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来自昭和边境的天煞孤星
陈羽听到蓝潼这句话,瞬间泪如泉涌,早已干涸的泪腺在这一刹那仿佛决堤的水坝,她捂着脸,泪水滴滴从下巴掉落在胸口。
万般后悔,悔到肠子都青了,痛如刀绞,早已麻木的心脏被人狠狠捏烂。
若是当初她稍稍勇敢一点,不隐藏的那般微妙,或许九月这个小傻子就能察觉出来,也不至于她到死都不知自己心悦她这件事。
九月哪里傻,分明是自己傻!明知九月顾及主仆身份,可从来都不敢放下身段对她倾诉那份情意。
眼泪滴落的瞬间,与九月这些年的点滴仿佛电影一般在脑海中掠过,只是那画面黑白,陈羽禁闭的双眼感觉不到一丝色彩。
曾经强忍住没说出口的话,都变成了尖锐的玻璃渣,顺着喉咙划破嗓子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被咽进心里。
陈羽追悔莫及,她在这世上唯一惦念的人,也是最最惦念的人,竟用这种方式与她长辞。
蓝潼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若说陈羽隐藏的够好,实际上也不够,陈羽对九月早已超出了普通主仆的关系,待她甚至比亲姐妹还要细腻几分。
九月再傻,日积月累也能感觉到。
不过是她不敢说出口罢了。
一个刻意在收敛隐藏,一个察觉却装疯卖傻,两人如此,即便九月没死,恐怕没个十年陈羽还是不会如此真诚的袒露,九月也不敢真的面对。
说到底,一个假装聋子的哑巴爱上一个假装哑巴的聋子,怎么都是空一场。
那天晚上陈羽流泪后悔到晕厥,蓝潼命人把她带去了客房中,正巧药王带药前来,为她好生医治了一番。
药王这次前来,一来是听说陈羽终于来华青了,受刘一手所托,希望陈羽可以把九月的骨灰送去药王谷,九月在那里长大,刘一手希望九月也可以在那里安息。
二来是因为蓝潼的解药已经凑齐了,可以随时熬制解药出来。
可是蓝潼并没有当时饮下,她想等大婚之夜再饮下。
药王不理解蓝潼这是什么变态癖好,但也并没有问。
十一月十六,女帝表明身体无法再操劳国事,圣旨让位,由华青太女蓝潼登基为女帝。
这消息一出简直震惊天下人!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啊?
诸位大臣纷纷反对,因为在大臣们的印象里,尽管蓝潼继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只要女帝没死,太女继位就是不孝。
在她们眼里,任何一任女帝,只要没死就得在那把凤椅上熬到死。
但女帝态度强硬,太女手段犀利,竟不顾文武百官反对,直接命人着手操办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定在十一月二十一,有官臣想鼓动群臣打算不去登基大典,以此作为反抗。
蓝潼直接当着众人下旨,登基大典未露面者,视为藐视皇权,有结党造反之疑,一律革去官职,九族发配边疆,跟着西域的战俘修长城去。
这下大家都老实了。
蓝潼顺利登基成为华青新女帝,华青年号更为公元,尊号更是给了自己“无敌”两个字。
奉先女帝蓝棠为太上女帝,留在宫中颐养天年,享有参与国政的权利。
文武百官还以为蓝潼会惹起民愤,谁知蓝潼随后直接来了一波福利大放送,对外声称因西域和南召心甘情愿送来的朝贡足够充盈国库,连续三年直接减去一半的赋税,另外大赦天下,除却俘虏,劳役,和一小部分范围的犯人不享有这种权利,其余所有犯人全部释放。
不出三天又重新更改政策,发布了新的政策。
效仿宋代更改了以往士农工商的阶层,鼓励商业发展,和加强与各国之间的贸易来往,但粮食想从华青运出最少要交其原本价值最少六成的税收,以此杜绝粮食出口的可能性,大力发展手工业、纺织业等制造物出口,注重工艺、医药、航海、造船、农技等。
