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讽刺
年关将近，大雪彻底席卷了整个罗素小镇，银装素裹与古色古香的小镇形成了童话镇的绘本。
我和苏秦一起去学院的教室，现在也就只剩下我们第四教室的人还留在学校了。其实我不是很想去，可是迟早都需要面对这一切，就硬着头皮走上了阶梯。
我在胆怯。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大家刷画笔的声音。
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daniel，他对着门口看着自己的画板沉思。
然后就是高妍、李现茹和岑穗，三个人聚在一起一边说话一边画画，似乎并未在意我们的到来。
最后就是李现恺了，他在阳台上抽着烟，我们画板距离很近，仿佛在向我控诉着我们曾经在一起的事实。我没有见到陈曼，不知道是因为雪天的原因还是已经不愿意来了。
我自己慢慢地走到了画板前，本来苏秦问我要不要把东西搬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画画。可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闹得仿佛丑闻了，我不想再“锦上添花”再给别人找话说。画板前还是我离开前的圣母像，眼神怜悯嘴角却轻微露出微笑，仿佛站在天堂的顶端嘲笑着所发生的的一切。
我拿起画笔想要重新修改，却无从下笔。
我叹了口气，看着我临摹的原稿，明明是一样的东西，为什么我画的就是这么的俗？
“不用改了，她就是在嘲笑你。”李现恺悻悻地出现在了我的身后，“画工进步了不少，这嘲讽的表情被你画得栩栩如生。仿佛就在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颜料，没有理睬他。
他却俯身靠近我，在我耳边吹气。“为什么不回答我？是不是忘记了这个？”
我闭上双眼，深呼吸尽力平复已经开始波动的心情。
“呵你还真能忍”
“小良，你的热水。”苏秦端了杯热水放到我的面前。
李现恺见到他来了，微笑着拍了他肩膀一下就离开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苏秦问我。
“没什么，跟我说画画而已。”
daniel也凑了过来，“mo，嗯跟你说一件事。”
“怎么？”
“我早上来碰到了nora，她收走了自己的东西，好像去了第一教室”
面前的圣母笑容越来越美艳与邪恶，陈曼的事情成为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握着画笔的手轻微地颤抖着，调油画料的也不再是油，而是
“小良，你没事吧？”苏秦见到我抑制不住的泪水直接被吓到，“这是我的错，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我擦掉脸上的泪水，连续摆了几下手。
“我累了，我想休息休息，我没事。”
daniel见此识趣的离开了，我还是感受到了背后李现恺炙热的眼神，他的嘲笑与不满都在我耳边回响，紧紧地揪住我的心脏。
傍晚，外面的风雪变得更激烈了起来。我站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注视着雪地上的寥寥数人，发出“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你怎么还没有走？”李现恺点了根烟站到了我的身旁。
“oscar有些事，让我在这里等他。”
“喔还真是恩爱哦。”李现恺带着嘲讽意味地说道。“想当初你也是这样等待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人却越来越靠近
够了，够了，够了！我一把推开他。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孩子气？我们早就分手了 ！”
他愤怒地抓住我的衣领直接贴过来瞪着我，“你现在对我叫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发火？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在法国就勾搭上了？怪不得那几天哭着闹着要跟我分手，所谓的不合适什么的就是借口！你就是心里放不下那个小子！”
我撇开他的手，不想做过多的解释。
“你说话啊！回答我啊！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一起去喝酒的时候吗？还是daniel也有份？”
“你放开我！你真的是莫名其妙，你现在在这边侮辱我你很开心吗？”
“侮辱？”他弹灭手里的烟头，“你说我侮辱你？你自己都弄到医院去了，现在还说我在侮辱你？现在谁不知道你的丑事，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侮辱你？”
楼梯那边传来了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我止住鼻息，“来人了，反正我对你是什么样子你比我清楚。”
