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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流星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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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夜提审,已到了十六日丑时。

    两案犯在惊惧之下,开始招供案情。林烙唤来笔墨,记录起来。

    原来,两边案犯,均来自邻县。这通过口音,林烙也猜出来了。他们都由一个叫“皮爷”的外乡人,重金召集做打手,两边共计六十人。

    由本地涂有德出面,以挖掘祖传之物为名,实际是要寻找“皮爷”的物事。这六十名打手,在挖掘期间不需要露面,说是等后期再启用。

    不想出了郭泰、辰月颜“造反”的事,涂有德就自作主张,带了人去处理,造成了匪众的提早暴露。之后“皮爷”又亲自带人,来试试林烙的深浅……

    两人毕竟只是打手,太多的内情并不知晓。至于那“皮爷”,极为神秘,从不说话,蒙着脸,做打手的只见过一两次。

    打手每人先拿了五两黄金作定,事成还能领二十两。他们为了这二十五两黄金,那是命都可以豁出去了。何况吃点皮肉之苦,蹲两天大牢呢。

    但是,林烙说他们事涉谋逆,这重罪,别说自己的身家性命,家人也受牵连。再加上这“林爷”,实在是令人胆寒,“皮爷”都逃了,何况他们这些小的。掂量一下,就招供了。

    说事涉谋逆,倒不是林烙有意诱供。他看“皮爷”这伙歹人的架势,觉得极有可能在聚众谋逆。

    记录完供词,签字画押。林烙又要他们继续招供,供出其他同伙的姓名、体貌特征等,另行记录下来。

    离开大牢前,林烙交代狱卒,两人要单独关押,就回衙去了。

    ……

    寅时四刻,辰秉智早起,来到辰月颜房前。首日的应名点卯,要叫女儿提早去。他刚一敲门,房门就开了,原来女儿早起来了。

    他进房后,反复交代一些事情。辰月颜听着,觉得太多了记不住,就说:“阿爹,县衙的规矩跟你说的不一定相同。我到了先问清楚再说。”

    “行礼一定要一鞠到地,特别是你们这些后生,要给上官留好印象。”辰秉智帮女儿收拾包袱,还不断提醒着。

    “好,阿爹。我记住了。”辰月颜应道。在往常她肯定会极不耐烦,打断阿爹的。

    女儿真的变了,辰秉智想。又拿来奖赏的十三两银子,掏出那两锭官银,其他的给了女儿,交代说:“这二两我拿回去,给大家看看,阿月妹出息了。其他的你收好。”

    他掰着指头算:“你住到阿香姑家,要孝敬姑姑和姑父一两。给班头和同班弟兄买些吃食、茶叶要一两。日常花销……”

    辰月颜这次,打断了阿爹:“阿爹,我就留三两。其他的您拿回去,给家里添置点好物件。老弟后年就十六了,要讨媳妇了,留给他。”

    看女儿这么懂事,辰秉智很安慰,他说:“家里有,你留着……”

    “阿爹,我要出门去了。以后每月有薪俸,够用的了……”辰月颜想哭,别过脸去,拿起包袱出门去了。

    “办差小心!”辰秉智想送女儿出去,但是银两在房里,就跑到房门口喊了一声。

    ……

    在仪门下集中点卯,是各县衙的定制。

    而县衙点卯,人数最多的就是衙役,都会分班由各班头唱名,辰月颜排在快班最后一个。

    在前面此起彼伏的应卯声停下后,全场寂静,只听汤班头唱名:“快班,捕手零七,辰月颜。”

    辰月颜高声应道:“快班,捕手零七,辰月颜。在!”

    全衙最后一名应卯,听着分外响亮。

    应卯后,快班全体衙役随着汤班头,回到班房听训。汤班头训话前先把辰月颜介绍给大家,然后对辰月颜说:“记住,不用会做人,要会做事。你武功高强,正好立功!我定会褒奖举荐,哪天你做上女班头,请我老汤喝顿酒就成。”

    他指着站在二排首位的捕手说:“你跟着零一捕手肖科多学习,捕手经常要独立办案,什么时候他觉得你胜任了,我再发你腰牌。”

    辰月颜回道:“是,汤班头!”

    旁边的零六碰碰她,低声提醒:“拱手,高呼‘谨记班头训示’!”

    辰月颜马上改过来,拱手高呼:“谨记班头训示!”

    “嗯!”汤班头接下来作例行训示,其间林烙找他出去谈事,走了一刻钟才回来。辰月颜当时看着林烙,不能打招呼,只能跟着大伙一起问候:“林先生好!”

    ……

    十六这日,林烙显得非常忙碌。先是去郭忠他们住的客房,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又找到县丞、主簿交割公务。

    昼食后,给汤班头教了半个时辰武功。未时,代郭明雅送走郭忠、刘二。未时末,他到了班房,看辰月颜没出外,就找她去到申明亭谈事。

    ……

    这边,涂有德走了八个时辰了,毫无发现。已经快到笔架山了,笔架山往南就到了长潭村地界,再无所获,“皮爷”的敌人就不在文福的山上。

    他对这片山水比较熟悉,幼时跟阿爹上广福玩,经常要家丁抬着轿子到处闲逛。上山打鸟,有时候还让家丁满山地找。

    往前再赶了一里路,涂有德开始紧盯着手中短棍。他知道,这“探迹”,该亮了。果然,不断向前行去,“探迹”慢慢亮起了蓝光。越往前走,亮度越大。

    按纸上要求,他要比对出“探迹”亮度最大的地点。于是,就时而上行,时而下行去探。他发现往笔架山方向下行,亮度越来越大,在走到笔架山旁时,他在一处停下了。

    他找了根大树枝,开始挖开地下的黄土。挖到二尺深,把“探迹”放进坑中。覆土踩实,认定人畜经过此处踩踏,不能破坏“探迹”时。涂有德夹起包袱,施展轻身功夫,急奔下山而去。

    ……

    县衙里,林烙跟辰月颜,细谈了很长时间,直到鸣锣放衙。

    放衙后,林烙就提着个酒坛外出了。行至街市,看到有个乞儿,就过去问:“阿仙妹在哪?”

