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嫉生仇
县衙里推迟放衙,是近日的常态。戌时,县衙三位主官,加上三个班头,都聚在二堂议事。
事态紧急,连告病在家多日的,皂班陈班头,也拖着病躯,前来议事。
站在官吏的角度,为了维护治安,保一方平安。肯定要时刻,盯防着这些伪装的歹人。而且全县境内,是不能放过一个地方的。一旦出现情况,要即刻锁拿。
可是,各地陆续报来的可疑人数,已超过六十个,处置起来没有一点把握。而且,马上到邻县借人,也来不及了。
这六位,一定要在今日定下方略。不然,百姓安危且不说,传到上头的话,官职肯定是保不住的。
快班除了留守的十人,其余人员,全都派去村镇戒备去了。再把壮班、皂班的派出去,县衙就无人可用了。
一筹莫展间,郭县令先发话了,他说道:“据歹徒供称,他们总共有六十人。现牢里关押着十九个,哪里还有六十多人,从各处冒出?”
众人听了,也觉得疑惑。这是,李富荣先发表看法,说道:“堂尊说得是,莫非那“皮爷”匪首,几日之内,又招募了几十人?”
听县丞这么说,汤班头回到:“不尽然!那些歹人的武功极高,估计在邻近县城,所有为非作歹的强手,都被‘皮爷’招募光了。”
“对、对、对!”丘学听了汤班头的话,觉得有道理,接着话头说道:“他几日内,定不能招募到强手,莫非是用些充数之人,扰县衙的视听。”
汤班头听了,补充道:“主簿所说有理,今日,各处查这些人的腰牌,跟招供名单上的名字都对不上。那名单上,除了大部份是歹人用的诨号,还有一些是真名,也没有一个能对上的。”
郭县令说:“诸位分析,皆有道理。只是,即使是滥竽充数之徒。我们也不可放松,也要定出对策,人命关天哪。”
停了一下,他接着说:“林幕友,在离开之时说起。歹人有大动静时,他会托人来,告知歹人动向。他此去侦知敌情,说不定有应敌良方。”
听县令大人说完,众人才知道,林先生消失数日,不是出游去了。
众人议事间,辰月颜求见。丘学把她唤进来,问道:“零七,有何事禀报?”
辰月颜向上官行礼后,回道:“各位大人,林先生托我,有要事转告。他说,望能采纳……”
林烙的意思很清楚,“皮爷”这伙歹人,目标肯定是在文福、北寨两处。派人到其他地方,只是为了扰乱官府视听。而且,他们也不可能,将精锐尽数派出。
到各地的,肯定多数都是充数之人,是为了牵制住县衙的人马。
“皮爷”这伙人来到呈乡,本来想一直在暗处实施阴谋。请当地人出面,悄无声气地做完前期各项准备。但是后山的事,被县衙发现后,已经不可能偷着干了。
为防止他们最后的行动,被县衙破坏。他们肯定会转移县衙的注意力,可能还会在一些地方,做些杀人放火的勾当。
等县衙无暇顾及那两处时,他们最后的行动就会开展了。
他的建议是,要防止歹人行凶,又不要太在意各处出现的歹人……
……
日间,“皮爷”他们撤空了一处聚集点,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一路过来,还是将涂有德的眼睛蒙住了。
涂有德心里有些不快,因为这两日,“皮爷”对他已经是言听计从了。而且,要马上转移的建议,还是他提出来的。这种对人品的不信任,极大地刺激了他。
到新地方,走了约有一个时辰。下车后,众人便在屋中,焦急等待各地的消息。这屋子,比之前的更简陋,就是临时搭建的一个大木屋。
简单地隔了十几个房间,连练功的地方都没有了。没有窗子,但是涂有德偶尔会听到,有铁器敲击的声音传进来。
不久之后,各地的情况陆续报来,县衙忙乱无序的应对当时,也在预料之中。计划实施地很顺利,“皮爷”非常满意。他指示众人,继续按涂有德的指令行动。
……
郭泰等人被杖责之前,辰月颜找过李班头。恳请他手下留情,要弟兄们不要打得太重。
其实,丘主簿也吩咐过李班头,要他“随意”地打。
李班头清楚,但凡交代“在意”地打,不用三十杖,十杖也能让那犯人,趴着养病半年。这“随意”地行刑,就是屁股被打得山响,但不伤筋骨,连皮都不会破。
既然,这零七来私下求情,他就看在林先生的面子上,做个顺水人情。他跟辰月颜说:“阿妹,你放心吧!日后在林先生、太爷面前,帮阿哥说几句好话就行。”
等众人接受杖责之后,本来要再关一夜,等转日典狱训斥,教导一番后才可释放。但丘学也卖了个人情,监刑后就把人给放了。
这样,本来要去送人的辰月颜,就跟郭泰错过了。受完刑后,大伙都能跑能跳的。那些在后山山脚,被锁拿的村民,就赶路回北寨去了。
而郭泰不想回去,又想着阿月妹,就留在了县城。想去找她的姑姑家,问问消息。
……
二十二日一早,郭泰从辰月颜姑姑家出来。走在路上,心情很复杂。他替阿月妹高兴,她做了公差,不必再过那种居无定所,缺衣少食的日子了。
又为自己担忧,本来阿月妹,就没答应嫁他。现在她做了公差,有地位了,可能就看不上自己这个泥腿子了。
知道了阿月妹的消息,郭泰应该马上去县衙找她的。可是,现在反而不敢去了。
他找到一家同乡开的饭馆,跟店家赊了酒菜。找了个僻静座位,自斟自饮起来。想想阿月妹,又想想以后的生计,心里极为苦闷。
正恍惚间,有人跟他说话:“郭泰,你要振作!”
