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说不得
埋伏是很磨人的差事,顶着烈日,一动不动。辰月颜是未时到的广福,装作到处游玩,闲逛着就上了笔架山。
按照零一教的方法,她在高处,找到一个地方。后面有大石块依靠,前方、两侧有稀疏的灌木丛。这样的地方,首先不会暴露自己,又便于观察。
她便坐下,在手脚上涂些雄黄。然后,边吃着蜜饯边四处观察。渴了,打开水囊喝水。困了,就掐大腿根醒醒神。这样,一直到了初更时分,天完全黑了下来。
夜里盯梢,一点声响,一点微光,都不能放过。自己也不能发出任何动静,也不能紧盯着一处看,眼睛会花。
几次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辰月颜就想跟过去。又想起零一提醒的,要仔细分清野兽和人发出的声响。细听之下,应该是竹鼠一类的野物,就继续留在原地。
按理来说,安排人员埋伏,应该叫零一这种熟手来。但是,林烙想到的,是辰月颜的功夫更高。她去追踪的话,普通高手是摆脱不了她的。
这样,约摸又等了一个时辰。头顶万里星空,朗月高照。周遭草虫鸣叫,松香氤氲。
就在辰月颜扛不住困意,开始打盹时,一声姹叫从山脚传来,惊醒了她。他看到在月光下,两个人影窜高纵低地,在互相追逐,还有刀剑相撞的声音传来。
她紧忙起身,悄悄追了过去,在不远处盯着那两人。月光下,依稀能看到是一男一女。男的正持刀进攻,每招都势大力沉,是欺对方是女子,想一刀就将那女子砍倒。
辰月颜看得心惊,那女子手里的兵刃,像是一把剑。但是又不反光,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女子在对手的连番进攻下,渐渐处于下风。
她犹豫要不要暴露自己,前去相救。双方打斗之时,只听到兵器相撞的声音,没有言语往来。
那女子被动的躲闪着,偶尔用“剑”架开来势。突然,“噗”地一声,女子被踢中一脚,摔倒在地,男的持刀逼近,两人还是不发一声。
辰月颜眼看那女子要命丧刀下,正要出声喝止。却听那女子自语一句:“哎,说不得……”,双手持剑对准对方,剑尖之上亮起绿光。
一息间,辰月颜突感头痛欲裂,就昏了过去。倒地之前,她看到那男的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
等醒来时,辰月颜发现,自己还在原地躺着。脑中一直“嗡嗡作响”,头痛倒是好了很多。天还是黑的,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也不道那女子,施了什么法术,把自己震晕过去。
挣扎着起身,发现身上有个白晃晃的物事掉下。拾起来,却是一张纸片,上面写了字。她从身上摸出火折子,吹亮后看去,纸上写着:癸卯之约,改至甲寅,务请携银百两,独自赴约。
她不明就里,就揣到袖筒里,想着林烙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坐下来定定神,想着那二人,应该早就不知所踪了。就回到石块那边,靠着再休息一会。
她想等天亮之后,再到打斗现场,查看一番。
……
此时,已到二十日寅时。在山下空地,突然之间,前夜打斗的男子又出现了。只是独自一人走着,像是醉酒一般,脚步虚浮,还边唱边跳,往陈三牯工地方向走去。
在他身后不远处,那女子也出现了。她抱“剑”于胸前,看着癫狂而去的男人,低声自语道:“第三个了,谁让你武功这么高!哎……不好留你,你自去吧。”
说完转身离开,身影渐渐隐于夜色之中。
……
卯时初,涂府大门被敲响。涂振马上穿衣起来,到正厅等着。他想,这时候来的,要不就是衙役,要不就是儿子。
衙役来了多次了,该搜的,该问的,都配合了好几遍。他最担心的,是那不知死的儿子,这时候溜回来。
家里的积蓄,已经被儿子涂有德,败得差不多了,这次又摊上了官司。此次的事,虽然人家是先找的他,可是他还没答应。儿子听说有三百两金子,马上就应承了下来。
最后闹得儿子被县衙追捕,涂家也是颜面丢尽。早知道还要干伤天害理的事,他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涂振希望儿子先不要回来,躲过了个把月,再想办法去疏通。要这时候回来,谁也保不住他。
想事情的功夫,两个家丁抬着一口小箱子进来了。家丁回话说:“老爷,门外没人,留了口箱子。”
涂振听了,遣退左右,哆哆嗦嗦地打开了箱子。他眼前一亮,里边是金子!五两一个的金元宝,他数数足足有二十二个。
金子下面压了张字条,上面写道:依约,三事已毕其一,付酬百两。余金十两,略尽谢意!
