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涌动
初更时，“皮爷”来了，看了看古魄、涂有德他们练功的情况。就带着小童，往平日议事的房间走去。
涂有德看到了，向古魄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跟了过去。现在，两人已经成为“皮爷”的心腹了，这几日都要一起议事。
这房间的摆设，极其简陋。木桌子，长条凳，两盏油灯，地下码着一堆兵器。看不出这伙人，都是做着动辄几十两黄金的活计。
坐定后，手下给两人上茶。“皮爷”从不喝茶，也没见过他吃饭。两人都觉得奇怪，但都不敢问。
“皮爷”坐下看着他们，小童发问了：“古头领，涂家的黄金送到了吗？”
古魄听到问他，放下茶杯回道：“送到了。弟兄们在那守着，看到他家下人抬走箱子后，才回来的。”
“嗯，涂少爷。你可满意？”小童看向涂有德。
涂有德听到，在说他家中之事，早就站起来了。这时他满面堆笑，不断拱手称谢。
之后“皮爷”就问起练功的进展，古魄对涂有德是赞不绝口。说是今日，他扮作林烙，涂有德应招一百回合，没有落下风。
“那明日，涂少爷服下一颗药丸，同时与古头领六人过招试试！”小童指示道。
他又问：“古头领，今日派李标去文福，探回消息了吗？”
听到此问，古魄一脸沮丧，回答道：“要求他下午必须回来复命，到现在，还没见人影。他可是我手下中，武功最强的一个。应该不会失手，再等等。”
“皮爷”听了眉头皱起，蓝眼珠子转了一圈。小童就继续说：“派出去三个，一个都没回来。不用说，那边肯定还有人活着，把三人按住了。”
古魄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涂有德听清楚状况，插话进来：“古头领，莫急。事情出了，要看如何应对。”
小童问道：“涂少爷，你有什么主意？”
涂有德起身，向“皮爷”拱手，说道：“蒙‘皮爷’信任，我就说说我的看法。”
他其实早就觉得，“皮爷”及古魄这伙人，目标很明确，财势也很雄厚。但是，谋事不重大局，计划粗枝大叶。出了问题，只能被动地做出反应。
于是，他便从全局说起。再具体地分析现状，提出最终的路线。细听下来，连“皮爷”这个肇始者，都顿悟到，我这个事情要办成，原来要这么做。
……
文福村来了个疯子，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起初，村民都没太在意。有人去报了里长，里长派了几个人把疯子带走了。
可到了夜间，那疯子挣脱绳子，把人打了。又跑出来闹，大伙就紧张了。纷纷跑回家中，关门闭户地，如临大敌。
里长也被打了两拳，脸肿的像猪头一般。但是村里闹疯子，还是外乡人，他不敢就此不理。带着几个壮后生，远远的跟在后面。
随后，他又交代了人，骑快马去县衙报官。就在报官的人快出发的时候，来了一个阿妹，拦在马前。没说几句，双方就吵起来了。
只听那里长问道：“阿妹，你说你是捕快，连腰牌都没有，我怎么相信你。”
那阿妹说道：“谁没事会来管这癫牯。我腰牌忘带了，但丘主簿交代的事情，我不敢耽误。”
里长听她说到丘主簿，语气缓和了些，又说道：“那我派人去问一下，不就是清楚了。”
阿妹又解释道：“不许去。”
“那你怎么证明你是官差，这癫牯发狂的话，打死人怎么办？”一个后生问道。
那妹妹停了一下，又说道：“马，阿哥。你们去看我骑的马，是不是县衙的。”
……
“阿夏叔。”靠官马证明了身份后，辰月颜也没那么急躁了，客气地叫着里长。
夏里长也客气了许多，拱手问道：“不敢、不敢。七……呃，七捕头、七班头，见笑。不知道怎么称呼。”
辰月颜说道：“叫七妹就行。阿叔，你们不要去报官，怕被歹人撞见。衙役来了，他们就不敢动了。”
夏里长听了，问道：“七妹，这事情不是丘主簿安排的吗？他不派人来不就行了。”
“丘主簿要我来村里查看，有癫牯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呢。他也不知道，这癫牯是歹人一伙的。”辰月颜说。
夏里长这才明白过来，说道：“你这边要我怎么做？”