抬头看去,却是那涂有德。郭泰“腾”的起身,指着涂有德骂道:“你还敢来找我,我把你抓到县衙去!”
涂有德听到却不急,笑嘻嘻地,把手里的小布袋塞给郭泰,说道:“莫急,你看。我是来付定银的。”
布袋里是十两银子,还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这把郭泰搞糊涂了,问道:“涂少爷,这是……”
涂有德过来,把他按坐在凳子上,自己也坐在旁边。看着一脸错愕的郭泰,答道:“阿泰哥,之前都是误会。家丁们乱来,我已经责罚他们了。”
“你也去了,怎么会是误会?我还听你们说,我没命花那工钱。”郭泰见了银子,语气缓和了一些。
涂有德笑着说:“你是听错了,给我家做了工,最多赖着你的工钱,杀你们做甚。”
他盯着郭泰看,目光极为诚恳:“那日,吴管家那恶徒,说你们把他,还有监工,都打下山去了。还说你们要打到我家来,抢工钱。我也是糊涂,想为这恶徒出气,就带人上山了。”
他起身推开窗户,指着窗外说:“你看!”
郭泰顺着看过去,窗外,那吴管家正在马车上,哼哼唧唧地呻吟着。小腿缠着厚布,还在往外渗血。
“狗腿被我打断了!”涂有德发狠道。
郭泰吃了一惊:“这……”
“莫管他。今天特地来找你,就是接你回北寨,抓紧去开工的,人还是要你阿泰哥去找啊!”涂有德迫切地说道。
他看郭泰动心了,就继续说:“可恨那个林先生,毒杀了我的人,抓走了的又不肯放。阿月姐的事儿,你还不知道吧?”
郭泰正犹豫着,是不是先去阿月妹说一声,再回北寨去开工。
听到涂有德这话,回答道:“我知道,她做了公差。阿香姑开始不肯告诉我,后来跟我说了,又要我不可外传。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林先生可是好人。”
“好人!哼哼,我怎么知道的。现在全县都知道了,这林烙把阿月妹招进公门,就是要纳她做妾。好像,阿月姐也同意了。”涂有德说完,叹了口气。
郭泰听完,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怒不可遏,神情像要吃人。
响声引得老板过来看,涂有德看到,便跟老板说:“店家,再上一壶酒。哦,阿泰哥,是我欠你银子,我先去会账。你莫气、莫气。”
涂有德会完账回来,拿了一壶好酒。给郭泰斟满一杯,看他还是气鼓鼓的,就拍拍他肩膀,低声说道:“阿泰哥,气没有用的。你还想不想娶阿月姐?”
“想又如何?我争不过那人。”郭泰气道。
涂有德继续低声地说道:“你莫大声,阿泰哥。我也恨那人,想把他狠打一顿出气,就当着阿月姐的面。”
他揽着郭泰的肩膀,狠狠摇了摇,细声继续说道:“让他面子丢尽。到时,你也有银子了,谁会真的甘心去做妾呀?你只要……”
涂有德附耳跟郭泰说完,郭泰问他:“那开工的事情呢?不就耽搁了?”
“不把他打服了,他还会去后山找茬的。我们先办这个事。”
……
太阳出来后,林烙就在峰口村东南边的密林里,一直搜寻着歹人的老巢。
他昨夜从山上一直向东走,饿了,就拿出番薯来吃。因为峰口村不远,他慢慢的走,亥时前就到村边。
然后,他就施展“浮云纵”,跃上树枝。在大树之间纵跃,来到周围最高的山顶。在一棵榕树的大树枝上坐定,就开始仔细监视着,附近的密林。
一整夜,他都没有发现情况。没有丁点亮光,也没有异常的声响。只是,偶尔有不知名的大鸟,从山下飞起,像是在夜间捕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