    那乞儿抬头看看林烙,问:“你是谁?”

    “打你屁股!”林烙把阿仙妹留给他的,不伦不类的暗语说出来。

    只见那乞儿拿起讨食的破碗,一溜烟就跑了出去。林烙笑了笑,站在原地等着。

    约摸过了半刻钟,小乞儿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说道:“在、在老家!”

    “喏,给你。”林烙在他破碗里,放了几个铜钱,准备往回走。

    那小乞儿却指着酒坛说:“我要酒。”

    林烙笑了,嗔骂道:“小鬼,不准喝酒,真打你屁股了。”

    “你还喝不过我呢?只是常年也喝不到。”小乞儿瞪着大眼睛,透着机灵。

    林烙心中一动,就说:“小鬼,你去给我买十只烧鹅,烧鸡也行。用荷叶包了,装口袋拿过来,我就带你吃肉喝酒去。”

    “那太好了,我去。”小乞儿听着口水都流出来了,想想又说:“不过,阿仙哥让我七月都在这里讨食,我不敢走。”

    林烙掏出银子,放他碗里说:“快去!我就是找阿仙妹,不怕。”

    乞儿说的老家,就是石窟河下游,靠山的一间破茅草屋。主家弃置多年后,就被乞儿占了,无事就在此待着。

    那茅草屋其实离县衙不远,过桥走几里便到了,不必骑马坐轿。

    路上,小乞儿一定要提着口袋,这口袋可不轻。他呲牙咧嘴地,先是提着,后来就扛在肩上,哼哼唧唧的。

    林烙看着这小乞儿,很喜欢,就问他:“小鬼,几岁?什么名字?”

    小乞儿想了想:“几岁不知道,阿仙哥收留我时,他说按六岁算。四年了,今年我十岁。名字我可有,你看。”他摸出一节布条递给林烙。

    接过来,林烙看上面写着“大地,林曦文”。字迹还清晰,可见保管地很好,就递还给他,说道:“你是大地人哪,叫林曦文,这名字很好。”

    小乞儿说:“阿仙哥说,这名字太好听了,不像乞儿,就叫我狗牯。我想再大一点,阿仙哥能让我去大地讨食,也可以去寻寻。”

    “狗牯!”林烙鼻子发酸,就不说话了。

    ……

    茅草屋中,阿仙妹和三个小头头谈事。屋外面留着暗火,正在煨番薯。

    也没有屋门,林烙二人快到的时候,阿仙妹远远就看到了,他赶快出门来迎。

    进得屋来,林烙看阿仙妹盯着狗牯,就说:“小鬼我挺喜欢的,带他来吃酒。”

    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吃食,一只只地抛出去。自己也掏出一只烧鸡,揭开荷叶,坐在地上抬嘴就啃。

    狗牯盯着看,林烙就说:“拿碗倒酒,倒好自己过来拿。”

    酒上来了,五人各自喝起来,乞儿没那么多讲究,林烙也习惯了。狗牯自己也喝了一碗。

    眨眼功夫,阿仙妹吃完了半只烧鹅,抬头问:“烙哥,什么事?”

    林烙喝了口酒,把嘴里鸡肉顺下去,清清嗓子说:“有一帮人,有五六十个,可能在一起,也可能分开几路。你交代兄弟们,留意一下。”

    在旁的一个小头目问道:“怎样的人?”

    林烙思索片刻,说:“这样,凡是邻县口音,三人以上,身材强壮的都告诉我。领头的高大,面上蒙着白布。还有涂家少爷涂有德,发现了要马上告知。”

    阿仙妹听完,冲三个手下说:“通告各村兄弟。”

    说完就继续吃喝,吃着吃着,阿仙妹把狗牯拉过来,对林烙说:“狗牯讨食可惜了,烙哥,你给他找口饭吃!”

    “你看出来了,我确实喜欢这小鬼!”林烙带点醉意,把狗牯拉过来坐他身旁。

    谁知狗牯“哇”地就哭了,站起来对着阿仙妹就说:“你不要我了?”

    “傻货,跟着林先生,以后有前程。狗牯,你不懒、又不耍滑头,不像乞儿。”

    众人喝得昏天黑地,林烙拿的糯米酒没了,就喝乞儿们自酿的,又呛又打头的番薯烧酒……

    “你们快出来看,好大的星星,好亮啊”

    约摸二更的时候,出去拿煨番薯的狗牯大喊,屋里的人都跑出来看。

    ……

    一颗燃烧的流星,从东边呼啸而过。越来越亮,“嗖、嗖”发出破空声响,一头扎向呈乡北边。

    “轰隆……”北边天空被红光照亮,大地震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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