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乍见微霁
沈枝柠简直一头雾水，声音差点劈掉，“你有病吧？”
等到时诺解释完前因后果，沈枝柠不一头雾水了，她也想打人，于是两个人不谋而合，还真一起去了操场。
“先说好，不准打脸。”沈枝柠挑中了一处几乎没人的草地，动手前还定下聊胜于无的规定。
时诺还没来得及点头同意，站在两步外的暴君突然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她反应不及，直直被扑倒在地上。
身后的草地柔软，时诺并没有摔得很痛。
沈枝柠半身重量压在她身上，同时用胳膊抵住她的肩膀，确认对方完全被限制住了之后才恶狠狠道：“都答应你了不投票，我闲着没事干非要去招惹你？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
倒也不是。
沈枝柠用的力气大，但时诺还是能轻易挣脱，没动弹就只是因为她也明白过来自己确实是误会了对方。
倒在地上的人干脆卸了所有劲，眼睛望着天空上的浮云，找补道：“我送你礼物，你原谅我？”
原不原谅已经很显而易见，因为沈枝柠轻哼一声后立即松开手，顺势也躺去了时诺旁边，“那我要最贵的那一套限量版盲盒。”
一场闹剧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开始又迅疾无比地结束，两个女生肩并着肩看天，等暮色四合。
等着等着才突然想起来还没吃晚饭，并且不久后还有晚自习。
李姨在门口等了许久才看到两个气喘吁吁狂奔而来的女孩，她没有半句怨言，但两个女生忙不迭说着道歉的话，接过饭盒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剩下李姨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感叹果然年轻人有活力。
直到她们坐在食堂，掀开盖子吃饭，沈枝柠才假装不经意却又很刻意地说道：“其实，确实是我给你报的名，”
说完看了眼时诺，见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表现出负面情绪，才继续说话，“但我真的没有给你拉票，我自己都没给你投。”
时诺夹了一筷子胡萝卜丝往嘴里送，熟的胡萝卜味道对她来说一般，完全靠着滤镜效应才能勉强咽下去。
她看了半天云，早就已经看开，并且隐隐觉得这件事说不准会跟‘京一后援会’有关。
思来想去，时诺还是觉得在这个学校里，除了沈枝柠之外，如果还有人会在这种事上想起她，那大概就是他们了。
这种中二期的团体大多都很有集体意识，也许冥冥之中默认她也算是他们的编外成员了也很有可能。
时诺自顾自在沉思怎么证实自己的猜想，沈枝柠却将这种沉默当成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仔细地想过之后发现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于是忍痛割爱艰难地说：“那好吧……我不要你的盲盒了。”
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继续咬牙切齿，“这个投票都是实名制一人一票的，要不我打入学生会内部，寻找被隐埋的真相？”
时诺抬起头，看见沈枝柠一脸菜色的难看样，虽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但还是被逗笑，缓声问道：“不会被处罚？”
暴君对此依然有自己的理解，理所当然道：“学校本来就强调不是内部组织的活动，挂着官方的由头但性质一直都是民间草台班子，既然如此我去偷点信息能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说不定时诺就信了。可惜这样的话，那大概沈枝柠就不能算作是暴君，而是明君了。
她沉默半晌没说话，沈枝柠自己投了降，无奈道：“好吧好吧，有小道消息说学生会统票人手不够，我去碰一碰说不准可以。”
时诺扬起眉，认可道：“那你去碰吧。”
吃到一半，沈枝柠突然“啊”了一声，得了个时诺不明所以的扫视后，才一边加快扒饭速度一边含混不清道：“今天晚自习南会厅有定安大学宣讲会，我差点忘了，”
饭盒里的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灭，她放下筷子努力咀嚼，“糯糯，帮我收一下带回去呗，再晚就没好位置了。”
刚说完，手往前一推，二话不说就起身走了，时诺甚至没来得及咽下食物跟她说上半句话。
办给高考完的高三生听的宣讲会，沈枝柠一个高二的学生，没由头没名头，算得上逃晚自习。这样过分积极，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来是为什么。
