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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河东百里氏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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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

    河东百里氏洗马房百里炎府内后花园

    时值晌午,一少年身着圆领玄色袍衫,右手持金柄环首仪刀长身而立于海棠树旁,颔首低眉,左手置于头顶之上。凉亭处,一青年神情悠然,身着靛青色鹤竹纹长衫,跪坐于琴案前抚琴。其琴声宛转悠扬,清脆玎玲。

    忽而,青年蹙眉压弦,琴声转而萧杀,似有黑云压境,伴千军万马过边关,大有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之势。实乃铮铮入耳,回肠荡气。

    只见少年伴乐起势,倏然侧目出招,右足上前左手持刀,猛力刺之。刀影闪过,犹如猛虎破游龙,奋力向前、气势如虹,业已先声夺人。又见其将刀换至右手,右臂伸直,刀身由下猛向前向上一撩,树影斑驳,叶随风动。

    一曲毕,青年含笑望向若游龙似猛虎的少年。海棠花树下,少年收势抱刀,倚树而立。微风徐徐,落花飞絮,赤色海棠飘过少年肩头,飘向青年的琴案旁。

    “哎哎哎,焕儿,这么大的日头怎么还在外面练武,阿娘不是跟你说了入了伏就不要再练了吗?彦先你也真是的,弟弟不听话,你也跟着胡闹。”一身着绾色高腰襦裙贵妇人踱步走来,手上还端了盘透花糍和玉露团。

    百里伷先听到妇人叫他乳名,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挠挠头,并道:“知道了知道了,阿娘,你不要说兄长的不是了,都是我缠着他,兄长才同意练刀的。你看,他还专门在静安亭陪我呢。”

    百里彦先也从琴案后起身,笑意盈盈道:“阿娘,你怎么来了?”

    “怎的,准你兄弟俩兄友弟恭,不准我做阿娘的母慈子孝?”

    伷先闻刘氏所言,终是憋不住,大笑了起来。

    彦先也不恼,轻轻抿了口茶,悠悠开口:“焕之,为兄怎么记得这海棠花之前枝叶要比现在繁密一些,就比方说这一支吧,先前上头还团花似锦的,怎么现在光秃了?”

    伷先闻言身形一滞,僵硬地转过身对着彦先做了个鬼脸,旋即又眨着眼睛望向刘氏,“阿娘,好阿娘,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焕儿这一次吧。实属是日头太甚迷了眼,方才不知怎么地,这海棠就落了一地。”

    刘氏坐在一旁,看着这兄弟俩相互使绊斗嘴的滑稽样,摸了摸发髻上的珠钗,轻声叹了口气,说道“好了好了,真是拿你们俩没办法,你们阿耶今日休沐,估摸着时辰应该快到家了,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去见他吧。”

    伷先与彦先应声退下,临走时伷先轻轻用刀柄勾起彦先的衣襟,其后又大笑着跑开了。

    刘氏温柔地注视着两个儿子离去的背影,微不可查地又叹了口气,眼中满是不舍之情。

    申时 百里炎府堂屋内

    刘氏端坐在南面,彦先、伷先坐在两侧,静等家主百里炎的归来。伷先凭着自幼习武养成的耳力已然听到府外马车声响,便紧忙又整了整衣衫。

    不会儿,管家通传家主已至。

    百里炎身着六品深绿色花纹绫官服,风尘仆仆地归家休沐。

    刘氏看到许久未见的丈夫好像又清瘦了些许,眼中即刻蓄满了泪水,但又因着两个儿子都在身前,便生生又憋了下去。

    半晌,她急急迎了上去,行了礼,柔柔地唤了声大人。

    百里炎轻抚上刘氏的胳膊,赶忙把刘氏扶起来,抚上刘氏的背脊以表安抚。又望了望两个儿子,看着伷先又长大了些许,心里是既欣慰又担忧。而后拍了拍兄弟俩的肩膀,便和刘氏一同坐到上位。

    百里炎接过刘氏沏的茶,闭目噙了一口,叹道:“夫人,这可是岳丈大人前几日快马加鞭送来的古丈毛尖?难为他老人家远在潭州还记挂着咱们。”

    刘氏颔首腼腆一笑,“大人喜欢就好,这一路多有疲累,妾身就先下去准备晚膳,为大人接风洗尘。”

    百里炎拍拍刘氏的手背,朗声道:“如此甚好,安娘,那便你我夫妻间的体己话,留在今夜互诉罢。”

    话落,刘氏带着其婢女离开堂屋。百里炎敛去笑意,沉声道:“你兄弟二人随我来书房。”

    百里炎的书房名作鹤竹亭,鹤竹纹是河东百里氏洗马房一支的象征,因鹤竹亭设立之初只为陈列《竹鹤图》这一幅图而得名。

    《竹鹤图》画溪畔竹林间的两只白鹤,一只踱步低首似有寻觅,另一只单腿独立曲颈梳理羽毛。鹤的周身和竹的青翠对比鲜明,虚实掩映。

    百里炎其父百里道玄淡泊名利,不拘富贵,居官清廉,一心为国为民。

    百里炎为谨记父亲教诲,便将书房设立于此,并以鹤竹纹为洗马房家族象征,以纪念其父。

    鹤竹亭内

    百里炎轻摸着胡须,紧蹙着眉,像是思索着什么难事。

    良久,百里炎抬起头,冷不丁对着彦先问道,“巨光吾儿,你是何时去的闻喜道安会啊?”

