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浑身都是心眼
“那就如何……?!”马钰质问,他道:“他是周师叔亲收的徒弟,又未曾做过危害全真教的事儿,纵然证实了他在说假话,你又能如何!”
谭处端却很固执,马上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正是因为他是周师叔的徒弟咱们才要慎重!否则,你有没有想过,咱们百年之后,他就是教内辈分最高的弟子,若真有两幅面孔,失去了咱们的制约,仗着辈分胡作非为,恐会给全真教带来大难,将整个终南山带进万劫不复之地!”
“哪有那么严重,那日他能以德报怨留下单风典火二人的性命,今早又主动让出药膳给了沐风,还为其遮掩,这些足可见其纯良。
再说,都没发生的事儿,你瞎担心什么,要我说啊…你就是太杞人忧天了!”马钰摆手。
“万一他是装的呢!”谭处端还是担心,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很难被消除!
“道门贵生,无量度人,若他真是装的,那就将他引入正途!”马钰脸色变得严肃,语气斩钉截铁!
谭处端闻言眼睛发亮,他素知马钰心思缜密,如今这般有底气,八成是已经有了安排,于是,立马问道:“师兄这么说想必是胸有成竹了,你打算怎么做?”
“心怀利器杀心自起,武是杀人刀,故,习武先修德,后山清静,最适合读书养性,就先读上五年吧!”马钰轻抿着香茗,飘飘的一句话将张无忧未来五年安排的明明白白!
“可你刚才不是已经答应了他要授武的吗?你可是堂堂掌教,若是言而无信……”谭处端依旧心有忧虑,怕马钰被戳脊梁骨!
马钰却不以为意:“那就教基础武学,基础嘛,自然是越扎实越好,况且,师叔不是也传了他不少武功嘛,也够他练几年了!”
“这…他到底是全真弟子,不会本门武功这说不过去吧,时间长了,他怕是会不满,万一哪天师叔回来了,他跟师叔告状怎么办?…”谭处端苦脸,想起周伯通那无…嗯…不讲理的性子,哎呀,不敢想,一想就头疼!
“怎么没教,我不是让他住进别苑了嘛!”马钰挑眉,连倒茶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谭处端一愣,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是说师父留下的棋局……?”
马钰点头:“嗯,没错,我可是把全真教的至高传承都给了他,我这个做师兄也算仁至义尽了!!”
谭处端皱眉:“那可是先天功,师兄就不怕……”
马钰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怕什么……那棋局摆在那里几十年了,你解开了吗,没有,咱们都没有,他生在海外,不知九州文教,你觉得他能吗?…”
“可万一呢,这种事不是没有先例,我曾听闻,北宋有位大智者辩聪先生为其师寻找传人,在擂鼓山摆下珍珑棋局,多少英才都铩羽,最后被一个不通棋道的少林寺小沙弥得了机缘,最后一统邪道,端坐天山,威压江湖七十年!!”谭处端反驳道。
“那就是天意如此,合该那传承出世,天意不可违,咱们也该开心,师父后继有人!!”马钰轻笑,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这…你…”
这态度,让谭处端急的冒烟儿,都不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见此,马钰也不再逗他,端坐起,正色道:“你啊,就是关心则乱,莫不是忘了,修习先天功可是需要特殊体质的,对悟性的要求也是极高,我已看过,小师弟没有那种体质!”
谭处端闻言心头一松,却又马上忧道:“就怕他侥幸得了秘籍却发现练不成,受到刺激,将先天功流传出去!”
“少年英才自持甚高,又岂会轻言放弃!!马钰笑道。
谭处端一愣,跟着哑然失笑。
他想了一下,提议道:“毕竟是咱们的师弟,丘师哥那两个徒孙与他有嫌隙,用着怕是不会顺手,
那沐风小童在你身边跟了多年,人也机灵,今早又受了小师弟恩惠,不如索性就让他跟着小师弟算了,身边有这么个机灵的贴己人,也好让小师弟专心读文习武,破解棋局!”
“也成……!”
马钰稍微一想,便点头同意。
见马钰同意,谭处端总算安心,他道:“你刚才似乎未曾提及,你打算何时跟他透露棋局的事儿?”
“到了别苑,他自然会知道。”
马钰打了个哑迷!
谭处端却瞬间会意,毕竟,一个优秀的道童可不是只知端茶倒水那么简单的!
只是此时一切尘埃落定,他却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师兄,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不厚道啊?”
“不是你担心小师弟心术不正吗,怎么…现在心软了?”马钰挑眉看向谭处端,眼神带着几分戏谑。
“…这个…那个…你也说了,他到底是师叔的弟子,咱们的师弟,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谭处端讪笑。
朝夕相处几十载,谭处端的心思马钰很清楚。
这偌大的全真教,真正能让全真七子放在心上的也只有王重阳与周伯通了!
他们彼此之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如今王重阳仙逝,周伯通便是全真七子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谭处端的这份愧疚不是对张无忧,而是周伯通。
于是,他宽慰道:“行了,只要他耐得住性子,忍得下寂寞,能够明理正心,五年之期一到,我亲自为他授武!”
“唉……我也去,到那时,我必将倾囊相授……”
……
另一边,听雨带着张无忧绕过重阳宫,沿着山道走了一柱香的时辰,途经七八座道院,来到了后山。
入眼是古林,花草虫鸣,兽吼不绝,一派原始景象……
林间有小道,以山石铺就,上面爬着青苔,一看就是少有人至!
二人踏进小道,穿过古林,眼前豁然开朗。
远处有千山万壑,一望无际,天地间有云雾缭绕,似大海汪洋翻涌无定,连绵四方无绝……
而就在他们面前,此山之尽头的悬崖前,有一处小院,门前有立牌,上书——听林苑。
正当风起时,有山风在呼啸,从悬崖底吹上来,碾碎了山雾,撞破了浮云,卷着残雾碎云,漫过别苑,流入山林,映的四方一片白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