壮硕,人高马大,又有一把苦力气,只要她愿意,干活绝对不输于一个大老爷们的。估摸着三个娃醒了,秋月就放下手里的活,急急忙忙赶回家,给娃穿衣做饭,晚上娃睡着了又随马根生干大半夜,就这样,大半年时间,马根生毛秋月的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地坑院建成了。两人为了尽快的住进去,窑洞挖好后,就马不停蹄的上了一层泥。这个泥可不是简单的水和土的混合物里面还放了大量的用铡刀铡成小节的麦秸秆,这样做既能防止窑顶泥土掉落,也能使窑洞内部表层光滑美观。腊月二十五新庄子四个窑洞已经用泥全部抹完,等窑洞干了,明年二三月就可以住进去了。
这个新的地坑院面向西,光线较好。正面共打了四孔窑洞,中间的窑洞做厨屋,兼住人,厨屋北边的窑洞放粮食以及杂物,靠门右侧盘有一土炕,可睡四个人,厨屋南面的窑洞还不知道干啥,暂时闲着。院墙是根生用湿土夯的方方正正的土块,垒起来,然后再用稀泥把垒起来的土块外面用稀泥一抹不但美观而且坚固。大门用胳膊粗的树枝做成柴门。马根生对这个新修的庄子很满意,他当时在运土时,并没有把土倒入沟壑中,而是借助地势,把土倒在了门前的平台上,四孔窑洞出土量非常惊人,他硬生生的整出了三层梯田,而且面积也不小,大约有七八分地。最上面这一层作为院子,下面两层在后来对马根生一家起到了救命的作用。在柴门西北角修了一个大约坡度为三十度的路,走上了这条路就看见村子里人们忙忙碌碌的身影,马根生知道日子清苦,但是他坚信只要他辛勤劳作,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现在,他在赵大仓家干的好,赵大仓答应给他租几亩好点的地,自家的那点地已经远远养活不了他这五口之家了。
没想到就在住去新庄子的七月,毛秋月又生一男娃,这次她没有哭叫,也对性别不那么看重。她又去找了当先生的老父亲,帮忙给娃起个名,老先生毫不犹豫的说,第一个娃叫马德龙,那这个娃就取名虎虎吧,学名德虎。
一条弯弯的小河欢快的流淌着,发出潺潺的声音,小河两岸绿树成荫,许多光屁股的小孩在河里嬉戏,天空万里无云,树上的小鸟也被这些嬉戏的小孩子感染了,唱着动听的歌,王子宽倒背着手,哼着小调沿着小河向家走去。
今天对王子宽家来说,喜神临门。马根生终于兑现诺言,给他抱了个孙子,男娃的母亲在生下男娃后就死了,男娃的爹也是赵大仓家的长工,一个男人对鞋底大的娃束手无策,无奈之下说要送人。根生牵了这根线。
王子宽一家早早的起来就忙碌起来,王子宽扫院,毛能能把家里仅有的几件家具擦的油黑发亮。小梅和王晟楠心里既高兴又害怕。失去儿子,女儿的那种心情他们再也承受不起。这两年小梅一直病恹恹的。人瘦得皮包骨头,起先毛能能还说些风凉话,慢慢的看小梅的样子也不敢说了,生怕小梅有个三长两短留下三个孙女够她喝一壶。
眼看小梅的病一日沉似一日,毛能能破例让晟楠请郎中来看,药吃了不少,就是病不见好转。正在一家人为小梅的病发愁时,马根生突然送来了这么大的一个好消息。小梅一听感觉病好了大半,急不可耐的等着娃的到来。
王子宽在小河边看着光屁股的娃娃们,想着自己也要有孙子了,高兴的唱起了秦腔《徐策跑城》:“马儿走走不动,人儿行来快如风……。”
“死老汉,你唱啥呀,看把你高兴的。”
“哎呀!你说,咱们是不是在做梦呀。”
“唉!说实在的,能抱孙子还多亏马根生,要不是他给咱通传消息咱能这么高兴吗?”