    “回父亲,是两年前七月廿二,与延休一道。”

    “是啊,才过了两年。”百里炎叹道。

    河东百里氏自汉代发迹,至今已子孙无数,房系也众多。虽到了百里度这一代已无亲缘关系,但早在高祖时百里寂就立下河东百里氏每五年便要举办一次道安会。

    因举办地点仍在百里氏祖宅河东闻喜县,故又称为闻喜道安会。

    起初道安会只是为了河东百里氏能够生生不息、绵延不绝而设立。对外,以祭祖为名以掩百里氏各房仍有往来;对内,各房遴选优秀子弟参与,实质是一次全方面多领域的听学。除此之外,亦有各房内部间互通有无,共同进退之用。

    因百里炎认为让伷先参与族中事务还为时尚早,伷先此刻便垂手挺直,安静地听着父兄的谈话。

    “这西眷房属实是欺人太甚!独揽道安会的举办权不说,还任意更改祖宗的规定。”彦先厉声说道。

    百里炎倒是显得自如许多,沉声说道:“巨光,你可知你度叔父在信中特地嘱咐到你要一同前往?”

    彦先挑了挑眉,“父亲,两年前儿不是已经被选拔为下一任族主了吗?度叔父这又是意欲何为?”

    百里炎笑而不语,半晌又说道:“延休前几日与信于你,可是你行俭伯父要班师回朝了?”

    “父亲,您又忘了!伯父去年出征时,延休刚闯了祸事,伯父罚他在家中反省,若非有事不得离开洛阳。”彦先答道。

    “哦?那便就说得通了,难怪你叔父在信中说要让延休同你担任此次道安会的先生,精进伷先和庆远还有其他小子的六艺之学。”

    “什么!知进兄也去!”原本静静立在一旁的伷先忽然大喊,满血复活状。

    “是极是极,你的知进兄也去。”彦先拍了拍伷先的肩膀,笑着说道。

    “父亲,那东眷房这边,可是居道伯父的幺儿百里连城参会?”彦先问道。

    “哼!管那武后的泥腿子做甚!老夫平生最看不得他那谄媚逢迎的嘴脸!”百里炎吹了吹胡子,瞪着彦先说道。

    “好好好,那便不说这东眷房。不过父亲,这南来房素来远居边关,也不常与各房来往,此次怎的也突然参加道安会?”彦先赶忙打着圆场。

    百里炎摸了摸胡子,仰天道:“这便是也要来分一杯羹喽。南来房去的也是个幺儿,同焕儿年岁相仿,焕儿便就只当去交个朋友罢。”

    “是,父亲。”伷先点了点头,干净利落的回答道。

    百里炎又沉吟片刻,出声提醒道:“巨光,你此去切莫不要锋芒过过甚,切记维持你在外人面前自先太子逝世便一蹶不振、忧愁苦闷的形象。”

    两年前先太子李弘薨逝不久,彦先便辞去太子舍人一职,以此躲避朝堂党派之争,以避祸端。

    又恰逢道安会举办在即,彦先便同延休赴会,一举夺得了下一任族主的头衔。

    “只是此次道安会怕是来者不善。度叔父虽醉心诗赋,潜心向学,但是其仲弟,百里谈,却是个玩弄权术之人。

    谈叔父虽此时远在怀州就任刺史一职,但据延休前几日的书信,度叔父在西眷房的势力早已被架空,房内也安插了不少谈叔父的眼线。此次怕是谈叔父想探探各房的虚实,亦有警示监视之意。”彦先道。

    伷先看着父兄二人愈发凝重的神情,便使起了混不吝的性子,“道安道安,道阻但安。哪怕是鸿门宴,我和兄长吉人自有天相,必能逢凶化吉,说不定还能给那玩弄权术的小人上上一课,父亲就不必过于担忧了。”

    百里炎闻言,与彦先对视一眼,便欣慰地对伷先说,“焕儿确实是虎胆少年,这倒让为父显得如妇人般胆怯起来。吾儿说的不错,纵有千山险,劲竹任西风。吾家历太子薨逝后仍能在这朝堂有一席之地,便是这鸿门宴又如何!”

    “父亲放心,延休已在信中知会我,他与庆远届时亦会参加道安会,我与伷先不缺可帮衬之人。”彦先道。

    “好,好,好。你们此去闻喜,应是在腊八之前归不了家,要常与为父保持书信联系。”

    “是,父亲。”伷先、彦先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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