还在华青各地打造不同的大型学府,除了教人念书识字,另以文、武、技分为三个不同的学种。文武很好理解,技分为十八种各不相同,涉及各个行业,有专门学木匠的,专门学烧瓷的,专门学医术的,为各个行业培养人才,所在地区不同,资源不同,所提供的行业技术培养也不同,一切都以当地实际资源最大化利用发展。
无论男女满十岁后强制性入学最少一年,学费低廉,教学质量中等,好在数量多,未来能极大程度的减少文盲的存在。
蓝潼推出整个政策之后,文武百官鸦雀无声。
这可是从未听闻过的事,当他们个个担忧国库是否充裕的时候,唯有蓝潼和女帝一点儿都不担心。
蓝潼去西域把人家一个国的宝库全都搬空了,还坑了南召那么多财富,如今根本就不缺钱,哪怕五十年不收赋税也能正常维持。
华青太女登基成女帝的消息迅速传遍九州各国,因为蓝潼与景离十二月初五大婚,而蓝潼卡在十一月二十一号登基,诸国使臣送来登基贺礼之后还得再送一次大婚贺礼,索性直接派人带了两份礼物前来,先驻驿站之中,等大婚后再离去。
毕竟华青风头如此之盛,谁也不想惹蓝潼这么个人。
大婚前七天的时候,昭和的使臣就到了。
景妍原本想亲自过来,因为她刚登上帝位,政权还不稳固,所以不敢冒这个险,只好派了景惕来。
曾经二人还能面对面的对峙,如今景惕见了蓝潼,只有下跪行礼的份儿。
“宣,昭和使臣雲王觐见——”
景惕麻木的迈着步伐走进屋内,抬眸便看到了一身纯白金纹凤袍的蓝潼正懒懒靠在凤椅上。
她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听到自己进殿,竟连头也不抬一下。
“臣,昭和雲王景惕,参见女帝陛下。”
蓝潼应了一声,还是没有抬头,不过也没有像之前刁难蓝长缨那样刁难她。
“起。”
景惕有些不自在的起身,硬着头皮道:“女帝陛下,臣代吾皇和昭和子民送来贺礼,恭贺您登基之喜。”
凤监扬着嗓子念起了长长的礼物清单,直到念完,蓝潼都没有任何的表态。
景惕站了将近一刻钟,蓝潼才放下了手头的奏折,抬头看去。
景惕如今的狼狈程度,跟之前的陈羽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虽然身着华服,但脸色苍白,眼下乌青浓重发黑,两片嘴唇更是如同多年没喝过水似的,干裂起皮。
蓝潼简直怀疑这小子这段时间是不是抽大烟去了。
她蹙眉看着景惕,“你什么情况?”
景惕双眼仿若死水,没有半分生机,苦笑一声,道:“陛下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是什么情况吧。”
凤监怒呵一声:“放肆!谁给你的狗胆敢这么跟女帝陛下说话的?!”
景惕看了她一眼,神色没有任何波动,像是心死如灰了一样,机械而麻木的道:“臣有罪,请陛下降罚。”
蓝潼示意让凤监下去,偌大的金銮殿仅剩她们两人。
凤监一走,蓝潼那稳重和威严的模样就不见踪影,她靠在凤椅上,目光戏谑的看着景惕,道:“看来雲王殿下最近过得不太好。”
“陛下这是在挖苦我吗?”景惕冷笑。
“你要这么想,本帝也没有办法。”蓝潼道:“本帝只是可怜,短短数月,竟有上百人因将军而死。”
蓝潼派去的暗卫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那般的心狠手辣,景惕与旁人一句两句的对话她们并不会杀,直到某一天,似乎是蓝某人第一次大捷归来的那一天起,那些暗卫就开始无止境的厮杀。
只要是跟景惕有过对话的人,哪怕只有一句,不出三天,那人必死无疑。
慢慢的,军队里的将士们也发现了这奇怪的一点,甚至有传言说景惕是个天煞孤星,靠近她的人都会不得好死。
起初有人不信,大着胆子跟景惕说了一句,结果那人当晚就死了。
死相极惨。
军队里的将士们瞬间信了这个传言,再一再二,这都第多少个人了!不信也得信了!