恰巧路过两个女生凑在一起大声密谋，其中一位激动到手舞足蹈，“我让朋友给我们占了位置，赶紧走赶紧走，再晚就要被人抢了！”
“宣讲人居然是夏茗学长！！”
时诺无可奈何地叹气，时间已经不多，她也尽量加快了自己的速度，最后一口塞得太满，还差点被噎到。
微仰起头喝汤来顺气，视线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时诺下意识转头，果不其然是顾京一。
离上课只剩下十分钟，男生因为腿伤而一步一挪缓慢行走着，去窗口点餐。
倒是真不急。
但时诺是急的，迟到会惹人关注，会吸引视线，所以她偏开目光收拾起两份饭盒。
餐桌一角被人用手轻叩，一本正经的声音随之响起，“时同学，你也来吃饭？”
来食堂不是吃饭还能是什么。
时诺抬起头，是‘京一后援会’里的眼镜男。
她滞涩着点头，于是眼镜男顺理成章地在对面坐下，坐实之后才毫无用处地加了一句，“我可以坐这里吧？”
还是只能点头。
她比较在意的是只有眼镜男，那顾京一呢？
时诺不动神色地往侧面去寻，只见拄着拐杖的人因为手不够，右手正在努力把着支撑杆保证长拐不会倒，同时艰难地别出些许空间端自己的餐盘。
可怜到了极点，但这副怪异的走路方式又多少有点惹人发笑。
临上课时的食堂里，人已经寥寥无几，所以时诺没有多少考量，几乎是在看见的第一时间就反射性站起了身，憋着笑走过去接过了他的盘子。
顾京一也不觉得窘迫，有人帮他他求之不得，扬着眉眼笑得灿烂，活泛地跟她说谢谢。
至始至终眼镜男都没有朝这边递过来任何一个目光，一直到顾京一放下双拐坐到时诺原本的座位旁边之后，他才放下筷子抬起眼，半真半假地讥诮道：“哟，这不顾京一吗，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时诺确信了，‘京一后援会’这个名头绝对是当时他临时随口杜撰出来骗人的，那套“远离偶像”的言论大概也是临时起意的表演。
被这样说顾京一也没见有多生气，自顾自吃起自己的晚饭。
眼镜男见状看向已经快要将饭盒收回袋子里的时诺，露出个跟之前忽悠人时一样的正经表情，严肃道：“突然想起来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涂应，‘京一后援会’会长。”
顾京一在一旁因为这句话差点被呛到，皱着眉头诧异道：“你在说些什么鬼……”
还没有说完，就自己猛然停下了话音，往时诺那边看了一眼后，声音低下来，带上了些威胁：“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时诺觉得有趣，这样看两个人的关系确实很好。她抿着唇笑，拉好袋子的拉链，站起身来跟两人道别。
顾京一也有点变脸在身上，面对涂应时没个好脸子，转向时诺后却无论如何都要露出个笑来，看着像个纯善的萨摩耶，咧着嘴角挥手说再见。
也就只有在人少之又少的时候，才会表现出这份熟稔。
涂应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眼里又闪过一丝精光，突然询问时诺道：“时同学，你周六有空吗？能不能来我们学生会当一下统票人？我看你骨骼清奇，眼神灵动，一定……”
一个拳头敲上他的头颅，顾京一忍无可忍，微斥道：“我去不行吗？你就非得烦这么一遭是吧？”
原来涂应还是学生会的。
对一切都知之甚少的时诺对这件事也有些好奇，不过，“周六下午我没空。”
“没关系没关系，能帮一上午也是好的！”涂应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顾京一无奈道：“你帮他干什么，他受了不少好处，就算真统出来了，谁去谁留也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时诺眨了眨眼，她本就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做到完全的公平，事实上也没人要求所谓的公平。
她沉吟片刻后，正儿八经地问顾京一道：“你不是也去吗？”
男生没料到会得这么一个问题，所以有些怔愣，反应过来后讷讷道：“我是去……”
时诺点头，“我有个朋友也想去，能一起吗？”这句是在问涂应。
免费劳动力当然是越多越好，涂应赚得盆满钵满，笑吟吟地答应了这件事。
话题结束，时诺回教室准备即将开始的晚自习，剩下两个人继续在食堂吃饭。
顾京一看着对方的背影，突然一个激灵，喃喃自语道：“她说这句话，不会是因为我才去的吧？”
自语的声音太大，惹得涂应冷笑了一声，“她只是在表示，你觉得统计没用但你自己还是会去，证明你自相矛盾。”他伸筷子从对方碗里抢来个鸡腿，十分迅疾地塞进嘴里，“她就是想帮我，你可少自作多情。”
想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