他“哼”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画板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良，我们走了。”苏秦的声音从楼梯那边传来、
“嗯好，马上就来了。”
走在楼下的雪地上，我用力的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他出现在了走廊上，就那样嘴角带着嘲讽意味地盯着我离去的身影
我端着咖啡站在窗台前看着街边，圣诞过后，天气直线下降，夜里的空气仿佛都会结冰一般。
食物的香味慢慢从厨房里传出来，看到苏秦忙碌的身影，心里不由得一暖，这样的情绪下现在已经是最让我轻松的时间了。
【我九点半就到你公寓，我希望只有你一个人。】
轻松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心情再次跌入了谷底。
“小良。”我从背后抱住苏秦，头靠在他坚挺的背上，感受他的气味。
“你怎么知道是我哦？”
“哈哈哈，你真可爱，家里不是只有你和我吗？”
“我饿了。”我拿起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看都扁扁的。”
“一会会就好。”苏秦在我脸上亲了一口，“都是你爱吃的。”
“哥哥，我小时候都不知道你做菜很好吃”
“一直都没有机会做菜给你吃呗。不过我记得你好像和欢姐学做菜，你做菜也不错？”
“嗯那肯定比你厉害一点啦但是我最近都好累，等我休息好了，我就做给你吃。”
“好的！那你赶紧吃，吃完我还要刷碗。”
“碗就交给我来刷吧。”
“不好，这么冷的天，手会变粗糙的。我刷好就回去了，这几天看你很累，留下来我怕我舍不得离开了。”
“还好，只是有一点点心理负担”
他宠溺的摸了摸我的头，“你也不要胡思乱想，时间会冲淡一切的。放轻松一些，等你休息好了，我再折腾你！”
“你好坏！哥哥！”
“我哪里坏！你快吃饭，吃好就早点睡。”
苏秦离开之后我安静地把自己泡在水中，热水可以让我完全轻松，头脑清醒。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也不懂为什么他突然要来找我，其实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联系了，而且今天还争执过
浴室的门再一次被他暴力打开，他站在门口冷冰冰地盯着我。
“你怎么进来的？”我把自己浸在水里，“你还留着我公寓的钥匙？”
“我想进哪里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你出去，我还在洗澡。”
他蹲下来看着我，“你害羞什么？在我面前，你还需要害羞吗？”
我皱起了眉头，屏住呼吸。
“你先不要紧张”
“你先出去！至少要等我洗好澡再说！”
他从衣架上拿起睡衣丢给我，点着烟就离开了浴室。
“你找我做什么？”我走到客厅看着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李现恺。
“你要来一根吗？”他把烟递给我。
“我不会抽烟。”
他就坐在沙发上对我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看起来十分的阴冷。
“坐到旁边来，就算分手了我们也还是同学，没必要那么的疏远”
“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靠在沙发上抬起头轻蔑的注视着我。
“只不过看你很幸福，就想过来打扰你，不行吗？”
想到回来的路上遇到了caroline，“是caroline跟你说了什么吗？”
“我妈去法国办事，路过来看看我和茹儿。”
“哦”我想到了照片里的冷香雪，“那你这么晚了还留在这里干嘛？”
“她走了，我就来了。”
我们俩人就直接陷入了沉寂之中，面对他我只有无限的歉意，但是自尊让我不要开口说一个字。
“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很像一个无赖？”他把我拉到身边揉搓我的头发， “就算是无赖我也认了，我只是想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你该怎么选择？”
“什么选择？”
“原本我们也只是闹闹脾气而已，我还在这边等你主动找我，现在怎么样”
“你当我说分手是小孩子过家家么？你这样会不会太幼稚。”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说完他就直接靠了过来，我想要挣扎让他放过我，可是却
。。。。
“吃过晚饭了？”
“嗯。”
他坐在床边低着头抽着烟，就像第一次一样，我们又一次冲动了。冲动之后换来的就只有沉默无言。
“你好像又瘦了，都快没了。”
“之前生病的原因吧。”
“刚才的感觉好久都没有了。”他靠过来细嗅我的脖间，“我好想你。”
“我们这样不好，不应该这样。”
“我”他没有起身，反而直接躺下来搂住我。“你就那么想要我走吗？”
我把自己藏到被窝里面，背着他不想让他见到我这样子。他却从背后紧紧抱住我，在我的后背上磨蹭。“我是不是在你的心里面终究抵不过苏秦，所以你才选择不要我？”