从那之后,就算景惕带兵,也从来没人敢回应她的话。
就连平时遇到了都只是行个礼然后立刻躲的远远的。
景惕几天还能忍住,时间长了真的忍不住想跟人说话。
她跑去城里,一进城,人们就跟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一样吓得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跑,原本热热闹闹的市井瞬间变得空旷。
景惕的心仿佛在那一瞬间被诛杀殆尽。
她好像才明白蓝潼这种凌迟的狠毒,这种报复虽然自己不会受伤害,可看到曾经那些与自己亲密无间的将士姐妹和对她满心尊敬的子民们如此躲避嫌弃,她的心仿佛被千刀万剐一样疼。
眼睁睁看着那些喜爱自己的人变得厌恶而疏远,还根本不好解释的那种无助的孤寂,几乎能把她淹没。
她疯了一样在空旷的街头大笑,一边笑着一边流泪,笑声回荡在空旷的长街,诡异而又可怕。
随后边境城一直谣传着雲王疯了的传言,还有人把之前的“天煞孤星”和这个传言结合起来,说雲王因为女皇离世时未及时赶回京城,因为她不孝的行为被阎罗鬼怪盯上了,所以变成了天煞孤星的命,谁靠近她就会死,那些阎罗鬼怪想把她逼疯之后吃掉她的灵魂。
景惕往后真的自闭了,她数日一句话也不曾说过,这种行为让大家都安心了不少。
只是蓝潼的暗卫传信,说景惕每天夜里都对着一个泥娃娃自言自语,多半真的疯了。
传言也流传进了京城之中。
景妍自然也知道,她作为女皇,应该是不信邪的人,可她把景惕喊回京城里派她前往昭和的时候,一见面就赶紧对景惕说:“皇妹!你不用说话!也不用行礼请安!你听我说就行!”
景惕也不想害她,所以很自觉的闭嘴了。
景妍还特意吩咐,让景惕带个使者来华青,来了也别跟蓝潼说话,可景惕心里清楚,什么阎罗鬼怪天煞孤星,这一切都只是蓝潼的报复。
如今能跟她说话还不会死的人,恐怕也只有蓝潼了。
所以她并没有带那个替她说话的使臣前来,孤身一人进了金銮殿。
景惕道:“这还得多亏女帝陛下。”
蓝潼人模人样道:“雲王殿下还真是心大,本帝还担心你真的疯了,因为这样就不好玩儿了,知道你没疯,本帝高兴极了。”
蓝潼忽然拿起桌上的茶杯,砰一下砸到了地上。
金銮殿外的凤监和禁军几乎是瞬间就冲了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蓝潼支着下巴,神色慵懒,猫瞳微眯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身雪白锦衣配上金丝绣出的凤凰祥云纹在蓝潼身上真是美极了。
可恍若神明一样清冷绝色不染世俗的脸,薄唇轻启间,却说着无比残忍的话。
“雲王殿下以下犯上,对本帝大不敬,谅昭和与华青交好多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出去,赐,阉刑。”
话落,所有禁军都愣了愣,连凤监都愣了一瞬。
这么短短几句话的功夫,雲王殿下到底说了什么能把女帝陛下得罪成这样?
这个时代的阉刑,跟现代古时候的差不多,具体不便多说,大概作用是相同的。
凤监怕蓝潼是一时上头,下意识想劝阻一下,毕竟景惕可是昭和王室,还是手握兵权的王室,这么被赐了阉刑,昭和女皇真追究起来该如何解释?
“陛下三思啊,雲王殿下代表昭和前来,或许是路上颠簸,如今神智不太清楚也不一定……”
蓝潼丝毫不理会凤监的话,“本帝瞧她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连本帝都敢骂,你这般帮她说话,莫非你是她安插在本帝身边的细作?”
凤监吓得一个哆嗦,她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位陛下怎么可能一时上头,分明是自己上头了!蓝潼可是以“吾蛮夷也”这种荒诞理由发起过战争还灭了对方的人!她能给景惕这种刑法,肯定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该死的求生欲让凤监立刻变脸,开口一嗓子吼向禁军们。
“还不赶紧动!没听到女帝陛下说拉她出去受刑??”
景惕抬头,看到蓝潼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角勾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仿佛在问。
你是忍着承受,还是忍不住要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