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王子宽发怒
招娣、盼娣、来娣看平时和蔼可亲的爷爷竟然瞬间像一只发怒的狮子，不由自主松开拉秋月的手，呆呆的望着爷爷。秋月不断挣扎着三个丫头的手，毕竟她也是缠过足的人，脚小，站不稳，再加上她怀里还抱了个娃，就在她苦苦挣扎着要跑时，忽然被王子宽一声“放手”吓得呆在原地。她听见王子宽的怒吼，但是在片刻的犹豫后，还是头也不回的抱着娃小跑而去，身后传来了王子宽一家绝望的哭声……
哭声、骂声她也来不及理会，抱着娃扬长而去。王子宽的心头完全被黑暗所占据，想到一岁多的孙子那可爱的小脸蛋他止不住一阵阵心疼，他颤颤巍巍的挪动着发软的双腿，摸索着靠着院墙蹲在那里悄悄的摸着眼泪，多招人稀罕的孙子呀！只一会儿功夫就被人抱上跑的没影儿了！
王晟楠买回长命锁看见一家人哭天抹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忙问大女儿招娣，才知道他的儿子被秋月抢去了，他瘫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是一种抓心挠肺的难受，他拼命的咬着牙一种低沉的撕心裂肺的吼声从喉咙里发出，像一只受伤的狮子在呻吟。泪如奔堤般倾泻而下。男人有泪不轻弹，老王家的根不能到他这里断了呀！他太爱和他相处一年的可爱的儿子了！都已经会笑了，还时不时的“嗯”“呀”的给他说话，尤其是裂开没牙的嘴把他一天的累都暖化了。想到这里，他越发对娃不舍！暗暗骂道：“这个婆娘竟看不出是这么个不着调的人，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这是抓我的心肝呀！这他妈的是人干的事吗？”他恨他和小梅为什么生不出来男娃，如果自己生的娃谁敢说抱就抱走？他没想到秋月和根生做事这么不靠谱。他想到娃那可爱的脸蛋，那已经咿咿呀呀学说话的情景时，忍不住鼻子又是一阵抽搐般的疼，眼泪再次无声的滑下脸庞，这个七尺男儿在这时崩溃了……
他觉得又回到了以前没有希望的生活。这时毛能能边哭边指着他一顿臭骂:“你这个窝囊废，把自己的女儿给了人，到手的儿子也叫人给抢走了，你去给我把孙女要回来，他让我没孙子，我让她没有丫头。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你把你儿子抱回去了，我也把我的丫头抱回来，我拿丫头换你儿子，你儿子你抱回了，那我也把丫头抱回来吧。想到这，他蹭的站起来:“都别嚎了，我去把咱丫头抱回来。”王能能一抹眼泪“我也去。”说着拍了拍身上的土，跟上王晟楠向堡子村疾走而去。
秋月气喘吁吁的抱着儿子一路小跑，累的眼前直冒金星，一双缠了的小脚像针扎一样疼，她怕有人追上来，回头一看竟然没有人追来，便放慢了脚步，心想：老王家呀，别怨我心狠，我不但要丫头，还要我儿留在身边，我才不会傻里吧唧的和你们换，十个绣花女不如一个跛脚儿，你想拿一个丫头换我一个男孩，做梦！想到这里她喘了口气又抱起孩子急匆匆的往回赶。腊月的天气非常寒冷秋月的衣服却被汗水湿透了，小脚撕裂般的疼。她顾不了这些，家里还有一个丫头等着吃奶呢！再说，这次掌柜的知道她把娃抱回来，按照平时对他的了解，注定会脱一层皮，不过，她不怕，这次哪怕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绝不放手。
这时天空乌云密布，一阵阵寒风迎面扑来，不一会儿下起了鹅毛大雪，秋月裹紧怀里的孩子，一步一滑地往家走去。
王晟楠和母亲王能能一前一后向堡子村赶来，要不是王能能脚小，王晟楠还能走的快一些，这时天又下起了大雪，王晟楠不得不拉着母亲走。王能能走的急，没有围围巾，风夹杂着雪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秋月跌跌撞撞回到家里，只见马根生抱着哇哇大哭的女儿团团转，看见气喘吁吁、头上冒着热气的秋月，怀里还抱着一个娃，吃了一惊：“你这是去哪儿？抱的是谁家娃？”
