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淬炼

    十八日，早上醒来，林烙发现，自己是在一张塌上，盖着蚕丝被。他略感失望，从泥地上醒来最好。最差的情况，也不要盖着这蚕丝被，“竹林七贤”可不用这物事。

    “起来了！把这碗汤喝下。”说话的是侯魁，原来他一直在房里照顾。

    他微笑着接过碗，谢道：“侯兄，有劳！”林烙尝了一口汤，是解酒的葱姜水，就把整碗喝完。

    昨夜醉酒，早起却不难受。心想那酒确实是好酒。只是喝得太急，没品出味来。

    看林烙喝完汤，侯魁又拿过来一套干净衣衫。上面放着林烙的物品，神器、银票、腰牌等等。他赶紧放下汤碗，称谢接过。

    “换好，出来用朝食。”侯魁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起身更换衣衫，很合身，也不知他们怎么备好的。这是一间竹寮，家具床榻，应用器具全是竹子制成，倒是很合林烙心意。

    出到外面，他才看到这竹寮很大，正厅两侧各有多个房间。做工精细，他猜想，这七位“贤人”中应该有富贵中人。而他们之中，排布“迷魂阵”的，应该是道门中人。

    门口的桌上，摆着米浆和腊肉，他便坐下吃着。也不见人，林烙想着，他们出门去了吗。

    等他吃好，从竹林里回来一人。身着袍服，身形高瘦，留有长须而双目炯炯有神，一派仙风道骨。因为与昨夜相比，形象大变，林烙一时无法辨认。

    起身行礼，含糊地叫道：“道兄！”

    “我是王平，林道兄请坐！”王平也坐下，与林烙交谈。

    谈话中，林烙才明白。原来，王平等七人是挚友，每年相聚一次。每次都是离去那二位商定时间，提前召集。今年就定在七月十七这天。

    因极为仰慕古时高贤，想模仿他们的生平做派，便在此隐秘之地，打造了一处避世桃源，叫“慕贤林”。平日里，只有他带着道童，留在此处修道、维持打理“慕贤林”。

    王平属于道术一派，擅长方术、炼丹之法。对奇门阵法，更是能掌握精髓，不做贴符祝祷的表面功夫。竹林之外的“迷魂阵”，便是王平布下的。

    简要介绍完情况，王平说：“已有两位在今早离去！”

    说着，他拿出一块木牌，叮嘱道：“其中一位认得你，他留下此木牌，说他日你若想起他是谁，可以凭此物去找他。你收好！”

    林烙接过木牌，看看上边刻着一棵梅花树，想不起来什么。

    王平接着说：“就是昨夜的酒司令，你好好想想。离去的两位，现在不能告诉你姓名。”

    有此奇遇，林烙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他把木牌收好，想问王平一些其他情况，王平却先说起来。

    “昨夜你毫无防备心，扶你回房时你说了一些事。缉拿盗匪我们帮不上忙，你说有一件神器，不知如何使用。我们倒是可以帮你参详参详。”

    林烙听完一惊，自己昨日是太放纵了，好在没遇到“皮爷”一伙。又想着，既然这位王平道兄热心提起，就拿出那神器来。

    “稍等！”王平伸手示意他，说道：“我唤他们回来，一起参详。”

    他吹了个口哨，不久，其他四人都从竹林里回来了。围坐一桌，王平一一介绍，林烙逐一行礼问候。

    这神器，林烙介绍起来，大伙都觉得不可思议。听完后，都陷入沉思。

    “先给它起个名吧！既然给你了，别只是神器、宝贝地叫着。”侯魁先发话。经王平介绍，侯魁在江湖有个名号，叫“雷鸣一击”侯大侠，林烙是有耳闻的。

    听侯魁一说，林烙觉得确有道理。他擅使剑，就参照道家各位祖师的兵器名称，给神器起名“启玄”。

    “贴切、贴切。临敌启用，玄幻变化！”一旁的吴列缺赞道。

    吴列缺是医道中人，在外埠行医，颇有神医赞誉。早年还到过藏地，拜师学习藏医，还精研过一些秘法。

    还有两位，是有功名的举人，一位叫陈智、一位叫赖学谦。他们对于武学、道术的问题，倒是插不上话。

    ……

    这边，“皮爷”第二天找到涂有德，还带来几个打手。

    他通过身边小童，对涂有德说，潮州知府今日将亲自到呈乡县视察，广东布政司也到了潮州府，在附近几个县巡视。近日不可外出，所有人都蛰伏待命。

    带来的几个打手，是跟涂有德一起练武的。因为日前他带人去行刺林烙，本想着，林烙还不成气候的话，就把他现场击杀。但看到林烙尽能熟悉使用“变环”了，自知准备不足，就离开了。

    当日带去的打手头领古魄，熟知各家武学。在旁观察后，对林烙的武功已了然于胸。近几日，他将带着涂有德等人，苦练克制林烙的招式。

    交代清楚，“皮爷”给涂有德一个小布袋，小童郑重的说：“里边的药丸，轻易不可服用。你们合练成后，才可服用一颗试试威力。”