“过多的我已经不想解释了，我并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那我原谅你，你再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
“我已经和苏秦确定关系了，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我强硬的吐出这几个字，“原本我以为我和你分开之后，就可以把影响降到最低，只是没想到现在又牵扯到一个人进来。”
“好，我知道你不想去伤害别人，可是你不愿意伤害别人，那我呢？你就愿意伤害我吗？”
“现恺，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可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开心，不是吗？”
“我”
“我受不了，我受不了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一想到你和苏秦在一起，我就想要杀掉他一了百了。”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难道真的要大家最后闹得不可开交才可以吗？”
“我要你跟他分开。”
“不可能，我已经伤害了nora了，不可能再去伤害一个人了。”
“所以你现在就是完全不顾我的感受了？”
“我不想和你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事情。”
“你就是不够爱我。”李现恺直接坐起来摆出一副生气了不高兴的样子。
许久，“我现在很乱，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想好了，会跟你说的。”
“不走。”
“明早苏秦会来的。”
“那我就等到天亮再走。”
今天的雪已经开始停了，太阳在云层上冒出一个小小的头，温暖这片大地。外面的气温很低，街上的行人比之前更少更少。屋子前的积雪滴滴答答地融化，顺着街边流淌谱写成一条简单的雪调。
明年再回来罗素的时候就是春天了，到时候这里又是一番不一样的景象。
教室里不出意外的只有我们三个，气温实在是太低了，女生根本不愿意呆在教室里，就连最勤奋的daniel也都不在出现。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居然是妈妈的讯息。
【你爸又有作品上杂志了。】
“谁哦？”苏秦伸过头来看。
“我妈，跟我说我爸又有作品上了杂志。”我欣慰地笑了笑。
“对哦，叔叔是国画画家呢。”
“嗯，可惜我国画就没多少天赋”
大脑里的印象中爸妈一直都很恩爱，温柔体贴地相互扶持。妈妈对我的教育也都是循序渐进，他们没有对我任何的选择都有过责骂，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宠爱。
“我记得叔叔一直对你都很好，从小到大都宠着你小良，你说如果我回去和叔叔说我们之间的事情，叔叔阿姨会不会同意？”
“啪嗒。”李现恺画笔掉在地上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像是打在水面上的石头一样清脆。我们三个之间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两两相望。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别乱说。”
苏秦见到气氛有些尴尬，就不再说话了。
圣母是真的难画，改了画画了改，怎么看都像是缺少了一些什么，就是既俗气又表面。难道真的是我画画的心境上出现了问题？
我放下手里的画笔，起身看他们画画。
苏秦依旧延续了暗黑风的画作，是海，但不是daniel上次拿出的那种阳光、沙滩下的海，而是雷雨前乌云密布的海。苏秦很暖很温柔，但是每次他的作品都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苏秦转过头来对着我婉转一笑，与身后的暗黑画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就像阳光一样温暖、开朗和温柔，可是他却总能画出如此压抑阴郁的画作。
“伪君子。”李现恺在背后嘀咕了一声，苏秦没有理他，只是继续画着画。
我缓缓绕到后面去看李现恺的作品，他画的是维纳斯。一颦一笑都惹人怜爱，又真实却又神秘，这是为什么？
我回头看自己画的圣母，为什么我的作品就是达不到他这样的境界？
“维纳斯是神，就算她代表的是爱与美丽，那她也是没有情感的神明。”李现恺看透了我的心思，站在我身旁小声地提醒我。
对我的圣母像，像我的妈妈、像caroline、像我身边接触过的每一位母亲，眼神中透露着爱与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凡而俗气。圣母要的是距离感而不是亲切感，李现恺的话让我恍然大悟。
“就算画画需要情绪去表达，但是也要保持自己的理性和头脑清醒。但是恋爱却不一样恋爱只需要跟随着自己的内心走下去就好了。”李现恺在一旁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提醒我。