“你的呗，我觉得用咱用男娃换女娃不公平，这不，我又抱回来了。”
“啥？你抱回来了，你要抱人家还就给你了？”
“我对李小梅说，让我抱抱娃，又说担心娃感冒要了被子包住就抱上跑了。”秋月脸不红心不跳振振有词道。
“啥？你疯了，你怎么能干这种事？你这叫抢！你难道是土匪？我让你考虑好，你这会儿把娃抱回来叫我以后咋见人？”
“我不是说了嘛，用男孩换丫头不公平。”秋月据理力争。
“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啥公平不公平的，当时是你情我愿，我一大老爷们，一句话给人说了，你赶紧把娃给人家送回去，你不送我送。”
“不送。我为啥要送？我不但不把娃送回去，丫头我也要定了。”
“你这个臭婆娘，你说不换就不换？人家都养了一年了，你叫人家咋办？”说着拿起拌猪食的木棒劈头盖脸的向秋月打来，边打边问：“你送不送回去？”
“打死我也不送。”秋月紧紧搂着怀里的娃任凭棍棒打在头上身上也不躲。这时门里闯进两个雪人，正是王晟楠和母亲毛能能。马根生一看，放下棍子，急忙给他们说好话：“晟楠兄弟、婶子，你看我屋里人把娃抱回来，实在对不住，害得你们在这大雪天还要来。这样吧，你们把身上雪扫扫，暖暖身子，吃了饭把娃抱走，咱们当初说好的，咋能说变就变呢!这不是扇我耳光吗？”
“就扇你耳光了，咋咧你们谁也别想抱走我的娃。”秋月顾不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睁着发青的熊猫眼，眼睛里透射出一股坚定，坐在炕上一手搂一个娃。
“啥？别想抱走娃，当初咱们交换时咋说的？你倒好，还好意思说‘别抱走娃’。谁先反悔的”毛能能气愤的说。
“你们想占便宜，用丫头换我男孩，想哄我，没门，幸亏我脑子好使，转弯快，要不然吃大亏了。”秋月理直气壮的说。
“真是个难缠的婆娘，换娃不是咱们双方说好的吗娃，我们都抚养了一年了，你竟然来抢娃。你这是人干的事吗？”晟楠喘着粗气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问秋月。
“你别瞪我，我这不是才想明白吗”秋月低着头振振有词。根生听着秋月的话气的脱了一只鞋丢了过去，“臭婆娘，丢人现眼的东西！你还好意思说，我今天打不死你还出怪事了。”说着就往炕边扑去。
“打死我，我也不给。”秋月像一只老母鸡张开两臂护着腋下的儿女。王晟楠一看，马根生再这样打下去会出人命的。于是挡在了毛秋月和马根生之间：“大哥，别打了，不给算了，把我丫头还给我，咱不换了，行了吧。”
毛能能在一旁尖叫道：“不，我要我的孙子，我整整把他捧在手里一年啊！你就忍心让我老婆子失去孙子。”
“哟，婶子，你养了一年就舍不得了，我生的，我能舍得吗？”秋月尖刻地说道。
毛能能想上炕去从秋月手里夺回孙子，秋月抱着俩娃滚进炕角，顺手从炕角针线笸箩里摸出一把剪刀，横在胸前：“我给你们说，今天男孩、丫头一个都别想抱走，你们如果来硬的，我先杀了俩娃，然后我一摸脖子，你们就等着收尸吧。”根生呆在一旁，他知道她这个婆娘是一根筋，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也许当他的拳头落下时孩子的血就会溅当场。他也顾不了脸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婶子，兄弟我对不起你们，这臭婆娘的脾气我知道，认准的道走到黑，你们就把丫头留下，我当亲生的。我的娃和你们换不成，我一定给你们抱一个男孩……”
雪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风卷着雪花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只半天的功夫，天地间白茫茫、雾蒙蒙的。毛能能的哭声夹杂着风雪传出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