    涂有德以为是仙丹妙药，忙问道：“那之后呢？”

    “临敌再用，他有‘变环’，你有此药足以对付。”小童答道。

    他转头吩咐古魄：“派出去打探的人，一定不能成群，一个方向就派一人。按昨天探回消息，文福那边有个劲敌逃脱，你们要继续查探。不过，他已经‘白血’流尽，不成威胁了。”

    古魄问道：“‘白血’，此物不是常人？”

    小童面无表情的答道：“你不必知晓。但他要是与林烙一起，还是会有威胁。务必找到尸身，才可无忧。你还是要人，按画像寻找。”

    “得令！‘皮爷’，您还有何吩咐？”

    “操练时小心，莫暴露踪迹！”

    ……

    慕贤林中，众人对“启玄剑”不得要领，吴列缺便提议林烙，用藏地秘传的观想之法，借假修真，看能不能有帮助。

    初习观想，还较为简单，从观想自己最信任，能力最高的人在身边开始，循序渐进。而吴列缺认为，林烙有小周天内功的深厚功底，可以跳过基础，直接进入主题。

    只不过修习此功，需要有人护法，怕修习之人一旦肢体、思想出偏差，需要有人在一旁帮助导气归元，还要及时提醒走出幻境。

    侯魁和王平，自告奋勇作护法。吴列缺便要求林烙席地盘坐，开始练功。

    林烙打好坐，便习惯性地意守丹田，等待气机生发。这时，吴列缺的声音传入耳中。

    他按声音提示开始观想，一群强敌出现在面前，准备袭击自己。危险迫近的时候，师父也出现在身边，为他注入强大的功力。他手持“启玄”，不断变幻。敌人不断变换身法，招式。

    他一时用剑，一时使刀，用最合理的武器化解各种招式，打败敌人。最后，师父突然消失，敌人也消失了。最后，听到王平“啪啪”拍掌两声，林烙睁开眼，没什么心得。

    吴列缺认为，第一次林烙入静不够深，仓促开始观想，不起效果也是正常。既然开始了，就要求他继续下去。

    第二遍，林烙意守丹田，气息变得均匀、微弱后。吴列缺开始提示观想，一开始提示强敌出现时，看得出林烙面目表情，显得很紧张。然后身旁的启玄剑，突然变形成一把真的剑。

    在旁的三人大喜，吴列缺忙引导林烙清醒过来。但林烙刚睁开眼，“启玄”瞬时就恢复原状。

    第三遍，林烙开始前，吴列缺反复交代，观想不是用力想，比梦中真切一点就行。再开始，这一次就平稳多了，林烙看上去四平八稳，气息不乱。

    那“启玄”在身旁，时而变成一条长棍，瞬息又幻化成刀剑，然后峨眉刺，强弓都出现了。最后，那张弓变回原状时。吴王二人相视一笑，看来林烙把远方的“敌人”也消灭了。

    众人对林烙的进步速度，不断赞叹。林烙也是对大伙不断感谢。

    再练了两遍，到了昼食时间了。两位举人老爷，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出来。

    其实，论年纪，林烙是晚辈，只是大家都把他当成忘年之交了。食昼时，他便请大家坐定，自己去给大伙添饭，分竹筷。算是作为晚辈，又作为学生的礼数。

    本来侯吴等人，午后即要离开。但有了林烙这个事情，加上那“酒司令”叮嘱要关照，他们就决定多留一天。

    饭后，林烙找出茶具，给大家泡茶喝。难得这里品种丰富，就泡了一壶福建的乌龙，给大家品茶消食。

    因为听林烙说，申时要出去。稍息片刻，吴列缺就催促林烙练功了。

    借假修真，修真是第二步。这次，吴列缺带着林烙，来到开阔的地方，给他蒙上双眼，以桩功开始。进入状态后，要求真的拿上武器劈杀。

    招式，劲力的使用要和平日一样。同时，眼前的“敌人”不能消失，是真的跟人家过招。

    这一步就非常难了，在脑中观想进入惯性还好办。在有肢体动作后，不靠想象，而“敌人”会惯性使出各种招式，来攻击自己，很难。

    临敌应变，是被动反应。不可能想好对方的招式，再回击，那就成“修假”了。

    一遍一遍地教习，林烙都无法进去状态。要不就是“敌人”消失，武器恢复原状。要么动作迟疑，反被“敌人”砍杀。

    见此，吴列缺让他休息，定定心神后再来。

    休息后再来一次，林烙更加紧张，被幻境“抓住”了。他手舞足蹈，武器瞬息变幻数次，还狂喊大叫。护法的侯魁立刻上前，将他的武器打掉，紧紧抱住身躯。

    但是林烙不断挣扎，喊道：“好多鬼怪……我将尔等一一斩杀……好多鬼怪……”

    这是，吴列缺上去拿掉蒙眼黑布，挥手就是一耳光，喝到：“林烙，醒来。睁眼、睁眼……”

    反复喝止，引导，林烙才慢慢安静下来。王平便上去，扶他盘坐地下。然后四掌相抵，帮他引气归元。

    一个时辰，才缓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