“保护好村民，其他的都不要管。”
……
一整夜，辰月颜都紧盯着那疯子。到后半夜，确实有两个黑衣人过来，找到了那个疯子。
黑衣人把疯子带出村，到了树林里。反复地问一些话，又抓着疯子肩膀，使劲地摇晃。
辰月颜一路跟过去，想要追踪过去，找到歹人的老巢。却看到那三人，到树林里之后，就不走了。
最后，一名黑衣人突然拔刀，杀掉了那个疯子。然后，一左一右飞奔离去。
这场面，把辰月颜吓呆了，也不知道该往哪边追。迟疑之下，已经追不上去了。她只好来到疯子这边，看还有没有的救。
那疯子颈部中刀，最后说了几个字：“好亮……好亮，……人……没手，石头……石头！”
……
二十一日，知府巳时离开，辰月颜跟在卫队里，看着有些沮丧。
一早，她找班头禀报了疯子的事。然后通知仵作，上文福去收尸。折腾一夜，最后什么都没折腾出来，还看着一个大活人被杀。
别的没什么，她最怕林烙知道后，会对她失望，以后不交差事给她了。
去程骑着马慢慢跟着，等过了油坑村，送出县境了。她就调转马头，几鞭挥下，马吃痛，就往县城方向疾驰而去。
……
知府车驾一出县衙，“皮爷”这边就动起来了。三三两两的外乡人，在各村镇纷纷冒出来。而后山和笔架山周边，却没有出现。
这些打手都穿着短褐、网巾等普通服饰，和老百姓全无二致。遇到差役盘查，也不慌不忙，说着外乡话对答。而且，全都主动拿出腰牌，态度认真配合。
他们有些说去探亲，有些是来访友。有些是挑着担子，走街串户的货郎。有差役怀疑，这些外乡人，是不是真有亲友在村里。就跟着过去，走着走着，人就不见了。
快班的班房里，各地回报的消息不断传来，汤班头脑袋都大了。周边村镇，就报了有二三十个外乡人。等边远村寨报过来，加在一起，那不得有百十来个。
快班总共才七十多人，就是加上其他两个班，有行动经验的，也不足一百二十人。全员分散调动出去，在那些江洋大盗眼中，还不够一盘菜的。
人一着急，脑袋就不好用。汤班头无法，请示到了丘主簿。此时已到了申时末，即将放衙。
……
小溪过去找林洛时，只收到了两个村，出现外乡人的消息。其他的消息，就是辰月颜给他的。
到了长潭湖边，看林烙背着包袱，在等他。小溪走过去，正要说话。林烙先问起他：“发现有外乡人吗？”
“哦，有了。是……”小溪回答。
林烙听到有了，不等小溪说完，就拉起小溪往驴车那边走去，说道：“上车说，我们回城。”
……
驴车慢悠悠地，走在管道上。赶车的乞儿，嘴里嚼着一根草，悠哉悠哉地四处张望。
车里，林烙和小溪相对而坐。小溪把情况报给了林烙，林烙听完，分析着：“午时一刻，在蓝坊。午时三刻，到了横岗。”
他又问小溪：“你确定，乞儿报你的，是蓝坊和横岗？”
小溪回想片刻，说道：“是这样说的。”
“那就对了，一会儿到县衙附近，你先下去。让驴车送我到丘屋的山路边。”林烙开始交代小溪。
小溪问道：“烙哥，你要进山。”
林烙从车窗望出去，看着长潭延绵起伏的高山，说道：“我要去峰口村，歹人的窝，定是在那里的群山之中。”
小溪不懂，林烙就回头来，解释道：“横岗、蓝坊的北边，有溪风河拦住，歹人过河不方便。而他们在两个地方出现，相隔了两刻钟。那出发之地，肯定在两地之间。”
正说着，他想起到了服丹药的时间，就拿起水囊喝口水，服下一小袋药散。药散极苦，他皱着眉头，咧着嘴，再灌了两口水。小溪看着，觉着自己牙也有点泛苦。
缓了缓，林烙接着说：“歹人藏身的地点，应该更靠近蓝坊，那就只能在峰口村那片大山里了。而到你离开丘屋之前，还没收到其他地方的消息。说明他们离得远，还没赶到。”
说完，他把小溪拉过来，继续交代：“一会儿，你到了县衙……”
……
戌时，驴车到了丘屋村旁的山脚，林烙已经换上了道袍。为了便于爬山，他把道袍的下摆掀起，扎在腰间。
王平跟林烙身量相仿，今日临走时，林烙就跟王平要了一身道袍、道冠。临下车时，他看车里有一筐番薯，就拿了几个番薯，装进包袱里。再把竹筐清空，背在背上。
上山之后，他先不急着赶路。到处挖了一些野黄精、葛根放在筐里。口中还念念有词：“‘好亮，没手’，小四那边，还有什么人受伤了，现场也没发现断肢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