“你别提那个马根生,一提这一家子,我就来气。”
“不是毛秋月变卦了吗?马根生拗不过她嘛!”
“爷,奶,快回来呀,马叔抱来一个小弟弟。”招娣一蹦一跳的向王子宽和毛能能跑来,拉起他俩的手就往回跑。
毛能能迈着一双小脚,两个胳膊弯曲并飞快的前后摆动着,随着孙女们向家跑去,王子宽呢,在大孙女的拉扯下迈开大步向村子里跑去,毛能能在后面喊着:“死老汉,跑那么快干啥,等等我呀。”
毛能能看小梅病势沉重,已经把往日的能不够改了不少。现在听说抱回来一个孙子虽说脚小,跑的像一阵风,老两口一前一后进了门,看见小梅抱着一个褪了色的泛着白色男式汗衫包裹着的娃,王晟楠笑呵呵的在一旁扶着。顾不得喘气,接过孩子连亲几口。又把孩子放在炕边,打开汗衫看了看娃的小鸡鸡,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马根生搓着双手,近乎口吃的说道:“叔…婶、晟楠兄弟…小梅…以…以前不好意思,我对不起你们,不过…这次我给谁也没说,包括娃的生父。这个娃你们好好收养吧,就算我给你们还个人情债”王子宽这会儿也算喘过气了,听了根生的话:“马根生,你不要这样说,世上啥都讲究个缘分,你的那个娃跟我们王家没缘吶,你也不要再说了。”
“是啊,大侄子今天我才相信你那天给我说的话,看来你的娃是和我们王家无缘,今天咱啥都不说了,你在我们家吃顿饭,算我们老王家对你的谢意。晟楠,你到镇上割些肉,买些豆腐,妈今天好好给你根生大哥擀一顿臊子面。小梅,你看的给娃把衣服换一下。根生,和你叔唠一会家常,我做饭去。”
来娣一听奶奶的话:“呀!奶今天从她舅家葱地里过来了,还亲自下厨做饭。”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毛能能白了一眼孙女,笑着说:“去,别胡说。”
王子宽一家对这个孙子视若掌上明珠,连对这个孙子的名字也非常重视,这不,第二天一早王子宽笑呵呵的向邻村的李阴阳家走去,他要给这个孙子取一个既祥和又兴旺的名字,经过阴阳先生的指点和斟酌,给孙子取名为宝兴。“宝兴”是他们家的宝贝也希望他将来兴旺发达。
小宝兴的到来,给这个家带来了无尽的欢乐。小梅的病好了许多,脸上气色也好多了。小宝兴的到来是她浑身充满了青春的气息。王晟楠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家本身家底相对其他人家来说一年余粮不多但也不至于断炊,加之他家离汪水镇近,一年忙里偷闲还可以做些小买卖。他觉得以后的日子有了奔头。
小宝兴着实讨人喜爱,大大的眼睛聪明伶俐,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招人爱的小酒窝。当小宝兴学叫爷爷、奶奶时王子宽和毛能能更是乐的合不拢嘴。
一转眼,宝兴已经七岁了,到了上学的年龄,王晟楠遵照父亲的嘱咐,将宝兴送到了镇上的汪水镇学堂,这个学堂是这里唯一的一所较大的学堂,王子宽家离这儿最近,每天,小梅把家里的白面烙成饼子留给宝兴吃,其他人只能吃杂粮,就连王子款和王能能身体不适时也舍不得吃非得留给宝兴。
王家村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偶尔有外出的人回来后说要变天了,距离村子百里外有好多的背枪的,但是听的人也是听听而已,觉得那样的事离自己好像很是遥远,变天不变天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还是每天该干啥干啥。为了生活,疲于奔命,贫穷是这里人们世世代代的病根,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贫穷,不知道生活的真谛?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永无止息的繁衍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