涂振看完,也不知是喜是忧。毕竟儿子还在人家手上,还带着管家、家丁。不过,有了这些金子,他可以去州府那里,先去疏通疏通了。
……
巳时,辰月颜坐着辆马车,到了丘屋。她太困了,睡倒在车上。到了地方,还是赶车的老汉叫醒她的。
小溪还在那个地方,这时有三四个乞儿,跟他正说着事情。她就去旁边的腌面档,吃点朝食。找了张空桌子,点了两碗腌面,边吃边等着。
等着那几个乞儿离去,辰月颜喊道:“那小鬼,你过来。我这有一碗面,吃不完,给你了。”
小溪听到,屁颠屁颠跑过来。满口“鸿福高照、貌美如花”的,说着好话。又回头问店家:“老板娘,我能坐下吃吗?”
老板娘看看,是天天在门口讨食的小乞儿,就说:“你坐着吧!一会儿我再擦擦!怪可怜的,难得这阿妹好心。”
看小溪坐下了,辰月颜就说:“你坐开一点吃,这么邋遢,阿姐这碗还没吃好呢。”一张桌子上,两人就嘀嘀咕咕地,说起事情来。
吃完面,辰月颜把山上拿到的纸片,留在了桌子上,起身付账去了。小溪把纸片拿过来,压在手底下,继续吃着面。
走着回到县衙,辰月颜去找汤班头。同班捕快告诉她,班头出外办差去了。她就去到二堂,找丘主簿。有班头说的那句,“不用会做人”垫底,她就不管越级不越级了。
丘学正在整理案卷,看到零七进来,便停下笔,听她禀报。辰月颜拱手行礼后,详细地禀报,这两日办差的情况。
丘学听了,皱起眉头,说道:“又是一件怪事。这几日,呈乡的奇人异事,都赶在一起冒出来了。林先生那边,是怎么说的?”
辰月颜回话:“林先生说、他说,从后山开始,到流星坠地,所有的事情都与那‘皮爷’有关,虽然……”
“不可能,这流星是天象奇观,怎会是人为造成的?”丘学打断了辰月颜。满脸诧异,想这林烙怎么会这么说。
辰月颜也不懂,就复述着小溪转告的话,接着说道:“他说虽然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近期的异事,多与‘皮爷’有关。”
丘学说:“那也不能说明,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北寨的飞鸽传书,上面还说百姓反映,近日后山夜间,两次发出巨响,有人看到火龙窜起呢。这……”
他放下手中的毛笔,接着说道:“这也与匪情有关吗?可能就是有人施放焰火,以讹传讹所致。不过,林先生要你去笔架山埋伏,还是有收获的。”
辰月颜揉揉肩膀,说道:“可惜等到早上,去到打斗现场查看,什么都没发现。只在山下,留了一排错乱的脚印,一直到文福村中。”
她隐去了拿到纸片的内容,想着等林烙看完再说。丘学这边,也是摸不着头脑,太多怪事了,只能一步一步查明。
敲敲桌子,沉吟了片刻。他就对辰月颜说道:“文福这边,你就去村中看看,有什么异常。一会儿汤班头回来,你要详细回禀此事,看他有什么主意。晚些时候,我也找他商量商量。”
辰月颜听了主簿安排,拱手准备退下。
丘学想起个事情,对她说:“明日,知府大人要动身回府衙,卫队那边你还是要去,送出县境才可回来。还有,郭泰等人明日行刑,杖责三十。后日释放,你可去见见。”
……
服下王平给的丹药后,林烙感觉真是神清气爽,百脉畅通。练完轻功,回房打坐,感觉内气充盈起来了。
只是,对于王平要输送真气,帮助他突破这个方式。他是极力推辞的,不愿让王平损伤元气,而王平却定要成人之美。
意见相持之下,两人商定,等林烙状态最佳时,施功一次。能不能成,看林烙的造化。
到了申时,林烙早早就到了湖边,等着小溪到来。内气充盈的人,身心都是祥和愉悦的。站着坐着,都处在入静的状态。
小溪看到他时,感觉林烙一日不见,像是换了个人。看起来林烙的脸色,红润了很多。举手投足,更是沉稳了不少。小溪哪里知道,那是丹药的效果,
今日小溪,带来信息可就多多了。文福、北寨都有动静了,知府回程的时间,也定下了。林烙要仔细地分析,才好定下明日的计划。
他自言自语道:“这小四真是个仙童,还有多少宝物。这把伤人于无形的‘剑’,又是使了什么法术?”
“哦,小溪。你让辰月颜,赶紧去文福村中寻找,是不是今早去了一个疯子。”林烙省起一事,跟小溪交代道:“盯着,看有没有人去找他。要有,就追踪过去。”
说完,他展开辰月颜给的纸片,念道:“癸卯之约,改至甲寅,务请携银百两,独自赴约。甲寅,嗯……”
他掰着指头算:“十三是癸卯,十四甲辰,十五……二十四甲寅,还有四日。这百两银子,仙家还缺钱吗?……三牯不能同去……”
又想到后山“火龙”之事,他吩咐小溪:“北寨那边,等知府走了,就该有动静了。要多派人手,明早点卯后就去。护送卫队回来,再派去几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