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愿黄泉路上你们可以相遇
“父亲，你知道沈曦对我来说很重要对不对？”
曹姿汝此时面色煞白，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
她嗓音发抖，没有回答曹父的质问，只是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
曹父甩袖：“一个丫鬟而已，你要为了她，和我们决裂吗？”
丫鬟而已，呵呵，这句话她听过不止一遍了。
“父亲，你知道吗，你口中的丫鬟，是我活着的动力。”
曹父听言大怒：“活着的的动力！那我们又算什么？我们从小把你娇宠长大，要什么给什么，你想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难道我们做父母的哪里对不起你了吗？”
是啊，他们没有丝毫对不起自己。
比起大部分子女来说，她真的已经很幸福了。
可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不满足。
他们疼爱她，所以她也努力成为他们期望的样子。
是自己不对，自己没有告诉他们自己性格的缺陷。
只有沈曦，沈曦是唯一一个不在乎她原本模样，只因为她是她的小姐而站在她身边的人。
可是啊，这样的一个人，仅仅因为自己太过在乎她而被活埋。
她该有多痛苦。
那双让她喜爱的、能盛满她的眼睛，永远睁不开了。
忽然有些累了。
曹姿汝神色平静，嘴角微微带着笑意：“父亲、母亲，你们是合格的父母，我却不是合格的女儿，期盼来世，你们可以有一个正常的女儿。”
说罢转身离去。
曹父看着女儿那仿佛已经失去一切，行尸走肉般的眼神，胸口的怒火怎么也不能平息。
眼前又忽然想起沈曦被活埋的当晚。
她没有丝毫害怕，只是不断的祈求自己。
她说：“老爷，不要告诉小姐我死了，您就说是我偷了家中物什逃跑了。”
她说：“老爷，小姐总是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她从来都不在乎自己，您一定要再指派给小姐一个细心的丫鬟，让小姐开心些。”
她说：“小姐有时候和旁人不同，那不是小姐的错，只是小姐更加优秀，所以与众不同。”
黄土渐渐掩住她的面部，她都是在念叨着小姐，不为自己说一句话。
小姐，奴喜欢你······
可是，这样的感情，是不被允许的。
那般高高在上的小姐，自己又怎么配得上。
小姐，希望来生，我可以成为一个男人，不论你如何高贵，我都会拼死努力一番，成为能够配得上你的人。
小姐，你要好好活着啊。
视线逐渐被泥土遮挡，沈曦的眼睛仍然睁着。
虚虚的望向天空，小姐含笑看着她，嘴角翕动。
“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
曹父想让人追，但又不知道该拿这个女儿怎么办。
想着，也许过两天她便会忘记这个丫鬟，和他们和好如初。
毕竟，他们才是她的亲人。
罢了，让她去散散心也好。
曹姿汝离开曹府，快步走向贤和县外的大山。
那里，是埋着沈曦的地方。
黑沉沉的天忽然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滴不断落下。
阿大、阿二在后面静静的跟着。
他们知道，此时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白费。
走了很久，阿大指着一棵树下。
“据暗卫消息，沈曦便是被埋在这里。”
“嗯。”
曹姿汝慢慢跪在地上，雨滴溅起的泥泞染黑她的裙裾也不甚在意。
她用双手慢慢的挖着，即便双手被锋利的石头割破也不停下。
“小姐，我们帮你吧。”
阿大、阿二有些不忍。
“不用了，谢谢。沈曦害怕别人碰她。”
自从被伊若晴虐待后，她便害怕被人触碰的感觉。
一旦有人靠近，她会全身发抖。
虽说后来在医官的调养下好了许多，她也努力不让她知晓，但还是被她发现了。
雨一直下。
终于，看到了被绳子紧缚的沈曦。
身上爬满了虫子，那些虫子啃噬着她的血肉。
她的眼睛仍然睁着。
残破不堪的脸上有着浅浅的笑意。
曹姿汝静静看了半晌，抬头看向阿大阿二。
“帮帮我。”
阿大阿二立刻看向她。
“小姐请说。”
“去买一口棺材带到这里。”
“是。”
留下阿二保护，阿大运起轻功快速下山。
曹姿汝慢慢将蛆虫从她身上挑拣下来。
而后将她抱起坐在山坡上看着渐渐亮起的天边。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清晨的第一缕光辉洒下，像是为他们二人披上了一层薄纱。
阿大动用了两个周辰彦留在贤和县的暗卫，合力抬了一顶棺材来到山上。
曹姿汝让他们将埋葬沈曦的地方挖出可以安放棺材的土坑。
沈曦，这里的风景很好看。
你应该也喜欢这里吧。
“你们下去吧，在山下等我，晚上再来找我。”
阿大阿二领命，带着人离开。
也许此时给小姐一些空间才好。
曹姿汝抱着沈曦，静静看着太阳升起。
从天微亮，看到太阳高挂。
眼睛被光芒刺的流出眼泪。
闭上眼睛，眼前一片白芒。
适应了半晌才动了动麻木的身子。
踉跄着将沈曦抱起，轻轻的将她放在棺材内。
帮她理了理头发，合上她的眼睛。
“沈曦，你明明答应过我，要一直在我身边，可你食言了。”
那就换我在你身边吧。
接着脚步一跨，跟着躺在了沈曦的身边。
慢慢合上棺材的盖子，紧紧抱住她，嘴角含笑。
沈曦，我们是不可能分开的。
自小因为我不是一个温柔贤淑的人，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来世，我必温柔贤淑，温婉恭谨。
来世，等我······
傍晚，阿大阿二等人上山，四处不见曹姿汝，看着坑中的棺材。
几人对视一眼，心中一震。
连忙跑上前打开盖子。
眼前便是二人相拥的场景。
探了探她脖颈的脉搏。
阿大摇头。
已经没有救了。
看着她手中留下的信件，上书：把我们葬在此处，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父亲。也不要告知他们我已死去，只说女儿不孝，自此再不相见。周辰彦，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让段灵娇代替我进行封后大典吧，大典以后，对外称皇后突染恶疾，自请圈禁于凤鸢宫。
阿大阿二，多谢。
曹姿汝绝笔。
······
周辰彦看着手中的信，无声叹气。
曹姿汝、沈曦，愿黄泉路上你们可以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