我看向苏秦，他依旧画着画，似乎并不在意发生的这一切。
我与李现恺互相对视，空气中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马上就要到中国春节了，因为你们是第一次招收的中国学生，学校还是想要放你们假期。所以教室里面除了daniel似乎都要回国了。”caroline站在教室里对我们说道，“我很尊重中国的传统文化，我也知道这个节日对你们的重要性。前段时间圣诞节其他几个教室的学生都回去了好多，还有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的。两个月，两个月后学院会从开始选择第一批去法国学习室内设计的学生，每个教室会出两名学生。我会在报名的学生中，挑出合适的。”
又是法国啊来到罗素之前我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我们自由班很快就会根据每个学生的性格能力开始建议后面的走向，只是室内设计这个专业有些特殊，需要提前挑选出来。其实我对这个行业不感兴趣，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喜欢油画，只是油画这个专业直接刷掉一半的学生了。从我们教室的角度看的话，女生去的可能性比较大。尤其是高妍，她说过她想要有更好的发展，那设计这一行业那么吃香，对她来说提升是最快最大的。
“小良，我们一起去读设计好不好？”苏秦突然走过来跟我说到。
“我我不知道，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苏秦和李现恺的心思肯定都是一样的，这是最简单最直接远离对手的方法。虽然苏秦不知道我的前任就是在同一屋檐下的李现恺，但是他大概能猜得出是罗素的学生了。
“也对，导师那么喜欢你，说不定就把机会交给你了，那我可要加把劲了。”我低着头不语。“晚上我们回去就收拾东西吧，没几天就要回去了。小良，我最后几天可以住你那边吗？”
“怎么了？”
“我房子要到期了，我又不想房子这样空着两个月，所以提前和房东说了。”
“那你到我家去住吧，你住过知道我家有多少房间，你爱住多久住多久。”李现恺突然站在我们中间，面带微笑地说道。
我直接上前把苏秦拉开，“没事的，哥哥你晚上就来我家住吧。”
“怎么了？小鬼？是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没有我那边住得下。”
“呵好吧，随你们。”
“铛铛铛铛！”
我正坐在酒吧的吧台上喝着酒，daniel就闪亮登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今天没心情陪你耍宝，我还特意找了一间人少的，还是能碰到你。”我笑了笑没有理会他继续喝着酒。
“这句话应该我说的。”他对酒保打了个响指，“martini。”
“我只是偶尔来喝一喝，可不是买醉的。”
“oscar？”daniel转了转头，似乎在寻找苏秦。
“他回公寓收拾东西，今天要搬过来，你在教室里是知道的。”
“真甜。”
“所以我就趁着这个空挡，来喝一小杯。”
他摸了下我的头，“晚上甜蜜的时候，不会发现吗？”
这个问题让我陷入了尴尬，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哈哈哈，看来你还不习惯讨论这些，小鬼头。”
“怎么连你也叫我小鬼头？”
“他也叫你小鬼头吗？”
“他从小就叫我小良。”
“我说的不是oscar是他。”
“他啊”我露出苦笑，“是啊，可是现在不用听到了。”
“对不起，圣诞节那天原本我只是想要让你开心一下或者让我开心一下，没想到却”
“让你？开心一下？”
“比如在你喝醉的时候带你回家，就像今天这样来买醉，再带一个男生回去。可惜你在这里，夺去了所有的光芒”
我捏住daniel高挺的鼻子，“首先，谢谢你的夸奖。其次，我是不会随随便便和男人回家的。最后，你记住，我想你应该清楚我现在和oscar在一起。”
他的话我自然懂，但是可惜我不是那样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daniel醉醺醺的和我走出酒吧，我搀扶着他防止他摔倒。
“没事，mo，我一点都没醉，只是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喝酒了。”
出来之后冷空气的确让他清醒了不少，我盯着他的表情，的确是没醉。
“你家住在哪个方向？”
“你还准备送我回去吗？没事，我送你。”说完他就牵住我的手向公寓走去。“没想到你还是和oscar在一起了，我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看你就是喝醉了，乱说话。”
“我可没有，就是这个时候我们才有感觉不是吗？”他低下头望着我，深夜里蓝灰色的眼睛让我看得发慌。
“我已经和oscar在一起了，我们是朋友对吧？”
“嗯哼，我是不会介入别人的感情的。”
“谢谢你。”
“oscar不错，很适合你。”
“他对我很好，是一个温柔的哥哥”
我们就这样顺着路慢慢走回公寓，daniel的成熟让我心里很是安慰，这可能是我一个很好的良师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