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听林苑，天命局
二人穿过云雾，踏着斑驳的阳光，走进别苑。
张无忧在院中看了一圈，院子很普通，与大多数文人雅士的隐居并没有太大区别。
竹子扎的院墙，上头攀附着的诸多花木，此时秋意正浓，开的正盛，散发着花草清香。
院中种着树，是一棵银杏，长的极茂盛，枝桠展开，遮住了半个院子。
树下有一方石桌，四个石凳。
有三座木屋，背临悬崖，屋旁有一侧门，他去看了，可直去悬崖边。
厨房在院中，在银杏树对面，半露天，由于久不使用，里头的灶台，长桌上落满了灰尘。
“我住哪间？”
张无忧问听雨。
到底是重阳旧居，他不敢冒失。
听雨道：“这三间屋子，左为静室，右作书房，中间是寝室，祖师未有交代，师叔祖可居中室。
师叔祖在院中稍待，我这便去屋里收拾。”
说罢，看向张无忧。
张无忧向他点头：”辛苦你了，去吧……”
得到允许，听雨作揖告退，去了厨房，找到木桶扁担，往院外走去。
听林苑建在悬崖边，地下是空的，自然也就不可能会有水井了，故而要想用水便只能去七八里外的一处山泉取。
听雨走后，张无忧逐一看了三间木屋，很好，很妙，妙不可言！十分符合王重阳一代道家宗师的气质。
静室只有一个蒲团，墙上挂着一幅老君骑牛图。
寝室有床！有床！有床！
重要的事儿说三遍！
唯一显得拥挤的大概是书房了，有两排书架，占据了半间屋子，上头除了琳琅满目的纸质书籍外，还有一些竹简，兽皮，甚至是青铜，铁片……
他随手拿起一本，看了半天，横翻竖翻，左右看不出字来，因为他根本不认字！
也别说能通过简体猜出繁体，这里的书都是极深奥的经义典籍，说白了都是生僻字，就算是简体给他，他也看不懂！
唉，都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所以还是要多读书啊！
他决定在完成扫盲之前绝不踏入此地半步，太伤自尊了！
他放下书，走出屋子，看了一圈，去了银杏树下。
坐下后，他突然打了个冷颤，觉得冷！
那石桌也不同寻常，离得近了，他发现其材质不似石制，倒更像是某种金属，呈墨黑色，泛着寒光！
桌面上刻着棋盘，摆有棋局。
棋盘上黑白两子交错，似两条大龙在厮杀。
并且桌上只有一罐黑棋，不见白棋！
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动画片，左右无聊，便学着里面的棋手用两根手指去夹棋罐里的棋子。
“好凉！”
初碰棋子，他便下意识撤手，这棋子竟冷如寒冰，似能刺骨！！
“奇了……”
他眼发亮。
以真气护住手指，再次去夹，使劲儿夹！
得益于自身武道入门，他对身体的掌控力都增强了不少，所以一次即成！
只是在起手时，却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压迫力，好像是棋罐中有一股吸力，要将他手中的棋子收回。
“嗯？”
为了验证是不是错觉，他改为用手抓，抓一把！
这一次，他真实的感受到阻力，不是错觉。
于是，他再次尝试，去挪动棋罐，竟然没拿动，他不死心，动用全部真气，用力拔，结果劲儿使大了，摔了个王八仰！
棋罐也脱手，滚落很远，只是其中的棋子却一个未落！
他爬起来，捡起棋罐，若有所思。然后，抠出一颗棋子，凑近棋罐。
“啪……”
棋子自动离手，贴在棋罐上！
随后，他试着将棋子靠近石桌，结果都一样，都是自动贴合！
“这是…吸铁石？”
他不确定，便屈指去敲击石桌。声音空冥，却夹杂着金戈之声！
“也不像啊？”
他皱眉，搞不懂这到底是个什么物件。
“师叔祖在想什么？”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张无忧扭头看去，是沐风，不知何时已到了自己的背后，而他竟毫无察觉。
“这小道士不简单！绝对比那两个狗东西强，并且强的不是一星半点，果然，一派掌教的道童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做的！！！”
他心中惊骇，脸上却露出笑容：“来了…，可有收获？”
“还成…还成…”
沐风嘴上谦虚，神色却颇有些自得，明显是得了不小的好处。
他看了一眼张无忧手中的棋罐，笑道：“师叔祖在研究天命局？”
“哦…你说这个啊，我就是在屋里呆的无聊，出来透气，看到了这棋局，就随便看看呗，全当打发时间了。”张无忧放下棋罐，摆手，示意沐风坐下。
沐风作揖谢过，在张无忧身边坐下：“那您可瞧出什么门道了？”
“没有，我不认字，也不会下棋，所以完全看不懂。不过这棋子倒是挺凉的，夏天抱着解暑倒是挺不错！”张无忧轻笑。
“咳咳……”沐风也没想到张无忧会这般…嗯…自信，能够面不改色的说出自己的短处。
他嘴角一抽，尬笑道：“我来之前得知掌教已经为您选好了夫子，我想以您的资质很快便会精通弈棋之道的。
至于您说的棋子寒凉，是因为材质的原因。
这整套棋具，包括这张桌子的用料都极不寻常，乃是由罕见的元武精石融合极北之地的深海寒铁锻造而成，而这深海寒铁是天下少有的至寒之物，可滴水成冰，所以您会觉得凉！！”
“哦，这么厉害啊，咱们全真教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大派，这么罕见的宝贝竟只是用来造棋桌，真有钱！”
张无忧眼睛发亮，摸着石桌…不对…是铁桌，啧啧感叹！
沐风惊愕，这种眼神他见过，在他三岁时，那年天降大灾，颗粒无收，他爹用他向过路的商人换了半袋麸糠，拿到那半袋麸糠时他爹的眼睛也是这般亮！
他被吓到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将来有一天，自己的这位师叔祖会将这棋桌融了卖钱！
一想到这儿，他就冷汗直流，于是赶忙道：“师叔祖…咱们全真教虽是天下第一大派，却也没阔绰到那种程度，这元武精石与深海寒铁都是重阳祖师亲自寻来的，后来又花费数月心力将它们融炼，亲手打造出了这一局天命棋，用来…咳…！！”
“用来什么？”张无忧抬头。
“没…没什么…”
沐风强笑，一副差点儿说漏嘴的表情，不住的擦汗。
张无忧看了沐风一眼，就看对方那副表情，没什么才怪，但他没有追问，这种情况，一代宗师，羽化之前，造了这么一个故弄玄虚的棋局，用来干啥，用屁股想想都能想明白，他又不是天命之子，问了也是平白添堵，问它干啥！
他没了聊下去的兴致，便打了个哈欠，道：“哎呀，今儿起的有点儿早，困了，我去屋里眯一会儿，你先回去吧，改日有空了我去重阳宫看你。
哦…对了…你回去后，帮我问问，我吃饭的事儿怎么解决，还有，丘师哥门下的那俩孽障啥时候来？”
说罢，他便起身径直朝着木屋走去。
“哦…好…”
沐风傻了，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好吧，他承认自己大意了，本以为话说到这份上，师叔祖该立刻抑制不住好奇心主动来问，却不曾想对方竟然走的如此干脆，好似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他眼睁睁看着张无忧进屋，关门，手足无措，都快哭了！
任务失败了，他愧对掌教信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